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羽道:“大瑨的報業是由賢王爺特批的,而吳字號掌握著大瑨近一半以上的報邸。
“你的意思是,專門有人給吳稠創作?”丁牧云剛說到這里,就聽江川道,“看來不僅僅是創作吧,還有及時辟謠民間流言,引導正向的百姓輿論。”
符羽:“吳稠是駙馬爺,關乎著帝王家的臉面。”
“帝王家怎麼了?民間傳言,皇帝還有個養在民間的私生子呢?”
此話一出口,江川和符羽,全都無言。
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看來今天是繞不過這個話題了。
丁牧云卻毫沒有意識到不妥之,滿不在乎地說道:“就連九五之尊的皇帝,百姓也是想議論就議論了,怎麼偏偏吳稠有私生子一事,就要藏著掖著,就要堵住萬民之口,不能讓百姓議論了?”
江川心說,倒是問到點子上了,于是看著符羽,一副事不關己的神:“對啊,符兄你說說,怎麼偏偏吳稠就不讓百姓議論了呢?”
符羽哭笑不得,丁牧云不理解也就算了,江川卻也要明知故問,覺得他是故意的,他反正也不著急回齋舍,干脆選了個樹蔭,往地上一坐,含糊道:“吳天子,畢竟不是真天子,人越是心虛的話,就越要拔高自己,以維持自己在別人心中的高大形象。所以,每年初五的財神節那天,駙馬府門前便香火繚繞,百姓絡繹不絕。你幾時見過有百姓在皇宮門前點香火了?”
江川就笑了,心說,符羽的這個解釋,也就夠直白了,難為他把駙馬府表述得像寺廟香堂。
丁牧云回答得倒是認真:“那真的沒有,但每年中元節那年,跑宮墻外燒紙的人倒是不。”
“……”
“……”
符羽直了,雙手放在后,撐著地,一臉無奈地看著。
丁牧云接著道:“所以,吳家擔心,私生子一事若傳到民間,會對吳家聲譽造影響?并且老百姓津津樂道的,駙馬爺與公主伉儷深的那些事,也就會變了笑話,吳稠的完形象損,進而影響到吳字號的聲譽?百姓會覺得吳稠連深公主的事都是假的,那吳字號的貨,有可能也是假的。”
符羽點頭:“所以自打吳景灝出生以來,吳家就把消息瞞得嚴嚴實實,聽說為此還特意請了江湖門派,專門盯著,一旦民間有人談論,立即手掐滅苗頭。”
丁牧云訝然:“照你這麼說,吳家在大瑨,豈不是只手遮天了?”
江川緩緩附和:“照符兄的意思,吳家想讓百姓看到什麼,百姓就看到什麼?不想讓百姓看到什麼,百姓就看不到什麼,實際上真正控輿論,愚弄百姓的便是吳家。”
符羽不說話。
江川之所以這個時候,把事推給吳家,而絕口不提賢王爺,就不想表態,實際上,報邸是大瑨的舌,掌控報邸,就是掌控輿論。
符羽先前一再,辦報邸是賢王一手促,承辦報邸的是吳字號,天下人俱敬重賢王和吳稠,連皇帝的私生子,百姓都可以隨意談論,但吳稠的私生子,卻無人知曉,一切都盡在掌控。
可報邸象不是一日兩日,為何在此時突然以霹靂手段查辦?原因是什麼?可他在這鬼山中與世隔絕,不得而知。
“可我還是不信。”丁牧云連連搖頭,是吳稠的擁躉,不會因為符羽幾句顛倒黑白的話,就推翻一切,兀自道,“我還想相信,民間的說法,民間說他長得好看,有潘安之貌,那畫像上的吳駙馬確實好看,民間說他自小十分聰明,有狀元之才。若不聰明,又怎麼可能為大瑨首富?民間說他出生那天,天降祥瑞,我問過上了年紀的老人,他們都說,吳稠出生那一年是從來未見的風調雨順的一年,甚至三江在那一年都沒有泛濫。”
頓了一下,又道:“至于民間所說的,出生時一道紅落院中的一株牡丹花下,吳老爺拿起鋤頭將土拋開,發現下面竟是滿當當的黃金白銀……這是采風采訪吳家老管家時,老管家親口說的。再推算下去,吳家的確從那一年開始,越來越好,民間說他四歲坐掌柜席,與吳家大掌柜比賽算賬,又快又準,五歲作詩驚艷四座,連大文豪韓煜都贊不絕口,也都是采風采訪時候,他們親口所說,大掌柜怎麼樣我不清楚,但是韓煜,天下誰不知道,雖為文人,卻有鐵骨,自然不會說謊。還有什麼天上財神爺下凡,那是神山道士所言,與吳稠本人無關……”
越說越郁悶。
江川想著把吳稠當作榜樣,不忍看失,緩緩道:“丁先生,你可能不知道,采風的報道,不一定是完完全全按照采之人的本意去寫,也不是表面看的那麼簡單。”
丁牧云便不說話了,過了一會點了下頭:“我聽說了你們對付蔣大富的事啦。最近幾年報邸胡編造之風盛行,已經人深惡痛絕,就拿之前沙蟲風波來說,明明是蟲霸強占我們的地盤,報紙卻寫了我們強占蟲霸的地盤,即便我們贏了司,我們依然是蟲霸了,我和小五他們幾個,怎麼就了蟲霸了?我想不通,還專門找采風詳細說了幾次,現在我是明白了,還就是筆在他們手里,想怎麼寫就這麼寫。”
江川低聲:“既然你都明白,何必還要耿耿于懷。”
“世上多的是,我明白,可我就是不愿意相信的事。”丁牧云嘻嘻一笑,沒心沒肺地道,“當時,我聽了吳稠出生天降祥瑞一事,就很想問問我爹娘,我出生那天,有沒有天降祥瑞之事?可惜他們走得早。”
“丁姑娘也想做大瑨首富?從古至今還沒有子做過一國首富之事,因說得認真,符羽忍不住想跟再多扯幾句,半開玩笑地抱拳道:“若有那一日,丁姑娘可要罩著我。”
丁牧云一愣,隨即笑個不停,黑水晶般的眼珠子轉了轉:“我當著你們的面,吹這樣不知天高地厚的牛,我也不覺得愧,但是事先,你得答應我一件事,我才能答應你。”
“丁先生請講。”
“在我沒為首富之前,你得做我的搖錢樹聚寶盆,不能讓我死。”
多機靈的一個人,知道自己幾斤幾兩,故意說這番話的目的,是為的后一句,符羽做搖錢樹聚寶盆打下的伏筆,往后再跟他打秋風便更理直氣壯。
“一言既出,駟馬難追。”
“一約既定,萬山難阻。”丁牧云手跟他擊掌。
剛才還在看戲的江川,這會兒聽了這話,眼眸不由定住了,似想起了什麼,心中一陣激,記憶深有個稚的聲音傳來。一個道“一約既定,萬山難阻。”另一個道,“君子一言,駟馬難追。”
恍惚中,聽到有聲音在他:“江川,江川……”
丁牧云的手在他眼前晃了幾下,他終于回過了神。
“江川,你信符羽這個版本的吳天子嗎?”看江川沒說話,便把符羽的話重復了一遍,大抵是說吳稠確實自小聰明,但報紙和民間的傳說相距甚遠,什麼四歲跟掌柜比拼,五歲的韓煜夸贊,都是子虛烏有,至于什麼神仙下凡更是編撰出來的,但是經商確實是一把好手,尤其擅長低買高賣。
江川聽完也沒有說信,也沒有說不信,問符羽,:“既然天下人都不知道,符兄又是從何得來的消息?”
“我啊。”符羽想了想,“不瞞你說,我是在一機要衙門里看來的。”他看丁牧云盯著自己,只好著頭皮解釋道,“家父在京城有些人脈,而我靠著這層關系,能在機要衙門行走。”
他說的也沒錯,紅衛的檔案,算是機要衙門吧。
當初強行闖,還假冒了圣上的名義要調取出資料。雖然他自己覺得天無,可最后還是莫言給發現了,告到了圣上跟前。
氣的老父親大怒,若不是母上苦苦哀求,他這人頭估計早就不在脖子上了。
不過檔案上的容,確實他開了眼,三百多頁的檔案,完整地記錄著從吳稠出生到當時發生的每一樁大小事件。
有了紅衛之后,還專門有人盯梢他每日行,見了誰,說了什麼話,去了哪里,一點不夸張地說,就連一日三餐,吃喝拉撒都記錄在副本檔案里,并稱之為檔。
所謂檔就是不能給外人看見的檔案。太醫院便是據這些吃喝拉撒睡,來診斷他健康狀態,一日三餐,食如何,反映的是一個人的脾胃以及健康狀態。
符羽道:“吳家最有能耐的是吳老夫人,以至于每年上門求稿的書商絡繹不絕,懇請吳老夫人空閑時,能一手,寫一本有關教育孩子的書稿,好供普天之下的父母們學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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