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如故輕輕地瞥了一眼凱哥的臉, 心中慨不已,目朝著凱哥的背后看過去,直播畫面中出一輛黑轎車的車頭。
這輛車車型漂亮,線條流暢, 明顯價值不菲。
“你剛剛是不是在修那輛黑的車?”
“對!”
他剛剛正在修這輛車, 一邊修一邊聽直播聲音。順手了個獎, 居然中了。
凱哥眼睛瞪得老大, 愣住了:“……難道?”
安如故輕輕頷首, 說出自己剛剛看到的畫面:“那輛車名義上是你爸的。”
凱哥:“???”
直播間的觀眾:“???”
【什麼?凱哥在修失散多年的爸爸的豪車?】
【媽呀,《為修理工的我和我開著豪車的爸爸》, 這是什麼詭異的緣分?】
【我有一輛同款,買來的時候是兩百多萬, 他爸失憶了,現在卻這麼有錢……】
【救命, 按照電視劇慣例,他爸爸不會見了白富吧?】
【我的天,好羨慕他爸爸, 一個白富倒了下, 另一個白富來了。明明是個窮小子,卻沒有缺過錢花。】
【只有一個人覺得這樣很惡心嗎?他爸拋妻棄子三十多年, 讓別人苦苦尋找。自己卻妻人在懷,還非常富有, 讓我幻視了毒劇《薛平貴與王寶釧》。話說回來,這是重婚吧!】
【你不是一個人,確實惡心的。但他爸失憶了, 記不起來自己的妻子和兒, 跟別人組建家庭不能算主觀背叛。】
凱哥皮很黑, 但這一刻,臉眼可見地變白,失去。
小時候舅舅賭錢,將外公家里的錢全輸了,還欠了很多債,結果灰溜溜跑了。
媽媽不忍心見到年邁的外公被債主找上門,于是幫著還錢。凱哥也早早輟學,還了很多年才將錢還完,現在還開了自己的修車行。
他如果不聰明的話,是那些賭債就還不完了,不可能走到這一步。
安如故說到此,他全明白了過來。
他爸不僅失憶了,還為了有錢人。一個失去記憶渾渾噩噩的人,都不一定能自己正常生活,更不用說賺錢了。
那他的錢是從哪來的呢?
即使他不想將爸爸往那個方向想,也不得不承認,婚姻是實現階級越的輕便方式。
他爸年輕時候長得帥,不然不會被他媽看上。失憶之后恐怕跟以前一樣,被白富看上了。
三十年了,應該不僅結了婚,孩子也不比他小多歲。
他整個人就跟過電一樣,不自地抖。一瞬間,甚至分不出來到底是爸爸死了還是爸爸在外面有了新家庭,哪個結果對他們這些苦等的人來說更殘忍?
安如故抬起清澈的眼眸,打量著心若死灰的凱哥:“你……想找他嗎?”
凱哥掩面而笑,笑容苦:“聽到他失憶,我擔心他在外面委屈,本來是想找的。雖然他沒養我幾年,但我怎麼看得下去他一個殘缺的人在外面過得苦?那畢竟是我的爸爸呀!
但他這麼有錢,有錢到我這個兒子給他修車,還有什麼好找的?
他過得好就行了。”
他有些哽咽,聲音非常艱,雙肩抖,明顯在哭。
很多觀眾能清晰覺到這個模樣堅強的男人此刻有多傷心,立馬給凱哥出謀劃策。
【凱哥干嘛犯蠢?爸爸這麼有錢,還不趕快去認親?】
【加一,那就完全不用干辛苦活了。】
【加10086,不僅是錢的問題,更重要的是三十多年了,你不想見見爸爸嗎?】
【你們不要見錢眼開,請代凱哥的視角想一下。人家失憶了三十多年,應該早已結婚生子,爸爸的新老婆要是知道他之前還有家庭,那平靜的生活就被毀了。】
【沒錯,凱哥才是不拜金、不自私、為爸爸考慮的好男人。】
.................
凱哥眼眶通紅,小聲泣了幾下。
勉強平復好緒之后,抬頭看到彈幕在夸他,直接搖了搖頭:“我沒那麼高尚,主要是為了我媽。我媽年紀大了,不好,要是知道爸爸沒死,還在外面有了新家庭,那估計得傷心死。
唉,他失憶了之后再婚,我沒辦法怪他,就當他死了吧!”
他長長地嘆了一口氣,神沮喪又落寞,良久過后下了決定。
這輛車是一個自稱書的人送到車行來修的,那麼他爸爸很可能現在是個老板。
不過從此以后,他就把他爸當個陌生人。即使以后在車行有可能看到,也不會喊他爸爸。
這樣對于他們兩方來說都是好事。
然而這個時候,話筒里卻傳來安如故清泠泠的聲音:“其實……你爸爸沒有再婚。”
凱哥:“???”
直播間的觀眾:“???”
【臥槽臥槽臥槽,真的假的?】
【居然沒有靠再婚賺錢,那他爸怎麼變得這麼有錢?】
【不對啊,他爸年輕的時候長相氣質都不錯,在外面三十多年了怎麼可能沒人追他?】
安如故喝了一口茶,潤了潤嗓子:“你爸在出車禍之后,被當時的肇事車主送到醫院救了下來,雖然命保住了,但記憶沒了。肇事車主幫他重新步社會,還幫他創業。但兩人沒有結婚,他現在的夫妻宮還是你的母親。”
凱哥震驚不已:“居然沒有結婚嗎?他不喜歡那個肇事車主嗎?”
安如故嗯了一聲:“你爸爸有桃花,桃花還不,只不過是單向的桃花,也就是們喜歡你爸爸,你爸爸不喜歡們,包括當年的肇事車主。”
凱哥撓了撓自己的頭,非常難以理解自己的爸爸為什麼能忍住,好奇地說:“老妹兒,難道我爸沒失憶,還記得一點我們,所以不再婚?”
不然,他真的沒有辦法想到其他的理由,讓一個正值壯年的人單三十多年。
【凱哥的爸爸估計記得有人在等他,所以一直不結婚。】
【其實有醫學案例,失去記憶的人腦子里經常會閃回記憶碎片,說不定他正是因此沒有再婚。】
【忘了一切卻沒有忘記家人,嗚嗚嗚嗚淚目了。】
【磕死我了磕死我了,今天的兩對伴讓我磕暈了。】
凱哥心中百集,無比期待安如故的話。
在他期待的目中,安如故點了點頭:“沒錯,他應該還記得自己有家人這回事。”
凱哥頓時喜不自勝,這時候,外面突然傳來紛雜的腳步聲和談聲,兩個男人從外面走了進來。
領頭的人大概五十多歲,穿著襯衫和長,戴著黑框眼鏡,氣質儒雅。后面的人年輕一點,正是將車送到修車行的書。
凱哥聽到響,著手機回頭看了一眼,腳就跟灌鉛一樣不能彈,整個人愣在原地。
中年男子滿頭黑發夾雜著不銀,臉上有些皺紋,不如年輕的時候皮相好,多了很多飽經風霜的,普通人很難認得出來。
但他一眼就認出來了,這不是他的爸爸還是誰?
失散三十多年的人重新出現在他面前,眼淚像打開了閘門一樣停不下來。
他整個人分裂兩半,一半很想現在去問問爸爸還記不記得自己,一半卻躊躇不安擔心嚇到了爸爸。
他失蹤的時候,自己才六歲,他恐怕本認不出來如今強壯的自己。
——近鄉卻怯。
他一直盯著中年男子,導致對方好像察覺到什麼,朝他投來目。
凱哥見到他的作,連忙轉過去,假裝若無其事。
而此時,中年男子眼里閃過一復雜之,輕輕嘆息一聲,陷深深的沉默。
旁邊的書見到中年男子這個模樣,心中非常疑。
他的老板經營著一家五十多人的小公司,況還不錯。前幾天,老板出去談業務的時候,前方的車突然減速,導致他追尾,發生了車禍。
好在安全氣囊彈出來了,醫生說老板只有點腦震,沒有其他問題。
但老板不待在醫院里休息,當天便出了醫院,連他這個書都不知道他去哪了。
等到再次出現的時候,就讓自己將出車禍的車送到一個地方去修。
明明是保修期的車子為什麼不送去4S店,反而送到市里一個不知名的小修車行?
先不說費錢,小修車行能修好嗎?
他不理解老板的腦回路,于是提出自己的質疑,但老板卻非常果斷地讓他照他說的做。
他只好悻悻將車送了過來,轉念一想,又覺得非常合理。畢竟老板奇怪的習慣實在是太多了。
他非常怪異地喜歡二十這個數字,每次存錢都是自己跑銀行,二十萬二十萬地存錢,還不讓書手。
他年紀這麼大,卻沒有老婆和孩子,賺的錢留給誰?
有一次他實在沒忍住,問起這個問題。
老板一臉茫然,隨后搖了搖頭,說:“……當然是留給自己。”
.....................
自從兩個男子進來,直播間許多眼尖的觀眾立馬察覺到了不對。
【天哪,剛剛凱哥那麼失態,難道那個男的就是他爸?】
【我拿著剛剛的照片截圖比對了一下,兩個人的五不能說毫不相關,只能說一模一樣。】
【加一,雖然老了很多歲,但仔細辨認還是能認出來的。主播說他沒有再婚,肯定還念著凱哥,快去認親啊!】
【一人書求認親!】
【二人書!】
凱哥看見這些彈幕,糾結不已,低聲音,聲音小到像蚊子哼哼:“要不今天還是算了吧,等我好好觀察他,看看他到底還念不念著我們,我們再出現在他面前比較好。”
萬一不念著他們,他們突然去認親,被對方當神經病報警了怎麼辦?
然而安如故淡淡地瞥了一眼剛剛從攝像頭中看到的中年男子,心下了然。
垂眸沉思片刻,抬起眼眸,眼銳利,仿佛能刺到人的心里:“其實,他八天前出了一場車禍,導致恢復記憶了。”
這就是覺得對方的經歷太奇葩的原因。
一時激起千層浪,有緣人和全直播間的人驚呆了。
【我靠我靠我靠,他爸爸這麼可憐的嗎?兩次車禍之后腦子都被撞傻了吧。】
【主播之前就說了,他是一個容易出車禍的質。】
【可是他恢復記憶,卻沒有來認親,他是不是有錢了看不上以前的家人了?】
【不排除這種可能,還特地將車送到車行來修,難道是想觀察一下這個兒子值不值得認?】
【爸爸這麼有錢,兒子卻一般,很有可能覺得這個兒子沒什麼出息。】
【加一,很多商人非常現實,打細算的,無不商嘛。】
然而安如故看見這些彈幕,卻暗中搖頭。
事實和彈幕說的截然相反。
這對父子的格簡直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勤勞肯干能吃苦。
三十多年前,有緣人的父親為了幫老婆的弟弟還債,每天去城里打小工,結果在城里出了車禍,腦子被撞失憶了,再也沒能回去。
不過前幾天,他這個容易出車禍的質又出了一場車禍,把腦子里的淤撞沒了,三十多年前的記憶重新浮現。
所以才會將車子送到不知名的小車行來修。
但兩個人又是一樣的心思細膩。
兒子擔心爸爸不認得自己,未必會認自己。
爸爸也覺得自己在對方的世界里缺失了三十多年,兒子說不定會恨自己。
畢竟失憶這回事,說出去誰信呢?
兒子近鄉怯,父親又何嘗不是?
如果不說破,這兩人得反復觀察對方很久才敢出來認親。
然而破這個窗戶紙之后,一切就豁然開朗了。
凱哥愣了很久之后突然從桌子面前站起來,鼓足勇氣走到中年男子旁邊。
他滿面紅,張開想說什麼,但突然又卡住了,導致支支吾吾,喊不出老爸兩個字:“老……老板,你想看點什麼?”
中年男子心里有些寵若驚,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我來拿我的車子。”
“嗯……已經修好了,就在那呢!”凱哥連忙抬手指著那輛黑車。
中年男子走到黑車的旁邊,看了看車子的況,假裝漫不經心地說:“修得真不錯,在哪學的?”
“跟我師傅學的。”
“你師傅?”
“我初中之后就沒念書了,跟村里的人學汽修。”凱哥老老實實回答。
中年男子聞言,沒忍住紅了眼眶,移開眼神:“念書那麼重要,為什麼不念書呢?”
凱哥卻非常灑:“我也想念書,但沒錢,家里的債太多了,不打工沒辦法還債。”
“多債讓你們這麼辛苦?”
“二十萬。”
中年男子手上的作一頓,將手進口袋里,他的口袋里有很多張銀行卡,每張銀行卡里正正好好有二十萬整。
他很想將卡片遞出去,但是挲了半天,終究沒有任何作。
旁邊的書:“???”
老板怎麼看上了一個平平無奇的修理工,這到底是問話,還是查戶口本?
不僅如此,這個修理工也奇奇怪怪的。人家調查他的戶口本,他居然非常配合。
一個敢問,一個敢答。
凱哥見他問得這麼細,心中已經有了把握,看來他的爸爸真的沒有忘記自己。他咬后槽牙,握雙拳,鼓起勇氣張口喊了一聲:“老爸,你還記得我嗎?”
書:“???”
什麼玩意?聊著聊著當場認爸?
他用一種看史前怪的目看著這個修理工,他這是知道老板無兒無,所以想當干兒子?
老板怎麼可能答應他?
即使要收干兒子,也是收跟在他邊多年的自己!
然而他話音剛落,側著的中年男子跟被雷劈了一樣渾一抖,扭過頭來,眼鏡上早已彌漫水霧。
中年男子張開,微微抖,滿眼寫著難以置信:“這……你都知道了?”
他老了的相貌跟年輕的時候相差大,他居然一眼能認出他?
五大三的凱哥當場哽咽:“對,我今天找一個老妹兒算命,把事全告訴我了。原來你是失憶,所以三十年沒回來。”
中年男子結滾,艱難吐字:“那……你們不恨我嗎?”
他之前特意戴著口罩回去了一趟,想要尋找自己的妻子和兒在哪里。
“哦,你說王寡婦家啊,王寡婦被兒子接城里去了,吃苦半輩子,終于能福嘍。”
“……為什麼說是寡婦?”
“男人跑三十多年了,你跟我說說,不是寡婦是啥。”
中年男子只在村子里找到了一點小信息,除此之外,滿耳都是對他的謾罵。
其實換做是他自己,他都很難相信一個在家里最艱難的時候,走了三十多年的男人不是拋妻棄子。
聽得多了,他愈發惶恐不安。三十多年的空白已經讓他跟妻子兒之間產生猶如天塹的壑,無法用任何東西來將壑填平。
他們肯定很恨他!
凱哥梗著脖子說道:“談不上恨,我們都覺得你肯定是出了意外,所以回不來。”
中年男子沒有想到他們居然不恨自己,潸然淚下:“我知道了,那……現在怎麼樣了?”
當年他醒來的時候,一個穿著鮮亮麗的人得知他不記得事之后,說自己是他的朋友。
原來他是個黑戶,并且是孤兒,來到的城市打工。他對一見鐘,展開追求,在一起半年了。
人還拿出了各種資料證明的話。
但他總覺得有點不對,他的朋友不應該是這樣的人,應該更靦腆一些才對,于是一直抱著懷疑的態度。
直到這個自稱是他朋友的人說該結婚了,他直接拒絕,提出了分手。
他對一點也不心,談什麼結婚?
不明白失憶之前的自己,為什麼會跟這樣的人在一起。
在失憶的三十多年中,他時常會夢見一個人,但醒來的時候又完全記不得。
他約覺得那個人非常重要,覺得自己一定要想起來,甚至會捶自己的腦袋,希將這不靈的機拍好。
但即使再痛,曾經的記憶還是沒有找回來。
直到車禍后,他才知道那是他珍之重之的妻子。
“老媽前幾年了一場手,差的,每天要吃很多藥。”
“……帶我去見見。”
凱哥知道母親雖然不說,但心里一直很想父親。
要是中年男子再婚了,凱哥絕對不會帶他去見。
但現在中年男子沒有再婚,他恨不得現在就將父親帶到母親面前,告訴母親。他們跑了三十多年的爸爸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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