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晴覺到自己被一道灼熱的目盯著，轉頭看去，卻只見到小丫鬟垂著眸子，并未看。

不知為何，總覺得只要跟這小丫鬟在一起，心里就有一種說不出的古怪。

“行了，沖洗干凈了。這兩日傷口別見水，也別用不干凈的布包扎了，若是有黃，可以撒一些上去……”

辛晴諄諄叮囑著，卻見小丫鬟茫然地眨著眼睛，一副聽不懂的模樣，頓時閉了。

“唉，罷了，我屋里的包袱中還有些黃，你等著，我去給你拿來。”

辛晴轉要走，卻被小丫鬟順勢拉住了手，眨著無辜的大眼睛，一臉求地著。

“行吧，帶你一起去。”辛晴無奈妥協。

二人滅了燈鎖了門往下人院子里走，辛晴突然意識到，自己好像從沒問過住哪。

“你住哪里？我怎麼從沒在下人院子里見過你？”

小丫鬟沒吭聲，半晌，在手心上寫下柴房兩個字。

辛晴頓時沉默了。

這丫頭也委實可憐了點，莫不是功德樓的屋子全都住滿了，這才沒辦法棲在柴房？

這丫頭若是家生子，一定是父母哪一方犯了錯，不然不會被如此苛待。

正胡思想間，功德樓到了。

辛晴想起碧璽那子小人勢力勁兒，于是轉頭道，“你就在樓下等著吧，我去去就來。”

說完，掙開握的手，將燈籠留給，自己則轉上了樓。

屋里黑著燈，小桃和碧璽還沒回來。

辛晴索著找到火折子，點亮了桌上的油燈。一通翻找后，終于找到裝黃的布袋。

“吱呀”一聲，門卻在這時突然開了。

碧璽臉蒼白的走了進來，深深看了一眼辛晴，一張抿的沒了，一副大打擊魂不守舍的模樣，偏那目藏著不甘的恨意，讓人看不明白這是的哪門子風。

兩人自從那時候地剛了一回，算是徹底撕破了臉，碧璽一見就跟斗似的瞪眼，辛晴早就習以為常。

見碧璽眼神不善，辛晴也冷冷回視，等著慣常的怪氣，冷嘲熱諷。

然而奇怪的是，碧璽這個晚上十分沉默，竟是連一旁的小桃也沒罵，鞋子一，倒頭蒙上了被子。

辛晴轉頭看向還在門口站著的小桃，目帶著詢問的看去。

小桃神十分復雜，言又止，卻最終什麼也沒說，勉強對辛晴扯出一笑意，垂著眸子去自己床榻上收拾，準備就寢。

沒人說話，屋里靜謐的很詭異，空氣有些凝滯。

辛晴蹙眉百思不解，卻想到樓下還有人在等著，于是下了樓，將布袋塞到小丫鬟的手咯。

“剩的不多了，你省著點用，撒到傷口上，千萬別沾水。”細細叮囑。

“這黃是好東西，止又消炎，你經常傷，以后也會用得到。若是哪天出府，記得去藥鋪多買些備著。”

小丫鬟握著布袋，眼睛亮晶晶的看著，笑的一臉古怪。

辛晴一頭霧水，只覺得也不知是自己神不濟，還是天黑眼神不好，怎麼看人個個兒都有古怪？

“行了，你趕回去歇著吧，我也回去了。”辛晴說完，不等來拉，趕蹬蹬蹬上了樓。

走到屋門口，轉頭朝外看，只見樓下的小丫鬟還站在原地，維持著方才的姿勢，一手提燈，正仰頭看著。

離得遠，線又太朦朧，辛晴看不清的神，卻能看清周的廓。

軀雖瘦弱單薄，卻肩寬長，腰背拔，這麼居高臨夏地瞅著，突然看出一種男兒郎的英逸之氣來。

以前怎麼沒發現，這小丫頭居然生男相，長著一副長手長的大骨架？

辛晴暗暗嘀咕了句。

回想跟這丫頭每次相遇，似乎都在線不甚明亮的地方。

每每都是這小丫鬟突然冒出來，又離得很近，都沒機會遠遠打量過。

辛晴心頭掠過一狐疑，卻很快丟開。

畢竟這丫鬟跟也無甚關系，懶得去深究一個萍水相逢的人。

辛晴毫不遲疑地轉進了屋，將樓下之人拋諸腦后。

不多久，最邊上的燈熄滅。

樓下的人目閃了閃，也吹熄了手里的燈，踏著黑暗往回走，漸漸沒了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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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又風平浪靜的過了幾天，時間終于來到了芳菲四月天。

這兩日，府里突然流傳一個不知是真是假的謠言，說大爺要在生辰這日選通房，闔府上下所有沒定親的丫鬟，都要給大爺獻上一份生辰禮，不拘是什麼，只要了大爺的眼，就能了大爺的房，等到將來主母迎進門，那就是定好的姨娘。

這一步登天的機會擺在眼前，不管是真是假，總之府里的丫鬟們頓時心思都活泛了，也不好好當值了，背地里都在暗暗較勁。

你繡個帕子，我就做雙鞋子，你納個鞋墊，我便件衫，都在比誰的賀禮更好更用心。

更有甚者，竟然告假回老子娘那邊，舉全家之力購了套文房四寶。

眾丫鬟的心思都在謀出路上，手里的活兒自然懈怠。

邢氏連著兩天吃到摻沙子的飯，喝到沒有泡開的茶水，氣的一拍桌子，嚷嚷著生辰宴一切從簡。

原本自從丈夫走后，的心就很是低落，整日郁郁寡歡，擔憂得茶不思飯不想的。

府里的事尚且沒怎麼上心，更何況是這個便宜兒子的小小生辰宴？

先前答應給他辦生辰宴，完全是為了保全面子和口碑，誰會真的在意他這生辰宴如何過？

于是廖桐生辰的前三天，也就是初六這天，府里還毫無靜，一切按部就班，并未開始籌備宴席。

然而打臉來得是如此的快。

初七這天，門外突然車轔轔馬蕭蕭，拜帖雪片似的飛進來，賀禮接的門房胳膊都發。

也不知是誰走了消息，說新任天雄軍節度使廖大將軍家中長子，剛滿十五，要辦生辰宴。那些一心結的，趨炎附勢的，故舊結的，一腦的全都上門來了。

邢氏這才慌了，又是讓人請戲班，又是讓人布場地的，又是親自排座位次序的，忙到腳不沾地，嗓子冒煙，一直忙到深夜，才被丫鬟攙著回房歇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