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能這般想便是最好。”邢氏淡然點頭道，“下個月桐兒生辰過后，有什麼合適的親事，我看就可以起來了。”

黃姨娘扯了扯角，強歡笑道，“一切但憑夫人做主了。”

話音落，就聽門外響起了腳步聲，許嬤嬤率先邁步進來，侍立在門邊等著。

不多時，一個段的扯著一個虎頭虎腦的小男孩走了進來，行步間石榴花的擺微漾，擺幅大小規律且不疾不徐，是過良好教養過才養的規矩。

“慧兒給母親見禮。”輕聲細語，撒開弟弟的手，兩拳相疊在腹，屈膝行禮。

一旁的小公子眨著眼睛，也跟著姐姐一道行禮，抱拳躬，“信兒見過母親。”

邢氏見到這二人，臉頓時如堅冰消融一般暖意融融，角略略翹起，眉眼間有了一人味兒。

“起來吧，到母親這兒來。”

廖信方才五歲，得了母親首肯，立刻解放了天，小鳥一般朝邢氏跑去，一頭扎進了懷里。

“母親喊信兒來，是不是想信兒啦！”小趴在邢氏上，仰著頭眨著眼睛，孺慕之溢于言表。

邢氏低下頭，雙臂環抱著男，角的笑意加深，“母親無時無刻不想著信兒呢，今日信兒可有好好聽夫子的話？”

聲音竟是從未有過的婉轉溫。

這邊母子兩個絮絮說著話，那邊廖慧兒不不慢的走過來，眼睛朝侍立在一旁的黃姨娘掃了下，不咸不淡的開口道：

“翠翹姨娘怎麼也在母親這兒？”

翠翹是黃姨娘做丫鬟時候的的名字，被抬做了姨娘后就改回了本名。

廖慧兒這番問話，顯然有些貶損的意味在里面。

黃姨娘仿佛習慣了一般，也不生氣，只顧堆起笑，“我來給夫人送進補的羹湯。”

說完，頓了頓，笑瞇瞇的打量了下廖慧兒，“有日子沒見大小姐了，似乎是清減了些。可是近日來的飯菜不合口味？想吃什麼告訴姨娘，姨娘給你做。”

廖慧兒一聽這話便有些惱。

最恨旁人提胖這個字眼，偏這黃姨娘面上關心，話里話外都在對評頭論足，怎能讓不氣？

知道自己胖，因隨了父親，骨架大，肩膀寬，稍微掛點就顯得壯實，再加上是那種喝水都長的質，縱然每日的前心后背，該長還是長。

旁的地方就算了，偏一雙脯傲然碩大，比胖老態的許嬤嬤都不遑多讓，著實讓苦惱的。每每出門際，耳邊總能聽到嘀嘀咕咕的嘲笑奚落聲，那些京中貴們異樣的目，角的嘲諷，讓愈發不愿意出門走，每日悶在家中，自然看什麼都不順眼。

可這黃姨娘，偏偏哪壺不開提哪壺。

廖慧兒也不是個好相與的，立刻沉下了聲道，“姨娘真的是來給母親送補湯的麼？怕是來替二弟求來的吧？也是，二弟原本多麼好的苗子，放在姨娘手里養了幾年，竟漸漸廢了。父親這三年不歸家，若是知道二弟被姨娘養了這副德行，不知得心寒什麼樣了呢！姨娘與其有空關心我，不如趕好好想想，如何跟老爺差吧！”

打蛇打三寸，這話著實點在黃姨娘的三寸上。

黃姨娘臉微變，連角都扯不起來了，立在那里好不局促尷尬。

廖慧兒只覺得出了口惡氣，心里頓時痛快，盯著黃姨娘的窘態只當笑話看。

不過是母親陪嫁的賤婢而已，仗著自己生下了大爺，居然敢跟這麼說話？若不是母親抬舉，這會兒還不知在鄉下哪個泥子家里孩子呢！哪能如現在這般尾翹到了天上？全然忘了自個兒是奴才的本分！

還是母親說的對，對奴才，就是恩威并重，看飄了，就得及時往下拉一拉，敲打敲打，省的忘了自己姓甚名誰。

“大小姐說的極是……都是妾之過。”黃姨娘到底是年長了十幾歲，很快就緩了過來，語調輕道。

“那妾就在這兒等著老爺，待會兒老爺回來，妾親自給老爺賠罪。”

廖慧兒沒料到這黃姨娘如此會就坡下驢，居然以此為借口要留下來。

要知道，今日是們正房一家團聚的日子，什麼小妾庶子的，按道理就該靠邊站！

廖慧兒正要開口反駁，卻被邢氏喊住，“慧兒，怎麼跟你姨娘說話的？沒大沒小，快給你姨娘認個錯，讓你姨娘早點回去歇著吧。”

廖慧兒聽懂了母親話里的意思，于是略一屈膝道，“方才是慧兒失言了，姨娘勿怪。姨娘慢走。”

黃姨娘這下不走也得走了。

“那妾就先告退了。”回朝邢氏行禮，施然退下了。

黃姨娘一走，邢氏便蹙眉教育兒，“你犯的著跟一個奴婢打機鋒麼？沒得失了你為嫡的氣度。再說了，黃姨娘好賴也算咱們這一頭的人，何必窩里斗自己人？若是離心了于你有什麼好？你啊，將來若要主持中饋，這子需得再好好磨一磨才！”

沒了外人，廖慧兒便出了本，聽母親訓斥，頓時耷拉著臉不吭聲了，兀自生著悶氣。

許嬤嬤趕上來打圓場，“大小姐也沒說錯什麼，這翠翹我看早不比以往了，老爺馬上回府了，趕在這節骨眼上來，可不就是存了小心思麼？敲打敲打也好，省的忘了本。”

邢氏嗯了一聲，抬眼看著廖慧兒，“行了，別耷拉著臉了，坐過來娘給你換個頭釵。許嬤嬤，把我箱子里那套東海珍珠頭面拿來。”

廖慧兒終究還是心，娘一哄，頓時喜笑開地挨著娘坐在了菱花鏡前。

母倆五寡淡，如出一轍。只是一個瘦小，一個滿，且廖慧兒的眼睛要比邢氏的大一些，似乎是隨了廖崢。

但這并沒有拯救的整容貌，比起其他或娟秀或清雅的，確實顯得臃腫老氣了些。

邢氏也知道，心中嘆了口氣，只能挑揀著致的頭釵往廖慧兒頭上比劃，想借助外力讓自己閨耐看一些。

二人正挑挑揀揀往頭上戴，就聽院兒里的三等丫頭碧璽突然跑到門邊嚷道，“夫人！老爺出宮了！再有一盞茶的功夫就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