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下頭，無力的捂住了臉。

“我想你了，阿姐……”

痛苦抑的聲音從那人嚨間發出，伴著秋夜的冷風在三層塔樓散開。

然而，沒人回應，沒人安。

雕像里的子神不變，一不。

寶塔外的月，忽明忽暗。

他的阿姐沒有回應他，也無法回應他。

那人的哭聲和痛苦，就只能消弭在夜中。

沒有人知道他有多難過，又有多想念。

雕像上的人不知道，秋夜里的風不知道，天上緩緩而的烏云，同樣不知道。

但，大殿飄的紗幔知道，五六的花，同樣也知道。

可是，不知道有什麼關系呢？

知道，又有什麼用呢？

這些，全都不是他的阿姐啊……

許久以后，那人許是哭夠了，站起來，了眼淚，站起，一步一步走到雕像前，靠著雕像坐下，閉上眼睛啞著聲音低語：“阿姐，不要怪我。”

他在雕像的肩膀上蹭了蹭，撒一般道：“你說過，會一直疼我的，你最言而有信，從不誆我的。”

他說著，忽地高興起來，抱住雕像人的胳膊說：“我就知道，阿姐不會怪我的。阿姐最好了。”

他說著，神放松下來。須臾，又覺得不舒服，干脆彎腰從雕像人的胳膊下鉆過去，躺在了雕像的膝蓋上。

“我就在這里睡一覺。”那人聲音愉悅而乖巧，“只是睡一覺就好了，阿姐你，可要守著我才是。”

夜風輕輕吹紗幔，沒有發出任何聲響，塔樓安靜下來。

無人回應，一切都歸于寂靜。

而那人，卻是極安穩地睡了過去……

-

趁著王遠考試的功夫，蘇晚帶著徐鎂在康平府逛了幾天，等察覺到疲累時才發現，秋闈已然結束。

“九天這麼快的嗎？”

站在貢院門口等人出來時，蘇晚驚詫的捂住。

徐鎂打著哈欠道：“可算是考完了……”

蘇晚低頭，看了看徐鎂，又看了看人滿為患的貢院門口，沉默了會兒，問：“你說……”

“出來了！”

不等蘇晚把話說完，就被徐鎂驚喜的聲音打斷。

蘇晚尋目去，就看見拎著竹考籃和箱籠的徐老四，已經跟在徐老四后，同手同腳的王遠，一個沒忍住，“噗嗤”笑出了聲。

徐鎂神復雜地抬眸看。

蘇晚擺擺手：“我沒事兒，哈哈哈哈哈……”

徐鎂又朝王遠了一眼，眼看著人要走過來了，扯了扯蘇晚的裳，小聲提醒：“二嫂，你這樣不太好吧，你先前還跟我說要照顧病人緒……”

“對，是我說的。”蘇晚猛地剎住笑意，輕咳了一聲，一本正經道：“但也不必太抑自己，我覺得遠表哥沒那麼脆弱的，再說了……”

“人來了……”

徐鎂適時地打斷。

蘇晚忙將到了邊的話咽回去，因為咽得太著急，還把舌頭給咬了、

“嘶……”蘇晚猛地吐出舌頭，手扇風。

王遠剛想著該如何跟蘇晚幾人打招呼，就見這副模樣，眼角猛地一，站在他斜對面的徐鎂，神同樣一言難盡，唯有徐老四一人，面如常。

也不知是見怪不怪，還是不在意。

當然，也有可能是格使然。

-

直到上了馬車，先前的尷尬方才消散了些。

蘇晚清了清嗓子，問王遠：“遠表哥有什麼想買的嗎？如果有的話，咱們現在就去。”

王遠搖了搖頭，他耿耿于懷，非做不可的事，唯有秋闈。如今，秋闈已過，他心中的結散開大半，整個人輕松許多，除卻想好好睡一覺外，并無旁的想法。

“沒有啊……”蘇晚臉上的笑容濃郁了些。

“既是沒有，那咱們下午便起程回去吧。”

王遠聞言先是一怔，隨即點了頭：“好……”

蘇晚滿意了，靠著車廂瞇著眼睛開始哼歌。

徐鎂看了看自得其樂的蘇晚，又看了看茫然的王遠，神復雜。

-

蘇晚沒想到，意外來得如此突然。

不過是想買些康平府的月餅帶回去給家里人嘗一嘗，想著王遠在貢院那小小的號舍里悶了許久，便帶著他一起下車去買。

誰曾想，會在點心鋪子里，上垃圾呢！

“哎呦，這不是王遠嗎？”

譏誚聲響起時，蘇晚剛剛挑完月餅，正掏錢遞過去，哪兒曾想，會聽到這個？

著眉頭轉過，就看見一個穿著華服的胖男人站在王遠面前，面不善，神譏誚。

在那胖男人后，是一個瘦高的男人。

蘇晚皺了下眉頭，看向王遠，卻只看到青年沉的目，郁的側臉，以及垂在側微微攥的拳頭。

“哎呦，可不是麼？”

瘦高個接話，神里滿是嘲弄。

“我還以為，早回村里種地去了呢，沒想到，還能在這兒見到呢！”瘦高個嘖嘖出聲，上下打量著王遠，不大的眼睛滴溜溜轉了一圈：“我說王遠，你該不會是來參加秋闈的吧？”

那胖子聞言像是聽見了什麼笑話似的哈哈大笑起來，指著王遠的鼻子道：“就他，我說表弟，你可別說笑了，就他這個熊樣，還參加秋闈呢，我……”

“晦氣哦！”

蘇晚走過來，著手在面前用力扇著。

胖子的話被打斷，有些不悅，但見一個圍著面紗的子走過來擋在了王遠面前，眉頭擰起，剛要發作，就被蘇晚搶了先。

“嘖……我就說，剛剛開始，怎麼嘰嘰喳喳的，還以為是蒼蠅呢，沒想到，走近了才發現，是兩只臭蟲。”

“哎呦，好臭啊！”

蘇晚擺出一副不過氣的痛苦神，擋住鼻子，一臉嫌惡地看了看兩人：“我說兩位，長得丑，出門不照鏡子也就算了，怎麼吃了屎，出門還不知道刷牙呢？”

蘇晚彎起眉眼，笑的很是核善。

而面前的兩個男人，卻是氣紅了臉。

“你……小賤人你敢罵我？”

“嗚呼，我可沒點名道姓，但你非要對號座，我也沒辦法的。”蘇晚瞇起眼，笑的更加核善了。

“你……”

見胖子要手，一旁的瘦高個拉住了他，兇神惡煞地對著蘇晚威脅：“賤人，你知道我們是誰嗎？”

“是誰？”蘇晚了脖子，一臉害怕道：“該不會是屎殼郎的親戚，屎大郎吧？”

“你……”兩個人怒指著蘇晚，氣的面容扭曲不說，那樣子就像是一口氣上不來，就要掛了似的。

“哎呦，兩位別激啊，萬一心梗猝死了，可就不好了，人家店鋪還要做生意呢，就算是意識到自己長得丑的不能見人，也合該去外頭尋死，而不是在這店里頭。”

店里的人不算多，有些客人和小伙計聽著蘇晚的話，憋笑憋得滿臉通紅。

想笑不敢笑，怕得罪了不該得罪的人。但想走，又舍不得。畢竟，這麼有意思的熱鬧，不是哪里都能看的。

錯過這個村，可就再沒有這個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