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清楚屏幕上的名字，一說不出的失落占滿心臟。

司薄年拿起電話，“爸。”

司庚堯道，“英國那邊的消息我聽到了，看來你選擇陸恩熙沖鋒陷陣不錯，哼，但是能不能在關鍵時刻保持這份兒可憐的正義，現在可不好說。”

父親言辭間的諷刺和不屑，再次讓司薄年眉心皺起，他冷聲道，“陸恩熙堅持法律原則辦事，證明是個合格的律師，對事不對人。”

司庚堯呵了聲，“你別小看人的心機，除非我親眼看到段嘯云進監獄，蓋棺定論之前，一切都可能有變數。”

司薄年長指眉心，“爸還有事嗎？”

“你以為我聯系你就為了陸恩熙？還犯不著讓我費心思，晚上在你爺爺那里吃飯，你早點過去。”

司薄年板著臉，沒有一表，從發頂到下頜，猶如一座冰山，“我晚上有約。”

“推了，今晚戴家祥夫妻和戴羽彤都會去。”

戴羽彤出院后，跟司家的聯絡越發頻繁，經常單獨去雍景苑看司冠林，單方面把自己當了司家的媳婦。

司薄年從未松口答應，奈何他父母對戴羽彤格外縱容，越發助長了戴家的氣焰，甚至開始標榜是司庚堯的親家。

這些天司薄年無心理會他們的行徑，他選擇冷理，不回家，不參與，母親打電話強調“救命之恩”時，他才會言辭激烈說一句，“那又如何？多余。”

“爸特意選擇今晚，是何用意？”

按中英時差，他們舉家宴樂之時，正好在進行庭審。

司庚堯道，“恰好定在今天，你說是不是天意？這件事你爺爺很重視，你也知道他現在的子骨，你要是還有一點孝心，就不該惹他生氣，醫生再三叮囑，他不能刺激。”

司薄年等到下午五點，依舊沒有陸恩熙的消息。

是人鐵了心以卵擊石？

他真想飛過去，好好問一句，“你長了幾顆腦袋這麼倔？！退路就在你后，你怎麼就這麼擰？”

快下班時，市場部和采購部高管來匯報工作，司薄年看都沒看，“回去重做。”

四個字猶如霹靂驚雷，嚇得兩個中年男人，連氣都不敢，連滾帶爬跑了出去。

——

陸恩熙換好律師袍，冷淡的臉上沒有表，不見悲喜。

杜俊杰和坐前面一輛車，司機和鄒倩在前面，他們并排坐后面。

“陸律師看上去狀態還不錯，準備好了嗎？”

前前后后，這次第四次開庭，也是陸恩熙心最沉重的一次，以往的冷靜來自底氣，今天多有些強裝。

“兵來將擋，咱們這行什麼時候算準備好？”

杜俊杰輕笑，“聽說陸律師和段先生的關系很好，他對你很疼，今天的事，你父母那里知道嗎？”

陸恩熙道，“杜部長要是想打聽我的私事，可以去找個八卦記者跟蹤幾天，何必費口舌親自張呢？多跌份兒。”

杜俊杰臉上一黑，“呵呵，看來陸律師這次還會凱旋啊，如此就好，司打完，咱們就可以回國了，歸心似箭啊。”

陸恩熙不再理會。

這些人見風使舵，如今司薄年對徹底不管不問，一群犬牙也跟著甩臉。

開庭前，陸恩熙看到舅舅和他的律師，四目相對，心里針扎刺一樣難。

段嘯云主走了過來，溫和笑道，“可不能哭啊，這麼多人看著。”

陸恩熙強忍著緒，“現在或許還來得及，我可以找……”

“我說過，不要找他求。這次他算計咱們，掉進陷阱便認栽吧，但以后不要再犯傻，他的目的若是著你低頭服，那麼舅舅更不能讓他得逞。無非是坐幾年牢，等舅舅出來還可以重新開始，只是舅舅技不如人，沒能報仇。”

陸恩熙很怕再說下去真的會當眾哭出來，吸吸鼻子道，“舅舅放心，等我和km的合約結束，我會替你找最好的律師，爭取減刑，絕對不讓你在監獄待太久。”

段嘯云拍拍的肩膀，笑道，“好，熙熙連后路都替舅舅想好了，舅舅很高興。”

陸恩熙鼻子很酸很脹，眼淚只差一點就要出來，“舅舅，你可以罵我打我，是我不孝。”

“好孩子，舅舅沒資格打你，要不是我做這些，你也不用為難，好了，過去吧，km的律師團等著你呢。”

陸恩熙別開頭，在無人的視野死角還是流了好幾滴眼淚。

愿被舅舅教訓一頓，心里還能好點，可舅舅那麼通達理，更罪不可恕了。

——

下午五點，姚佩瑜又給兒子打了個電話，再次強調晚上的重要，讓他務必早點回去。

司薄年煩躁道，“公司有急事，走不開。”

“你今天的行程我問過書，晚上的活取消了，你還能有什麼事？我派司機去接你，人到樓下了，戴家的人馬上到，你讓客人等著？何統？”

司薄年道，“媽看他們是客人嗎？”

姚佩瑜厲聲道，“就算你不和戴羽彤結婚，我們也會給你安排別的人，但絕不是陸恩熙，你愿意拖延，可以拖，大不了你爺爺一氣之下病發，或者立下繼承人把公司出去，看你怎麼辦？你要落個不忠不孝的罪名嗎？”

陸恩熙現在承的，才是真的不忠不孝。

不知道怎麼樣了。

司薄年怒摔電話。

司機看他久久不下去，只好上來找，“爺，老爺親自下的命令，您看……”

老孫是司冠林邊的老人，服侍他三十年了，看著司薄年長大的，他看得出來爺緒多差。

上車后，司薄年電話不離手。

但是直到他最近別苑的大門，沿著鵝卵石小路走去正廳，電話都沒響一聲。

飯廳特意布置過，傭人準備了新鮮花束，備好了紅酒，洋溢著淡淡的興氣。

戴家祥攜妻到來，熱絡的和司家的人打招呼，場面十分熱鬧。

戴羽彤跟隨母親馮夢玲，溫靦腆跟姚佩瑜打招呼，“伯母今天的旗袍真漂亮，也就您的氣質才敢這麼穿呀。”

對于贊姚佩瑜早已免疫，但未來兒媳婦的恭維十分用，“你要是喜歡呢，明天我帶你去做一套，讓湯師傅把后面預約的排一排。”

這位湯師傅是蘇繡的傳人，盛名在外又十分挑剔，他若是不肯點頭，再多錢也砸不開。

去年生日前，馮夢玲也想做一套服在宴會上張揚一番，誰知親自去蘇州登門拜訪，竟然被拒之門外。

馮夢玲也是富貴人家養出來的掌門媳婦，平時覺得很有派頭，只是和姚佩瑜一比，哪兒哪兒都不夠看，長相氣質差一截不必說，著配飾舉止談吐上，更是云泥之別。

也許是司家人站在高位自帶芒，其他人一靠近就黯然失。

馮夢玲有些放不開，忙推了下兒，“傻丫頭，還不快點謝謝司夫人，能得到湯師傅親手做的一件旗袍，可是能收藏一輩子的！”

戴羽彤反應很快，速速的挽著姚佩瑜的手臂，“謝謝伯母，您這麼疼我，我都不知道怎麼回禮啦。”

姚佩瑜道，“把你回過來不就好了嗎？再者湯師傅的旗袍我這里一個柜都放不下，戴夫人要是不嫌棄，選幾件拿回去穿。”

戴羽彤被前半句說锝心坎兒里暖了，抿著笑。

馮夢玲一時不知該謝還是臉熱，穿別人的舊服，這……不是打臉嗎？

可再想想，天下想穿姚佩瑜舊服的人不知道多呢。

總之，姚佩瑜這一句話，同時哄開心了母兩個。

兩家人在花香紅酒中展開宴席，致的意大利瓷布在潔白的餐布上，兩米長的西餐桌上，籠罩著濃郁的喜氣，唯獨司薄年那里云重重。

司冠林坐在首位，端著酒杯輕輕搖曳，“薄年啊，今天咱們齊聚一堂，可是為了你的婚姻大事，哈哈，你也表個態。”

戴羽彤怯的垂下臉，小人的姿態深得姚佩瑜的滿意。

司家兒媳婦就該這樣，懂得矮人一頭，以夫家為主。

司薄年喝了口紅酒，一眼也沒看對面的戴羽彤，“我的婚姻大事？我怎麼不知道我又要結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