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芙幾乎是一瞬間繃直脊背,神怔愣,筷子咬在里,久久沒回過神來。
陳忌也不管陸明舶在電話那頭瘋狂追問,到底是哪個王八蛋傳的謠言,只定定看著周芙,目沒挪開半分。
半晌,見仍舊沒吭聲:“問你話呢。”
“啊?”周芙下意識抬眸,對上他探究的眼神時,心臟不控制地撲通直跳,一下一下振振有力。
以為他本不記得了。
至在面試那天,他只當自己是陌生人般,疏離地說著“抱歉”。
第一天報道時,他也只同說了句“早”,而后隨口問“新來的?”。
從始至終,周芙只當他已經忘記自己是誰,忘記學生時代的某個小半年,自己邊曾多了個非常麻煩,需要人費心思照顧的拖油瓶。
只是小半年而已,他不記得很正常,畢竟也不是什麼特別的,重要的人。
因而這兩天下來,也只當自己是這浮沉建設全公司上下,最最普通最最不起眼的尋常實習生。
和其他實習生沒有什麼不同,除了那句喊不出口的“老大”之外,同陳忌的接過程中,從來不敢有過任何逾矩或試圖敘舊的念頭。
周芙從沒想到有一天,竟然能再次從陳忌口中,聽到曾經在今塘時,那些悉的名字。
而他說出來的時候,還是那樣的自然。
“你說不說,不說我就給他掛了啊。”男人又催了句。
周芙這才回過神來,腦迅速回憶了下他方才問的話,不太確定道:“可能……那個生日禮對來說很重要吧……”
陳忌眉梢微挑:“一個東西而已,能多重要,丟了再買不就完了,至于……哭麼?”
“那不一樣啊,那是陸明舶送的。”周芙下意識反駁道。
雖然甚至現在才剛知道,原來許思甜居然已經和陸明舶在一起了。
因為一些特殊的原因,已經很多年沒主和任何人聯系了,就連凌路雨和申城他們倆,也是在斷了兩年之后,才重新湊到一起的。
不過還記得,從前還在高中時,許思甜就已經很喜歡陸明舶了。
哪怕那會兒他一心一意只想追周之晴,還是會一邊吐槽,一邊又忍不住對他好。
每年的圍巾都只給他,就連當時被送過水后,反過來追的那個隔壁校最高的籃球隊員,都毫不留直接拒絕。
即便當時陸明舶眼里只有周之晴。
陳忌語氣不咸不淡的:“都分手了,有什麼不一樣的。”
周芙搖搖頭:“就因為分手了,所以往后哪怕再有一樣的東西,那也不會是他送的那個。”
說著,不自覺垂下眸:“其實應該……不想分手。”
人一輩子,能和自己年時便喜歡的人在一起,是件多麼不容易的事啊。
真人羨慕。
話畢,兩人默契地再次陷沉默中。
電話那頭,陸明舶叭叭個不停,陳忌半個字沒聽進去。
片刻后,男人對著電話那頭道:“聽見沒,傻,有打電話的功夫,主點兒,人就追回來了,你主,你倆才會有故事,掛了。”
陸明舶十分無語,他這通電話原本只是單純地想和陳忌說,有個甲方托他問他,這周末能不能賞個臉,去趟他家千金的生日宴,誰知道電話剛一接通,就咒他分手,造他謠言,是不是寡太多年的單男人都這麼有病?
陸明舶氣急敗壞:“我主個屁,我一夜主七八次,別說故事,我倆孩子都要有了!”
陳忌懶得搭理,半點面子都不給,直接按了掛斷。
空的辦公室一下恢復寧靜。
周芙不自在地咬著筷子,半天一口飯菜沒吃。
陳忌頂看不慣這個樣子,正想開口催,就聽見忽然問了句:“許思甜……他們倆還好嗎?”
“吃你的飯。”陳忌隨手將幾道從前喜歡吃的菜往面前推了推,“用得著你來心?”
周芙:“……”
明明剛剛非要問的也是他。
“好著呢,都要有孩子了。”男人手上繼續挑辣椒的作沒有停頓,睨了眼周芙那瘦得跟鳥似的手臂,淡淡嗤,“你再吃兩口飯,他倆孩子生出來就能比你高比你沉。”
周芙:“……”
“我還是有長高一點的……”周芙吃了口菜,努力為自己挽尊,“我以前都夠不上你肩膀。”
陳忌淡淡諷:“你現在也夠不上。”
周芙:“……”
好像確實是。
他比從前還要高上許多。
高不可攀。
周芙低下頭,糾結良久,還是忍不住小聲道:“我以為你……早就不記得我了。”
忽然想起昨天中午,被他到辦公室問檢的事時,男人淡淡諷,不是什麼事都可以隨便忘記的。
陳忌面無表,語調里還是從前悉的那傲慢:“一個智力正常的年人,但凡腦部沒有過重創,要想記得高中時期認識的人,應該不是什麼難事?”
周芙:“……”
在心默默為親的發小凌路雨吶喊反駁一下。
“啰嗦,趕吃,吃不完,該扣的工資一樣扣。”他頓了下,淡淡道,“你該不會以為,我記得你,你就能套近乎,賴賬吧?”
一想到扣工資,周芙立刻搖搖頭,埋頭猛吃起來。
一桌子菜到最后也沒吃完,陳忌閑散地收拾起桌面,周芙只能盡量降低自己的存在,讓他別想起來扣工資這事。
跑回自己辦公桌前拉出椅子坐定,準備靜悄悄地繼續剛剛沒畫完的平面圖。
沒想陳忌那邊理完外賣殘余,洗了個手回來之后,懶洋洋走到辦公桌邊:“關電腦,下班。”
“啊?”周芙抬頭看他,“我還沒畫完……”
“明天畫。”說著,他已經開始將手探到墻上吊燈開關,一盞接一盞地將辦公室的燈全數關閉。
周芙:“……”
這催下班的速度,快到讓以為他本不是這個公司的老板,而是競爭對手家派過來的。
所以原以為的加班戰,到頭來,就是免費蹭了公司一頓加班餐,其余什麼也沒干。
兩人一前一后進了電梯,整個封閉空間,安靜得僅剩下兩人的呼吸聲。
周芙忽然想起昨天下樓時,同事調侃陳忌,私人電梯不坐,下凡驗人間疾苦。
那他這下凡的頻率,也太高了點。
很快便到了一樓,周芙以為陳忌還要去負一層,便自行走了出去,沒注意到他下意識替擋在電梯門上的手臂。
出了電梯,頭也不回地奔向公站。
男人在后腳步一頓,面無表地扯了扯角。
晚上回到出租屋,周芙排隊洗完澡,放松地往木板上一躺,抱著手機和凌路雨煲起電話粥來。
“什麼?”凌路雨嗓音抬高八個度,“你說陳忌還記得你?”
“嗯。”周芙翻了個,“他說但凡腦部沒過重創,智力正常的年人,想要記得高中認識的人并不難。”
“……”凌路雨覺自己有被侮辱到,“我奉勸你們最好不要涵我!”
周芙笑了下。
“所以你今晚第一回加班,就……加班吃了頓很貴的飯?”凌路雨嘖嘖兩聲,“這種好事怎麼不讓我攤上?我們領導別說自掏腰包請吃飯,不讓我倒替他點外賣,就已經算仁至義盡了。”
凌路雨想了想,問:“粥粥,你確定,那個陳忌對你真的沒點意思嗎?”
“嗯。”周芙毫不猶豫地點了下頭,“又不是特別照顧我的,當時還有一個畫施工圖的同事也在,原本是我們三個一塊吃,就是快開吃的時候,那人有事先走了。”
“而且他還專門叮囑我,我不要套近乎。”
凌路雨總覺得哪里怪怪的,正想再說兩句,就聽見周芙那邊響起了敲門聲:“怎麼了?”
“沒什麼。”周芙語氣聽起來不太對勁。
還沒等凌路雨繼續開口,便匆匆將電話先行掛斷。
小小的隔斷房,敲門聲還在繼續,周芙本想裝作不在房里的樣子,哪想幾聲敲門聲過后,外頭的人竟試圖開始轉門把手。
屏住呼吸,下意識將放在床板上的水果刀握在手心,深吸一口氣后,著頭皮開口:“誰啊?”
“我啊。”聽聲音是瀟琪的男友。
周芙眉心當即擰,發自心的厭惡藏都藏不住:“什麼事?”
“朋友生日,打包了點吃的,瀟琪今晚上夜班不回來,放著怕壞了,出來一塊吃點兒?”
“不用了謝謝。”周芙想都沒想便拒絕。
對方不依不饒,繼續轉著門把手,語氣著下流:“別啊,一塊吃個東西而已,你還以為能干嘛啊?”
“我說了不用。”周芙態度堅決。
好在門鎖是昨天狠下心來花錢自己換的,上頭還安了兩條銷,比想象中結實不,外頭男人沒扭開,不知罵了句什麼臟話,便走開了。
周芙松了口氣,閉上眼往床上一靠時才發現,手腳都在抖。
似乎是為了不再和瀟琪男友上面,隔天周芙起得比往常還要早上一個多小時。
這幾年夜里睡眠質量極差,經常失眠,許多時候得通過藥睡。
然而這幾天因為擔心夜里睡太沉,連藥都沒敢吃。
好不容易熬到五點出頭,天開始蒙蒙亮。
周芙利落地換了服,背上包便匆匆趕往公司。
總覺得只要一回到公司,瞬間便能被沒來由的安全圍繞。
這個點還不是上班高峰期,路上不算堵,三趟公倒下來,到公司時,也才七點出頭。
只是令周芙沒想到的是,陳忌居然還是早一步出現在公司。
周芙驚訝地愣在原地,對于他慢悠悠走出來喝咖啡的舉,都已經快要習慣了。
甚至懷疑,他該不會是在公司住下了吧。
“早。”
“早……”
“帶餅了嗎?我想吃。”他倒是理直氣壯。
周芙點點頭,將餅從包里拿出來,隨后就見他從辦公室里端出來一份熱氣騰騰的面,香味撲鼻,看起來就好吃得不得了。
“換換?”這語氣不像是在詢問,而像是通知。
周芙了下,不爭氣地點點頭。
而陳忌拿了餅也沒走,就這麼在對面坐下。
兩人詭異又和諧地面對面吃完了一頓早餐。
這種覺似曾相識,就像從前在今塘時的每一個清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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