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晴拍拍手，轉回了屋里，掏出自己包袱里的豹子皮當床單鋪好，這才準備服睡覺。

“當啷”一聲，一塊玉佩突然從服里掉了出來，落在了床上。

怎麼忘了這茬了？

方才廖崢走的急，竟忘了把玉佩還給他，幸好沒摔碎。

辛晴撿起玉佩，燈火映照下，羊脂玉佩雕著云紋，瑩潤亮。

這麼好的玉佩，還是廖崢的之，可不能拿著。萬一被有心之人看到，八又要做文章了。

辛晴趕塞進枕頭下面，心想明日一定去還給廖將軍。

想起方才廖崢匆匆離去時的焦灼，真的十分好奇那逐月閣中之人究竟是何方神圣，竟讓堂堂威武剛毅的驃騎大將軍，曾經以一己之力顛覆舊朝的男人，在門外徘徊流連，英雄氣短。

那紙窗上的剪影子，真的會跟信有關嗎？

辛晴躺著床上胡思想著，漸漸進了夢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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逐月閣。

廖崢拍開了門，匆匆往里走，抬頭卻見窗紙上的那一抹優雅剪影，猛地頓住了腳，怔怔盯著窗戶出神。

似乎又在燈下看書。

“娘子，將軍來了。”蘭姑走到窗邊輕聲回稟。

那側影頓了頓，停了好半天才有所作，放下手中書卷，緩緩轉過頭來面朝窗戶。

但窗戶是關著的，且遲遲沒有人打開。

廖崢此刻心如麻，手指反復握拳松開，方才那孤勇的勁頭頓時褪了個一干二凈。

不想見他。

他也沒臉進屋去見。

他沒忘三年前他臨行前的那個雨夜差點發生了什麼，他自知自己沒有資格再讓看他一眼。

沒有悄然離開，人走屋空，讓他一輩子沉浸在自我唾棄的悔恨中，已經是對他格外開恩了。

“你……別來無恙？”

“我很好。”子聲音低，不疾不徐，“多謝將軍記掛。”

廖崢聽著這魂牽夢繞的聲音，突然生出一種推門而的沖。

然而一步踏錯，他終究，失去了當面關心的資格。

他不配。

廖崢垂目，眼角余卻注意到了仍跪在地上噎噎的竹筠，想起此來的目的。

“竹筠忠心護主，一心為你，你不該罰。”

“若不是竹筠告知我你的近況，我還不知我不在時，們竟如此苛待你！”

“將軍弄錯了，不曾有人苛待于我。”屋中之人聲音幽幽。

“你……”廖崢言又止，看了看左右的人，“你們，都下去吧。”

然而無論窗邊的蘭姑，還是跪著的竹筠，全都沒人彈，擺明了只聽屋中之人的命令。

氣氛頓時有些凝滯。

半晌，只聽屋中之人幽幽嘆息一聲，開口吩咐。

“芷蘭，帶竹筠下去吧。”

蘭姑規矩行禮，“喏。”

說完，上前扶起一瘸一拐的竹筠往廂房走去。

院子很快寂靜了下來，只剩廖崢一個人立在清水般的月中，著窗戶。

二人隔著朦朧昏黃的窗紙，相顧無言。

“將軍有話，不妨直說。”子緩緩開口，打破了沉寂。

廖崢著窗戶，凝眸深沉。

“我發過誓，要護你一生一世，你卻要竹筠今后事事瞞著我，何必要如此自苦？”

子久久不言，半晌，方才開口道，“無他，只為求得心安。”

“茍活在世，氣節二字早已被我拋卻，余下殘生，我只求還能保留一面。”

“將軍，你并不欠我的，無論被府中何種對待，收留之恩，莫不敢忘……”

“收留之恩，莫不敢忘的明明是我！”廖崢驟然打斷。

“若非當年老大人他從中斡旋，想辦法保住父親與我，恐怕我們父子二人早就死在了獄中！”

“所以你大可不必如此想，因為在我心中，你是最有資格我廖家禮遇之人，便是傾家產，我也在所不惜！因為我今日所擁有的一切，全都是你們家給的！”

“將軍言重了。”子緩緩說道，“當年時局，廖大人一生清廉，卻蒙冤獄，父親他只是不忍心看著忠良之臣落得個滿門抄斬的下場。為了江山社稷，換了旁人，他也一樣會救的。將軍不必如此放在心上。”

廖崢近前一步，繼續說道：

“老大人不僅于我廖家有救命之恩，于我廖崢更有知遇之恩。若非老大人幫我改換戶籍，保舉我了軍，哪有今日的廖崢？”

“將軍過謙了。”

“將軍能有今時今日的地位，憑借的是將軍自的能力，與旁人無關。”

“大小姐！”廖崢突然激，口而出，“子瞻從未忘卻，曾是大小姐的家奴。”

“今日特以家奴之懇求大小姐，莫要再自貶自抑，苦著自己！”

屋中子聞言頓了頓，半晌，幽幽嘆息。

“廖大人雖然任了管家，卻從未簽過賣契，你又何苦非要以家奴自居？”

“罷了，往后我聽憑將軍安排便是了。”

廖崢這才松了一口氣，低聲道，“多謝你，還肯聽我一言。”

“我原以為，那晚之后，你再不想看到我……”

“那夜的事，我已經記不清了。”子沉默半晌，突然打斷他。

“夜深了，將軍該回去歇息了。”

“你若真的忘了，便不會著急趕我走。”廖崢苦笑一聲，“那夜是我唐突了你，作為賠罪，今日我來守夜。”

說完，他一轉，立在廊下的木柱旁。

“將軍，這于理不合……”子聲音中明顯有了波瀾。

“今晚的月很，像是清涼殿每晚的月輝……”廖崢言又止，微微側頭向后看，“你安心歇息便是。”

屋中再無聲音傳來。

不多久，正屋的燈燭熄了。

廂房中的亮也隨之熄滅。

萬籟俱寂，月華似水，雪一樣的鋪在院中。

窗戶悄然從里裂開了一隙，只見男人高大威猛的影沐浴在月中，勾勒出山脊一般偉岸的剪影。

子幽幽嘆息，螓首低垂，坐于窗下案幾前，久久不。

一滴晶瑩的水滴悄然落，滴落在面前的古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