孟康把事發后宿舍里的幾個人怎麼商量統一說法的過程說得很詳細。

“蓓蓓的墜樓是意外，那為什麼警察問的時候你們不說真話呢？”沐問。

孟康小心地看了沐一眼，確認沐的神沒有太大變化，還是很溫，才繼續開口。

“因為不想讓其他人知道我們欺負田蓓蓓的事……”

沐了然地點點頭，這個原因和猜的一樣。

“我們想著，既然田蓓蓓是自己不小心掉下去的，查清楚了這件事就過去了，我們做的事就不會有人再追究了。”

孟康低著頭，語氣有點張，“可沒想到查了一個多星期還是沒有結果，上周末警察去了家里，周一學校里也有好多警察，大家更慌了，崔怡玲們想找警察說明況，但我跟章曉明還有石雁商量了，想著前幾次警察問話我們都撒謊了，突然又改口，說不定警察會因為我們之前欺負田蓓蓓，而懷疑是我們把推下樓的，所以就決定還是不說，我還警告其他人，讓們也不準說。”

孟康實話實說，并沒有推卸責任。

“周一早上，大家進行心理疏導，是你把曲雯雯單獨到了宿舍是嗎？”

孟康點點頭。

“我們頭商量的時候沒來，我怕找老師和警察，就讓崔怡玲和施米雪把單獨過來了。”

“你和說了什麼？”

孟康皺眉回憶，說法和曲雯雯是一樣的。

孟康只是警告恐嚇了曲雯雯，并沒有手打，應激腸胃炎是因為曲雯雯這段時間神太張了，突然又被孟康走，以為自己要為宿舍下一個被欺負對象，一下子緒張，到刺激才引發的。

孟康今天來，顯然已經做好全部心理準備了，什麼都沒有瞞，包括曾經對田蓓蓓做的事，都一一承認了——

順手打一下，推一把，路過踢一腳，站起來的時候掉凳子，約著同學給起外號，孤立，直踢把人踢出鼻，育課熱故意把人絆倒，把人捆在上鋪床板上，讓在宿舍罰站，打耳，掐脖子……

沐聽得眼睛發紅，握著筆的手控制不住地抖。

沐腦子里閃過這些畫面，好像看見了蓓蓓滿眼恐懼，發抖地舉著木板，鼻順著下一路往下流；看到在全班的哄笑聲中難過地低下頭；看到無助地從地上爬起來，而邊沒有一個人向出援手；看到站在夜風瑟瑟的天臺，哭得滿臉是淚；看到一遍遍敲開自己家門，問沐姐在不在，然后失地離開……

啪嗒。

眼淚掉到審訊桌上，林澈側目，看到一滴晶瑩的淚珠正掛在小姑娘發紅的鼻尖。

林澈把紙遞過去，低聲開口，“要休息一下嗎？”

沐搖搖頭，吸了吸鼻子。

孟康說到后面自己眼睛也紅了，看到沐哭，也有點忍不住，別過腦袋，用校服袖子掉流出來的眼淚。

“對不起。”

孟康開口，語氣愧疚，但沐卻沒有接話。

因為不能代替蓓蓓原諒，有些對不起和幡然悔悟，總是來得太晚了。

沐的緒很快就調整下來，正準備往下繼續問，林澈推過來的筆記本上寫了四個字：［霸凌原因］

沐立馬反應過來。

心理咨詢和警方審訊是有本區別的。

心理咨詢，一般都是點到即止，循序漸進，以免刺激到對方緒，從側面得出分析。

而警方審訊是需要確切答案的，有些問題哪怕已經很明顯了，也需要審人再給出確切的答案，或者再確認一遍，口供才算完整，證據鏈才更完備，案子才能辦得更扎實。

結合其他人的說法，從心理分析的角度，沐已經知道孟康們霸凌田蓓蓓的原因了，所以習慣地忽略了這個問題。

還好有林澈提醒。

沐問了孟康霸凌楊子璐和田蓓蓓的原因，但孟康只說了請家長這件事，并沒有提和楊子璐同父異母這層關系。

沐和林澈對視一眼，多余的話都不用說，就達了共識，兩人都決定暫時不追問。

孟康和楊子璐同父異母的關系僅僅只是從資料上查到的，邊并沒有任何人證實，如果孟康還不知道兩人的關系，貿然追問，真相肯定會刺激到，還是等和孟康外婆還有生父楊久義那邊先聯系一下，再做決定。

“你之前一直不愿意說，現在又為什麼想通了？”沐問出最后一個問題。

孟康沉默片刻，“我看到田蓓蓓爸媽去給收拾東西了，阿姨哭得很傷心……”

孟康的眼淚掉下來，“我想起我媽了，我小時候每次生病住院，半夜醒來就會看到抱著我的服坐在床尾哭。”

孟康抬起頭，看著沐，倔強的眼神里浸滿眼淚，“我媽教我，做錯事了要承擔后果。你上次跟我說對叔叔阿姨而言，真相是最后的安，田蓓蓓死了，我知道我做錯了很多事，但這是我現在唯一能做的了。”

沐紅著眼睛點點頭，心復雜。

審訊時間并不長，一個多小時就結束了。

沐和孟康正往大辦公室走，鄭巧巧沖上來一把拉住孟康，發瘋一樣地拉扯，“你這個不男不的小變態，自己做錯事自己承擔就好了，為什麼還要拉我們曉明墊背！你這孩子心理怎麼這麼暗呢！”

沐往前一步，把孟康擋在后，“鄭士，這里是警局，你注意影響！”

“怎麼又是你？”

鄭巧巧認出沐，火氣更大了，“我兒被不明不白地安上些罪名，我這個當媽的都快急死了，我哪里還管什麼影響！你讓開！”

鄭巧巧說著想拉開沐，卻發現很吃力，沐看著瘦瘦弱弱的，力氣卻不小。

鄭巧巧氣急敗壞地開口，“你給我讓開，我今天非找這個小變態討個說法！”

“注意你的言辭！”

沐拔高音量，眼神鋒利，氣場人。

不止鄭巧巧被嚇懵了，從大辦公室出來的幾個人也都愣住了。

沐在大家跟前一直是只乎乎的溫小兔子的形象，臉上隨時都掛著笑容，誰見了都喜歡，要不是親眼看到，估計都不相信會發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