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草人,我拿了跟紅線又仔細的繞頸,裡歎出口氣,還好剩下的活只需半夜做了,被小六打擾了一下,總是不能凝神。
小六倒是興致很高,自己在院子裡用那個遠鏡看了好一會兒星星才回來,連帶著白活了一陣看的多清楚,我沒答話,躺在那裡裝睡,掐點到了之時在躡手躡腳的爬起來,瞄了一眼正在打鼾的小六,握草人直奔院子。
月亮很大,我輕輕的呼出一口氣後按照孫洪勝的出生年份使用梅花易數找位置――
八九年出生,為己巳,巳為數六,坎位,那就是,正西!
沒猶豫,幾步走到院子西角蹲下拿出寫著孫洪勝生辰八字的紅紙,點燃後對著草人頭頂繞了三圈,一邊繞裡還一邊輕聲念叨――
“……開你的人開你面,開你的眼睛看分明開你的耳朵聽間,你與孫洪勝是同年同月同日生,開你的首是提錢財,開你的腳是踢兇擔,若是要刑刑大山,若是要克克大海,要煞煞大樹,無刑無煞庇護,吾奉太上老君敕,神兵火急如律令!”
語落用草人接住紙灰,隨即輕吐出一口長氣,這個法應該算是舅老爺最早教我的一種,用他的話講是正道眼裡所不齒的,他為了讓我能安心在學校聽課沒辦法才對我用的,只是沒想到,我一出山就用上它了。
三十六個草結,就跟當初舅老爺下到我上的一樣,從現在開始,每一結都是孫洪勝的人,孫洪勝的了。
留草人在這曬一晚月,吸收氣,最遲後天就能派上用場了。
不願意去多想什麼,正法邪的,想多了再去做就會糾結,給自己上那心靈枷鎖沒用,畢竟事兒該咋辦還是得咋辦,越想越累,無非就是要給自己找個正當的理由好能讓自己舒服點。
我無所謂,我要看的就是結果,又不是不善後,孫洪勝幫我不是白幫的,我講究著呢。
扶著牆角起,院子裡很安靜,除了牆裡一點一點發出的蛐蛐兒聲再無其他,眼神本能的落到狗窩那裡,空的,金剛兩年前就走了,老死的,算是壽終正寢吧。
說來也奇怪,金剛要走的前一個月就已經不行了,它牙都沒了,每天就趴在那裡,長時間的睡眠,二舅每天晚上都特意來看看它,一見它不睜眼還以為它走了。
結果一發聲,它就還能強撐著把眼睛睜開,二舅覺得不對勁兒,就讓小六上山去找我下來看看,我剛一進院門,金剛就嗚咽了一聲站起來了,只一下,渾就跟沒了支點似得又趴了下去,裡吭吭唧唧的著,我上去它的頭,哭著它,金剛,金剛……
第三聲還沒等出來,它就咽氣了,二舅說,可能就是在等我,等我回來看看它,見到我,心願了了,就走了。
我清楚這是早晚的事兒,就像是姥姥當年的重病,可真到了那天,還是很難去接,哭的發不出聲音,也不同意二舅拿著鍬去給金剛做墳,我知道二舅是好心,但我更希金剛能超,下一世,不要在畜生道了。
畜生的福分太薄了,它們為畜,本就是要還比人更深更重的罪孽的,或苦役,或充食,或人殺,或互啖,其苦無窮,死後無魂無魄,業障還清的,才能下一道,抑或者轉為人道,否則,還要繼續此回,沒完沒了,老他麼鬱悶了。
我跟二舅說不要給金剛添這種我們以為好心的業障,人需要土,畜生其實並不需要,它是我朋友,我比誰都想讓它好,就讓金剛好走吧。
隨意的找了個棉麻袋子把金剛包裹上,沒有掩埋,就這麼放到了我姥姥的墳邊,我知道不出幾個月金剛的就會被山上的老娃子或者是什麼野給吃了,但我想這對金剛來講是好事,一世罪孽的清了,這種為畜的苦難,我希金剛不要再了。
抬腳默默的準備回屋,一轉眼,看見了放在門邊的天文遠鏡,應該是小六忘收回屋了,我想不在意它,可眼神卻控制不住的看的仔細。
走上前,抬手輕輕的了,試探著想要掀開鏡頭蓋去看,但裡莫名的咬牙,生氣,總覺得院子裡站了個拔的影,在笑的很玩味的看著我,薛葆四,你還是輸了……
“我才不看呢!”
較勁般扔下一句,抬腳就氣哼哼的回了裡屋,北極星,誰管你在哪裡!
……
“四姐,你這任務太艱巨了吧!”
一睜開眼,我就跟小六說了我的計劃,這家夥聽完就像是到了驚嚇,“我,我不會啊……”
我關房門看著他皺眉,“有什麼不會的,到時候你就把草人裝進兜裡,按我跟你說的暗號擺弄它,這點事兒你都做不好嗎。”
小六吞了吞口水,“那要是真詐了咋辦啊……”
我有些無奈,“要是他真詐了我還求之不得呢,有我在你怕什麼!”
吹吧,這個時候必須要吹,不然我怕小六心裡沒底,這件事要麼不幹,幹了,就不能一的怯。
小六憋的臉通紅的在那掙紮了五分鐘,“四姐,我不是怕別的,就是,人都說死者為大,你這麼折騰那個孫洪勝,一但他回頭找咱麻煩怎麼辦,那不就又鬧鬼了嗎。”
我提了提氣,“我問你,上塘的許大叔殺了一輩子的豬,可你見過哪頭豬回頭找他索命嗎。”
小六木木的搖頭,:“沒啊。”
我一看這上套了就繼續出口,“這就太歲頭上不敢土,我是先生,那個孫洪勝死了就是冤魂,我跟他的關系就相當與屠夫和豬,找我麻煩,他找死呢,而且我告訴你,他的魂已經走了,外我折騰折騰沒事兒的,況且他不是白幫我的,他家這葬禮我收錢主持了嗎,他的墳我定相說要錢了嗎,這……”
“四姐,你要是說錢人家也不能用你啊。”
小六訕笑,一看我臉趕鳥悄的抬手,“行行行,算我沒說,你繼續……”
“總而言之,就是一句話,我會給他後事辦的很好,但是我的條件就是他幫我折騰一下,也沒幾下,不出三分鐘的事兒,小六,我可跟你說清楚了,虧本買賣你四姐我不樂意幹,我沒那麼高的境界,我也要吃飯,所以,我就得讓大家看到我的本事,不然我就是給人主持一百場葬禮,那我也在村裡站不住腳,你明白嗎!”
小六哼哼兩聲,垂眼在那嘟囔,“我是看出來了,四姐,你是真損啊……”
“再說一遍。”
見我瞪眼,小六立馬嬉皮笑臉,“我沒別的意思,我這個助手不就得聽你吩咐麼,反正你心裡有譜就行,要我想破腦袋,都想不出你這路子,太野了,真的。”
我滿臉都是嚴肅,“這種事,不是兒戲,我也是不得已而為之,小六,勝敗在此一舉,一定要跟我配合的天無,除了你和我之外,這件事,不能讓第三個人知道,明白了嗎。”
小六點頭,收起角不正經的笑意,“放心吧四姐,我保證完任務!”
……
隨意的吃了口飯,我翻出一件還算是正式的白外套穿上就去了孫洪勝家,一路上心裡也在合計,回頭還真得準備幾正式點的服,我的服這些年都是二舅媽去縣裡給我買的,還是淡的學生風格,休閑中帶點可的,穿那種的去給人看事兒首先就會讓人覺得不太靠譜。
吹手已經就位,聽說孫洪勝還在從縣裡醫院拉回來的路上,我兒就不用問我該做什麼,張就張羅著掛門幡,找大白紙寫訃告,這個是必須要寫的,到時候在門外的牆上。
要寫好這家的誰是幾月幾號因為什麼去世了,去世的時候是多歲,這三天每個時辰有什麼安排,好讓上門的人看的明白,不然一鳴喪,村裡人只是知道這家死人卻不知道誰死了,容易整出岔劈事兒。
孫洪勝的媽媽對我的表現很滿意,一直圍在我屁後面轉,我說什麼,應什麼,靈棚裡裡的案板床上已經放置好了一個長凹槽,凹形的,跟孫洪勝要躺的案板床是一般大。
夏天熱,在家這麼放兩天極容易壞了發臭,所以村裡人就研究除了這個,葬禮前先凍冰,按照這個凹槽的深度凍出平整的冰塊,凍好後碼的整整齊齊的放在凹槽裡,再鋪一層黃布,褥子,最後再讓孫洪勝躺上去,這樣有緩解腐壞的效果。
忙活了一個多小時後,送孫洪勝的車回來了,他媽嗚嗷的就哭,他爸雖然能稍微鎮定,但手也在一直著眼淚。
我公事公辦的上去指揮,讓幾個大男人上去把孫洪勝抬到靈棚裡的案板上,小六跟著忙活,等到孫洪勝的放到案板位置,我先指揮比孫洪勝輩分小的家裡親戚給他燒紙,手則慢慢掀開了他蓋著的那個薄被……
噝――
這口涼氣給我的,相得特別厲害,要是不跟我說他是孫洪勝我真是認不出來了。
臉青黑青黑的,特別瘦,臉頰整個凹陷到著牙床,顴骨高高的凸起,尤其是那,朝下咧咧的,特別惡,最要命的是那角,還流著指甲蓋那麼大的,一看就是走的不咋好,這要是開要麼他媽都不忍去看。
“葆四,服我之前換完了……可是紅線那個啥的沒綁啊……”
他媽在眾人的安下緒微微的緩和,走到我邊小聲的說著,我應了一聲,這是給我機會啊,“絆腳沒綁是嗎。”
他媽嗯著,結果眼睛一瞄到孫洪勝的掛相,當即又是‘哇’了一聲,“我的兒啊!你咋造的這麼慘啊!!”
我拉著媽的胳膊喊著他家親戚把拉走,“不能讓現在這麼哭,你們都離遠點!開前不能隨便看!!”
“三姑啊!你別哭啦!!”
他們家親戚一聽我的話就來攙扶著他媽往外走,說真的,死人的除了親生的父母兄弟兒一般人都是極其忌諱看的,你讓人家看人家都不願意看,怕嚇到沖到了,回頭就容易做惡夢。
等靈棚裡的人空了,我掏出兜裡的紅線,孫洪勝的胳膊之前在太平間的冰櫃裡凍得有些,我廢了點力氣才把他的兩只手湊到一起,先綁手,在綁腳,這纏,開時才能解開,寓意是這個人在間可以大步的走了,間人該送的都送了。
等綁完後我故意清了下嗓子,“小六啊,拿個巾過來,我給孫洪勝臉。”
小六哦了一聲就去找孫洪勝他媽要巾,說是我要給他梳理梳理,他媽自然不敢怠慢,趕忙就找出個新巾遞給我,眼睛別別著不敢再去看躺著的孫洪勝。
一來是嚇人,二來這兒子都相得不像兒子了,為人母的,誰看到自己兒子造這熊樣了不心痛啊!
我一本正經的給孫洪勝臉,裡提著聲音的念叨著,“給你面,給你眼……小六,幫我搬下頭,我給他好好的脖子……”
小六有些打怵,各種要吃蒼蠅的架勢挪著步過來,我知道他不願,可沒辦法,這種事得適應,做死人活的,就得面對這些。
他跟要赴死似得把頭使勁兒的往自己脖子後面扭,可能是張過度了,手上的力氣就使的很大,搬的孫洪勝的腦袋提的很高,我認真仔細的著,手指遊到孫洪勝的後撥頸時用力的把草刺一紮,齊活了!
了一通後把巾一扔,小六聞著自己的手指咧著湊到我耳邊,“四姐,一說不出的味兒,這就是臭吧。”
我很淡定的瞄了他一眼,“你晚上能吃飯嗎。”
“不能,我洗了好幾遍這手還有味兒呢,太惡心了。”小六拼命的搖頭,恨不得把腦袋從脖子上晃下來。
我拍了拍他的胳膊,葬禮上還是不要拍肩膀,容易滅運勢火,“要適應,以後惡心事兒多了,你還想死啊,這都不算什麼,啊。”
你四姐我啥沒吃過,都要百毒不侵了。
小六五控制不住的搐,“四姐,你絕對我偶像,真的。”
沒跟他聊幾句我就去幹別的了,要忙活的事兒多了,既然是葬禮先生,我們這禮賓的,那就得全權張羅,什麼都幹。
掐著時間去拜廟送漿水,喇叭開道,到了小廟後我就把飯倒在地上,裡高聲的喊著,“孫洪勝啊!給你送飯來啦!你要吃好喝好啊!”
二舅和二舅媽也跟著村裡人一起去了還送了禮金,不過人家都是待一會兒就走了,我二舅和二舅媽卻一直沒走,我知道,是不放心我呢,一直想看我在村裡的第一單活做的怎麼樣,可我真忙,也沒顧得上他們倆。
忙活到晚上,安排人守夜,守夜就是守得香火和貓,必須得看住案頭前燒的三香,順便看好貓什麼的不讓湊近,村裡人都懂,怕起。
代完了我就回家了,累了一天回家到頭就睡,二舅媽還特意下了面條,但我和小六誰都沒吃,我是累的,他是刺激著了,他說他手上還有味兒,一聞就想到了孫洪勝的那個邦邦的頭,膠皮一般的皮,他惡心。
我這一覺睡的很好,五點就把小六起來了,拿過那個草人先用朱砂開眼,隨後再次提氣燃了一個符對著草人頭頂三晃,待符燃盡借氣後再咬破自己的中指對著草人的額頭一點,低聲音,“通你全脈絡,聽我指令,開!”
語畢,拿起一針對著草人的脖頸後方一刺,全紮進去後再規矩的把草人放到炕上,作為孫洪勝的替,現在就不能隨便了。
沒用孫洪勝的指尖,關鍵他凍了好些天也沒了,我也不指他能怎麼折騰,稍微就行,畢竟舅老爺當初一步不差是為了控制我這個活人,而我是用草人控制一,相對來講,還是比較簡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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