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融垂首應道:“下在。”
“韃靼皇庭起了,是以今歲停戰比往年都要早。”顧長晉道:“自然,韃靼軍會退兵,也是因著穆將軍治下有度。只韃靼皇庭的結束后,恐怕兵力會更勝于從前。孤猜測,至遲明年,韃靼的這場便會結束。”
穆家駐扎在大同多年,對韃靼皇庭之事也是了然的。
韃靼的大炎可汗這幾年重病纏,底下十幾個兒子為了那皇座可謂是手段百出,幾乎是殺紅了眼。
韃靼皇庭斗,對大胤來說自然是好事。當初穆融便是因著這場,方能帶領穆家軍殺出一條路來。
然而若真大炎可汗的兒子們爭出個高下,新上任的可汗一旦收歸他那些兄弟們的兵力,那韃靼軍的實力自是不可同日而語。
穆家的兒郎,穆融的祖父、父親還有諸位叔伯便是死在了大炎可汗的鼎盛時期。
穆融正了正臉,拱手作了揖:“是!下定不會掉以輕心!”
顧長晉頷首:“孤三日后便會啟程回京,離去前,孤有事要與你商榷。”
明年大同的那一場馬瘟,非是天災,而是人禍,是韃靼潛藏在大同多年的細作奉新可汗之命故意釀造的人禍。
這些細作能壞事,自然也能事。
顧長晉不僅要避開明年的那場馬瘟,還要借助這些細作,給韃靼的新可汗一個致命之擊。
為防韃靼軍襲,大同府的軍營常年不撤。
顧長晉并未下榻在員們給他心準備的別院,而是挑了個簡陋的營帳住了下來。
容舒與沈一珍就住在穆霓旌給安排的屋子里。
那是一套三進的宅院,就在穆府對街,這位置在大同可謂是得天獨厚的好了。
容舒著院子里那一叢叢蓬的綠意,與掛在老槐樹下的秋千,不由得笑道:“辛苦你了,這院子甚得我心。”
穆霓旌卻不敢居功,“這是兄長給你找的屋子,也是他特地找人修葺的,我做事沒他細致,索便他來負責了,他也心甘愿做這些事。”
說著便頓了頓,著容舒道:“難得這幾日放晴,地上積雪消融,過幾日我與兄長帶你跑馬去如何?”
容舒來了興致,脆聲應好。
還想著挑個日子去看看的牧馬場的,也不知挑的馬苗如今長得如何了。
說話間,穆家的一名老仆忽然敲了敲門,對穆霓旌躬道:“縣主,將軍今夜要留在營帳與太子殿下商量軍務,說是不回來用膳了。”
穆霓旌挑眉,那位太子殿下怎地這般急切,連口氣都不曾過呢。
忖了忖,道:“去打聽一下太子殿下的喜好,廚娘做好晚膳,送過去營帳。”
“不必打聽了。”容舒接過話茬:“我知他的喜好,給他備個全羊席罷,再吊些補湯,殿下上帶了傷。”
想到穆霓旌一窮二白的家,又道:“一會我讓人送去兩老參,這兩日就給殿下吊些老參湯罷。”
三言兩語,竟是細致地安排好了顧長晉的吃食。
穆霓旌一愣,了容舒好半晌,方應道:“按沈姑娘說的去安排罷。”
太子殿下來大同府視察軍務,軍營的將領兵丁們個個都激著呢。
戰鼓“咚咚”響了半宿。
顧長晉的營帳連著亮了兩日兩夜的燈,這兩日他攏共就歇了半個時辰。
常吉見他如此不顧子地忙碌,心焦得很,前兩日吃的全羊席帶來的好心都沒了。
恰好穆府的人送來了參湯,常吉端著參湯,在營帳外來回踱步,不多時,終于是一咬牙便去尋容舒了。
容舒正在馬廄里看馬,聽盈雀說常吉來了,忙出了馬廄,見他端著湯盅委委屈屈地站在那兒,一時有些納罕:“可是出了甚事?”
“姑娘去勸勸主子罷,自打來了大同,主子到這會都沒歇過,這兩日眼皮子就沒闔起過,就連將軍府送來的參湯也不好好喝!”
常吉說到后頭,有些心虛。前頭的話都是真的,但后頭那句卻是假的。
將軍府送來的吃食,主子每頓都吃得一干二凈的,尤其是這湯羹,一滴湯水都不剩呢。
只是為了讓夫人去看看主子,這才把話往重里說。
容舒聞言了眼天,接過常吉手里的木盤,道:“給我吧。”
顧長晉的營帳里此時就他一個人,橫平守在外頭,見常吉果真將容舒請過來了,連忙掀開了營帳的布簾,都沒往里通報一聲。
顧長晉聽見靜,抬眼往來,瞥見立在布簾外那道娉娉婷婷的影,神微微頓了下。
不過片刻,便猜到了定是常吉去請的人。
容舒端著湯盅走進去,道:“湯都快涼了,快趁熱吃罷。”
顧長晉道“好”,放下輿圖,凈手接過手里的湯盅。
他知曉這是讓人吊的湯,是以每一口都不浪費。
湯盅里的湯很快便見了底,顧長晉合上盅蓋,對容舒道:“本打算一會便去尋你的。”
他這三日都不曾有時間見,眼下終于把事安排妥當了,總算是得空見了。
“你不必擔心明年的馬瘟,我不會讓它發生。這幾日我已經做好了安排,橫平與常吉都會留在這里,你與你娘留在大同會很安全。”顧長晉道:“至于上京那頭,我明日便會啟程回去,不會再有人來打攪你了。”
他這幾日不眠不休地忙碌,就是為了理明年的馬瘟,好安安心心地在大同住下嗎?
急著回去上京,也是為了罷。
他想拿他自個兒去換此生無虞。
容舒看著他這兩日新冒出的胡茬,抿道:“你明兒何時啟程?”
“辰時便出發。”
容舒頓了頓,端起空了的湯盅,道:“那你快安置吧,不早了。”
說著就起往營帳外去。
顧長晉著離去的背影,緩緩攥了手。
“昭昭。”他住,“你別擔心,我不會有事。”
容舒腳步頓了下,輕“嗯”了聲。
出了營帳,腳下的步子卻越來越重,怎麼都提不起來。
要這樣讓他一個人回去上京面對一切嗎?
可憑什麼要讓他去面對這些?
容舒咬,眼眶像是被迷了沙一般,又熱又又疼。
橫平與常吉也不知去了何,這外頭一個人影都無。遠的戰鼓“咚咚”響著,天上一如鉤冷月照耀著這冷冷清清的營帳。
容舒放下手里的湯盅,蹲了下來。
沒一會兒,腳步聲響起,后的布簾被人掀開,那人來到跟前,輕喚了聲:“容昭昭。”
容舒抬起布滿淚水的臉,忍不住道:“顧允直,你真的,太可惡了!”
肩膀一,站起,重重泣了聲,道:“你實在太可——”
的聲音戛然而止。
站在前的男人在站起時,便已經上前一步,一手按住的后腦,一手抬起的下頜,重重地吻住沾著淚的。
男人炙熱的氣息撲面而來,帶著無法克制的急切。
他忍不住了,那些翻滾在骨子的東西似熔巖般燒灼著他,他當真是忍不住了。
他的熱得燙人。
容舒怔楞片刻后,慢慢摟住了他的脖頸。
覺到他漉漉的舌正在笨拙地撬開的齒關,閉上眼,齒關一松,讓他探了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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