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院的清心殿一片熱鬧,后院卻極是靜謐。
一彎孤月掛在林梢,清瀉地,一片清冷。晚風拂過,抖不勝涼風的葉子,青碧的新月湖劃開一圈圈波,倒映在湖中的彎月兒隨波曳。
澈兒從忘憂島來到緋城,一直在蘭坊悶著,初次出門,就到了璿王府。璿王府的景致,縱然是在夜里,也是不勝收,三步一景,五步一亭,香花,看得小家伙眼花繚。
新月湖栽種著一大片睡蓮,片片蓮葉在水中飄著,花還未綻放,半開的花苞而雅致,淡淡的幽香在空氣里繚繞。
“這就是睡蓮吧?”澈兒好奇地問道。
瑟瑟點點頭,“這是睡蓮,蓮分很多種,這是其中之一。”
“嗯,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澈兒點點頭,念了一句詩。
瑟瑟笑了笑,心底卻涌上來一悲哀,澈兒,他原本應當是無憂無慮生活在這府里的。可是,此時,卻在為這里的一景一一草一木而艷羨不已。
云粹院里,依舊栽種著一架的薔薇,在夜中散發著淡淡幽香。趁著侍衛向里面稟告的工夫,瑟瑟在澈兒耳畔低語道:“澈兒,一會兒,你見了那個孩子,向他打探那藥放在何,娘手也方便些。”
澈兒點了點頭,眨了眨眼,“澈兒知道了,娘放心好了。”
瑟瑟剛剛代完,那侍衛便出來道:“請邪公子進去。”
澈兒昂首走了進去,瑟瑟隨在澈兒后,門口有侍打起了簾子,大約是方才那個侍衛向們說了澈兒的份,這些侍倒極是恭敬。
室有些凌,紅木桌子上鋪了一塊淡紫鑲著黃線的桌布,一個青銅的鼎爐翻倒了,灑了一地香灰。有幾本線裝書散落在地,書上也灑滿了香灰。瑟瑟一進門,便看到這副凌不堪的樣子,微微愣了愣。
一個侍正彎腰打掃著,旁邊的凳子上,坐著一個小男孩,看到瑟瑟和澈兒進來了,起站了起來。
那孩子看上去比澈兒還稍微高一點兒,只是很瘦弱,大約是因為有寒毒的緣故。瘦長的臉看上去也很蒼白,待瑟瑟看清了那孩子的模樣,如遭雷擊,頭腦一片眩暈,不可思議地睜大了眼睛。
這是怎麼回事?這個孩子,五竟然和赫連霸天很相像。伊冷雪的孩子,怎麼會和赫連霸天這麼相像?
夜無煙雖然和說過,伊冷雪的孩子不是他的。可是,從未料到,伊冷雪的孩子會和赫連霸天有關系。難道說,這個孩子是赫連霸天的?
瑟瑟心頭一,想起夜無煙說過,伊冷雪過極大的刺激,是以忘記了前事。說這話時,還不知蓮心便是伊冷雪,是以本沒料到那極大的刺激是什麼事。
此時想來,伊冷雪必是被赫連霸天那個狼玷污了。瑟瑟想起赫連霸天那雙的狼眼,心底依舊有些惡寒。赫連霸天竟然將北魯國的祭司玷污了,這麼說,當年,這件事一定在北魯國掀起了驚濤巨浪。北魯國子民對于神佛是那樣信仰,出了這樣的事,恐怕伊冷雪和赫連霸天都會到刑罰。
夜無煙應該就是因為伊冷雪出了這樣的事,祭司做不,是以才救了回來的吧。
瑟瑟怔怔站在那里,心起伏。這幾年,一直竭力回避著當年的事,也沒讓馬躍打探北魯國的事,只知道赫連傲天在兩年前登基為可汗了。怎麼也沒料到,伊冷雪上,竟然發生了那樣的事。
“你就是他們說的良公子?”澈兒已經走到那孩子面前,笑瞇瞇地問道。
那孩子抬眸好奇地打量著澈兒,輕聲問道:“你是誰?”
其實赫連霸天的模樣并不算多麼丑陋,只因為他為人兇狠,是以令人看了極是厭惡。這個小孩,模樣像赫連霸天,但是,那雙狼目中卻沒有兇,神極是淡漠。這副清冷的樣子,倒是和做祭司時的伊冷雪有些像。
“我是無邪,我們一起出去玩,怎麼樣?”此刻沒有別的人,澈兒又把“無邪”的“無”字加上了。
良公子上上下下打量了澈兒一番,神頗戒備。待看到澈兒臉上燦爛的笑容,他頓了頓,黑眸中升起一期待。點點頭,邊也綻開一抹笑意,道:“好吧,我們一起去玩。”
兩個孩子正要出去,就聽得一道清冷如寒風的聲音從室傳了出來。
“不準出去!”
兩個孩子聞言頓住了腳步,瑟瑟抬眸去,只見從屏風后轉出一個子。
一襲華貴的衫裹著曼妙玲瓏的軀,烏黑秀麗的長發綰著高髻,玉臉白皙,眉目如畫,尤其是那雙如寒星般的清眸,極是漂亮。只可惜黛眉輕蹙,眸冷厲,多折損了的花容月貌。正是伊冷雪。
“良兒!過來。”伊冷雪冷冷說道,語氣里有著不容忽略的狠意。
良公子挪腳步,垂首站在伊冷雪面前,輕聲道:“娘,我想出去玩兒。”
“我讓你背的詩背會了嗎?”伊冷雪角一勾,冷笑道。
“還沒有。”良兒垂下頭,怯生生地說道。
“那好,你是繼續在這里背詩,還是要出去玩兒?”伊冷雪杏眸直直盯著良兒,眸底翻涌著怒意。
“我想出去玩兒,良兒這次一定聽話,玩一會兒回來再背詩,好嗎?”良兒可憐兮兮地抬眸說道。
“好啊,你不背詩,卻要出去玩,也好”伊冷雪的面容冷若冰霜,咬著牙,手從侍手中接過戒尺,厲聲道,“要出去玩可以,把手出來。”
“娘,娘,不要!”良公子巍巍地出手,閉上眼睛,小臉皺著。只聽得啪的一聲,白皙的小手上便多了一道紅紅的傷痕,“娘,良兒不出去玩了,良兒背詩。”良公子帶著哭腔喊道。
“好,這才是好孩子。”伊冷雪的眸變得平靜了些,“記住,伊良,知道為何王爺不讓你喊他爹嗎?知道王爺為何私下不讓你姓他的姓嗎?那是因為你太不爭氣了,什麼都學不會,背詩背不會,下棋學不會,彈琴也彈不出曲調來,所以他才不喜歡你。知道了嗎?從今日起,你要多看書,勤練武,學彈琴,聽清楚了嗎?”
“良兒知道了。”伊良不斷地點頭,黑眸中淚花點點。
“這位夫人,為什麼要打他,我娘就從沒有打過我。他要是喜歡學,自己會去學的。”澈兒緩步走上前,仰頭說道。
伊冷雪的眸不經意地從澈兒臉上掠過,一瞬間,花容失,“你就是邪公子,太子殿下的小公子?”一彎腰,玉手抓住了澈兒的肩頭,眸在澈兒臉上來回逡巡。
澈兒極是厭惡地掃開的手,皺眉道:“這位夫人,你抓痛我了。”
伊冷雪聞言,一把松開了澈兒的肩頭,尷尬地笑了兩聲,“哦,良兒,你去和這位邪公子玩去吧,今晚不用背詩了!”
“真的嗎?”伊良聞言,小臉上立刻綻出了燦爛的笑容,好似生怕伊冷雪反悔一般,一把抓住澈兒的手,便飛奔了出去。
瑟瑟見狀,向伊冷雪施了一禮,轉跟隨而去。
伊冷雪坐在榻上,杏眸凝視著跳躍的燭火,角微勾。纖細的手指攥住榻上鋪著的彩錦緞,那鮮艷靈的被的手指一團,看上去混而破碎。
兩個孩子一前一后,從云粹院奔了出去。
瑟瑟從云粹院緩步走了出來,想起伊冷雪方才的冷厲,眉頭皺了皺。方才,從伊冷雪的神間,已經覺到對自己孩子的厭惡。如若當年真的是赫連霸天玷污了這也難怪。可是孩子畢竟是無辜的,又是的親骨,對孩子輒打罵,實在是不對。又思及看到澈兒時的失態,瑟瑟嘆了一口氣,如若今日澈兒不是冒充了太子夜無塵的孩子,恐怕早已暴了份。此件事了,還是及早離開得好。
前面,澈兒已經開始打探消息了。
“良公子,聽說你自小便中寒毒,是嗎?”澈兒問道。
伊良臉一暗,道:“是啊,我生下來就中了寒毒。每個月都會發作一次,發作起來好痛苦的,又疼又冷。”
“好可憐啊!”澈兒一臉的同神。
“我不可憐的,我才不可憐呢。王爺,也就是我爹爹,雖然他不讓我他爹爹,平日里也不來看我,但是,我知道他是關心我的。他比娘還要關心我呢,他派人給我治病,派人尋藥,不過那些藥只能讓我發作時不再那麼疼,可是依然治不了我的病。不過,這次可好了,他尋到了能夠治好我這病的藥了。”伊良笑瞇瞇地說道,小臉上滿是幸福的神。
澈兒眸暗了暗,甜甜笑著問道:“有這樣的好藥?我聽說,寒毒本就治不好的。”
伊良得意揚揚地笑了笑,悄聲說道:“要是別的小孩得了這個病,肯定是治不好的,那就必死無疑了。可是我有個王爺爹,他好厲害的。這次他給我的藥很神奇的,據說特別珍貴的。服用這個藥后,就能用功將毒出來了。聽說,好像是這樣連續驅毒三次,我的寒毒就能驅盡了。”
澈兒著月下伊良那得意揚揚的神,黑眸中的芒暗了暗,緩緩垂下了頭。澈兒雖然自小中寒毒,可是他子活潑,就算忍著寒毒的折磨,也從來沒有沮喪過。可是,此刻,他站在月之下,垂著頭,一副極是落寞傷心的樣子。
瑟瑟從未見澈兒這般樣子,母子連心,瑟瑟心底忽然一悶,好似被什麼東西絞住了一般。治療寒毒的藥,無論如何,也要為澈兒尋到,就算要去求夜無煙也無妨。
“良公子,我不相信有那麼神奇的藥,你能讓我看看嗎?”澈兒忽然抬眸問道,小臉上的黯淡之已經褪去。
“那麼珍貴的藥,怎麼能給你看呢!要是弄丟了,你可賠不起的。何況,那藥都是我娘收著呢,才不會讓別人看。”伊良得意地說道。
“好了,那麼珍貴,那我不看了。不過,我聽說這個世上有好多人中寒毒的,你那藥可要藏好了啊。”澈兒笑瞇瞇地說道。
“那是自然,我娘鎖到床榻上的柜子里了,睡覺都守著呢。”伊良笑道,“我們去哪兒玩啊?去前院看看宴會好不好,聽說很熱鬧的。”
“好啊,那我們去吧!”澈兒拉起伊良的手,說道。
“良公子,王爺不準你到前院里玩,你忘了嗎?”方才引著瑟瑟他們過來的侍衛,低聲說道。
伊良收住了腳步,道:“我只是悄悄去看看,這樣行嗎?”
“是啊,不然你跟著我們去,好好看著我們,我們就在殿外看看,這樣應該行吧?”澈兒高聲說道。
那侍衛看到澈兒發了話,眉頭擰了擰,道:“好吧。”
“邪公子,這里的睡蓮好,我為公子采幾朵吧。”瑟瑟沉聲說道。
澈兒笑了笑,大聲道:“好的,你去采吧,本公子先走了!”
澈兒和伊良并肩向前院走去,夜無煙派來的侍衛不放心地跟在后面。瑟瑟眼見他們走得遠了,飄又向云粹院而去。
因為上次曾扮采花賊來嚇唬伊盈香,是以,瑟瑟對云粹院極是悉。三轉兩轉,便躲過了侍衛,到了室的后窗。趴在窗畔,聽了聽室無人,伊冷雪似乎還坐在前堂。
瑟瑟推開扉窗,無聲無息地飄落在室。借著微蒙的月,走到床畔,掀開被褥,看到床側一角,果然有一個暗匣,被一把小小的鎖鎖著。單手握住小鎖,一用力,便將小鎖拽開,手拉開匣子,果然看到里面有一個瓷瓶,打開瓶塞,借著月,約看到里面有幾顆珠圓玉潤的黑藥丸。
瑟瑟拿出來,倒到手心里,一看大約有十粒,瑟瑟也不知需要多便夠用了,猶豫著要不要給伊冷雪的孩子留一些。忽聽到有腳步聲向這邊走了過來,瑟瑟來不及多想,從瓷瓶中倒出來一半藥丸,再將瓷瓶放回到匣子里,將小鎖快速鎖好,飛從窗子里躍了出去。
施展輕功,從云粹院躍了出去,走到新月湖中的白玉石橋上,飛躍到湖中,足尖踏在蓮葉上,彎腰采了幾朵睡蓮花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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