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緣人走進科學臉一滯, 啞然失笑。

　來找他的居然不是穿著玩偶裝的小孩，而是黃鼠狼？真的假的？

　巧的是……他從來沒有見過黃鼠狼。小時候在老家沒有見過，長大也沒有特意了解過, 還真不知道黃鼠狼長什麼樣。

　他忍不住打開瀏覽搜索黃鼠狼，頁面跳出黃鼠狼的照片，讓他眼前一黑。

　全對上了。

　原來本不是什麼黃細犬套裝，而是人立而起的黃鼠狼！

　他臉上失去，渾一抖，骨子里的探究神讓他下意識刨問底：“主播，討口封到底是什麼原理？”

　語氣儼然充滿信任，和之前截然相反。

　安如故見他不懂，眸微，解釋道：“討口封也就是首肯封正, 人乃是萬之靈長, 黃鼠狼修煉到了氣候, 需要得到人類的首肯承認才可以化為人，這個行為做封正。

　它會問你它像人還是不像人，如果你回答像人，那麼就可以修人形, 將來會來報答你。如果說不像人，它的修煉便會功虧一簣, 所有功力消散一空。

　黃鼠狼往往睚眥必報, 你壞了它幾十年甚至上百年的功力, 一般都會來報復你。”

　其實不只是黃鼠狼會討口封，很多都會做這種事。其中以劉邦醉酒斬白蛇的傳說最為著名。

　相傳在秦朝末年, 中原地區有條靈蛇修煉到了氣候, 道行不淺, 于是盤在路中央討口封。可是到的人皆是膽小鬼，見到它撒就跑。

　靈蛇見到討不到口封，知道機緣未到，準備離去，結果到帝王之氣越來越靠近，原來是劉邦醉酒之后路過。

　靈蛇想討口封，結果劉邦酒后魯莽，一劍斬斷對方。

　靈蛇討封不，反而死道消，魂魄不散，在夜間的時候托夢讓劉邦還命。

　劉邦夢見自己在帶兵行走，聽到靈蛇討命之后，胡應道：“這里高山陡嶺，忙著趕山路，哪有命給你？到平地再說。”

　意思就是走出山，到了平地再說。劉邦醒了發現自己沒事，后來再沒做過這個夢，于是把這件事拋在腦后。

　后來漢朝傳了兩百多年，到了年平帝手上。王莽下藥毒死了平帝。平帝對平地，王莽對亡蟒。

　所以民間流傳著劉邦斬蟒，平帝償命的傳說。＊

　【原來如此，奇怪的知識增加了。】

　【我記得有緣人問黃鼠狼是哪家的小孩，應該算討口封功了吧？】

　【加一，這句話已經默認對方是小孩子。】

　安如故余瞥見這些彈幕，神淡淡：“不能用問句來回答問句，必須要直面回答對方到底像人，還是不像人。討巧的方式是不可以的。”

　走進科學愣在原地，腦子里一鍋粥：“所以我這麼倒霉，是討口封失敗所以報復我？”

　他很想抱怨對方讓自己倒霉，但轉念一想，人家幾十年的功力沒了，好像也慘的。

　安如故垂下眼眸，不置可否：“其實被妖氣纏，一般都會倒霉，不一定是它在報復你。你當天到底和它說了什麼？”

　走進科學抬手捶了捶自己的頭，冥思苦想：“那天酒喝得太多了，我想想……它好像又問我它像人還是不像人。

　當時天太晚了，我讓它早點回去，不要一個人在路上晃。

　可是它還沖著我抬手作揖，好像本不想走。”

　“我問它作業寫完了沒有？

　它撓了撓頭，說沒有作業。

　我說，教育要從娃娃抓起，上次考試語數英三門考了多分，有沒有考到三百分？

　它了自己的瓜皮小帽，好像非常苦惱，說聽不懂我在說什麼。

　它老問像不像人實在太古怪了，讓我覺它有一點消極避世的緒。可能是常年當留守兒出現了一些心理問題。”

　【？？？有緣人腦怎麼這麼大？】

　【其實有的小孩特別幻想，喜歡活在自己構造的幻想世界里。】

　【我是神科的醫生，有些神分裂的人會幻想自己是個，行為出現異常，也就是變妄想癥。】

　有緣人走進科學看見這條彈幕，嗯了一聲：“我們村幾乎沒什麼新生兒，導致我小時候特別孤獨，每天只能跟家里的黃狗玩。

　我看到它就像看到了從前的自己，忍不住諄諄教導，讓它好好學習，將來跟我一樣考進城里去。

　我是學理科的，想讓它對理科興趣一點。我就問它，聽說過達爾文、富蘭克林、普朗克、因斯坦嗎？

　我把因斯坦的質能方程講了一遍，因為這個方程藏著世界的真理。而且他的狹義相對論統一了牛頓的力學以及麥克斯韋的電力學兩個系。總之是一位非常厲害的科學家。＊

　我希它不要天沉迷于問自己像不像人的游戲，而是將來能夠為這樣的人。”

　安如故：“……”

　直播間的觀眾：“……”

　【師父別念了別念了，要瘋啦。】

　【這個有緣人真的是研究員，不是老師嗎？】

　【哈哈哈哈哈代黃皮子視角，被迫聽理研究員說理，痛苦面。】

　走進科學看見這些取笑他的彈幕，眉頭鎖，唉聲嘆氣：“我也不知道它是個黃鼠狼啊……主播，這個討口封到底沒？”

　安如故思忖片刻，突然想起特管局的蘇萊。他們家中供奉的正是狐仙，應該是有些道行的，說不定認識那只黃鼠狼。

　于是抬起眼眸，對著話筒說道：“我去問一問，你們稍等一下。”

　接著，將麥克風關掉，走到旁邊，給林微雨打了個電話，將黃皮子討封這件事說出來。

　林微雨一愣：“還有這回事？那個人住哪，生辰八字多，我幫你問問蘇萊。”

　安如故將算出來的信息告訴對方，林微雨便拿著這些消息去找蘇萊。

　蘇萊擺好供奉，開始請狐仙。良久過后，像拉破舊風箱的沙啞聲音在他耳邊響起。

　聽完了全程，蘇萊立即把消息傳給了安如故。

　得知原因的安如故：“……”

　原來那只黃皮子和有緣人糾纏如此之深……

　安如故回到開直播的房間，有緣人走進科學還在焦急地等待。

　目微，聲音清凌凌：“我知道那只黃鼠狼為什麼會找你討口封了。”

　走進科學怔了一下：“難道不是巧遇上我的嗎？”

　安如故搖了搖頭：“你家祖上是獵戶，對吧？”

　走進科學眼睛睜大，立即點了點頭：“我們村四面環山，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很多人家以前都是獵戶，我爺爺那一輩也是這樣。直到我爸爸進城打工，而且地方出了新規，所以沒什麼人當獵人了。不過家里現在還留著沒有子彈的土槍。”

　“你爺爺五十年前是不是遇見過一只討口封的黃鼠狼？”

　走進科學瞪圓眼睛，還不知道有這回事，立刻拽著手機往堂屋走去：“主播你等等，我問問他。”

　堂屋

　爺爺一邊著旱煙，一邊和村里的人打麻將。

　爺爺打出一張牌：“三條。”

　旁邊的人立刻將麻將推倒，喜形于：“唉嘿，糊了！”

　爺爺瞅著牌桌上的另外三人，眼神里飽含羨慕嫉妒恨：“你們今天怎麼運氣這麼好？我每次一丟牌，你們就胡了。”

　其他人著籌碼，笑嘻嘻地說：“不是我們運氣太好，是你太衰了。”

　“專門往我家送，我想不胡都不行啊。”

　爺爺心中氣悶，直接把牌推開：“我不打了，你們打吧。”

　“這牌這麼小，你打了一天就輸了五十塊錢，別這麼摳嘛，繼續繼續。”

　“是啊，我們又不是沒輸過錢，還不是繼續打，哪有你這麼小氣的。”

　他們這些人子已經在大城市安家落戶，平時會寄些錢回來，所以不再需要干農活。因為太無聊，會一起打小麻將解悶。一天下來，輸贏很小，不然家人也不愿意讓他們打。

　爺爺有點手，不自將手放到麻將上面。

　然而這時，他的孫子突然從外面走進來，步履匆匆，滿臉焦急：“爺爺，你以前是不是見過黃鼠狼問你像不像人？”

　爺爺愣了愣之后反問道：“……你怎麼知道？”

　走進科學大驚失：“因為我最近也見了一個。”

　爺爺聞言立刻把麻將推開，沒了娛樂的心思，沉聲說道：“唉，它果然會回來找我的。”

　“怎麼回事？”

　爺爺吸了一口旱煙：“我和你這麼大的時候，聽村里的老人說過黃仙的事。但我那時候年輕氣盛，不相信神神鬼鬼的。有一天酒喝多了拿著土槍上山，見了一只黃鼠狼，黃鼠狼問我它像不像人。

　我醉意上頭，只想著打獵，本沒聽清它的話，抬手給它來了一槍。

　后來酒醒了，才想起所有的事，驚出一冷汗。”

　走近科學大吃一驚:“你把它打傷了？”

　爺爺搖頭:“沒打到它，它灰溜溜地跑了。”

　走近科學松了一口氣，好奇地問:“你怎麼從來沒跟我說過？”

　爺爺有些郁悶地說道：“那麼邪乎的事，我怕嚇到你們，哪里敢說？就當是做了一場夢。”

　直播間的彈幕頓時炸了。

　【好家伙，我直呼好家伙，主播居然連這個都知道！爺爺和孫子不會遇見的是同一只黃鼠狼吧？黃鼠狼的壽命有這麼長嗎？】

　【了的黃鼠狼壽命當然長。那只黃鼠狼據說戴著瓜皮帽，穿著小褂子，這個裝扮很像是前朝的打扮。說不定有一百多歲了。】

　【一百多年一共討了兩次口封，都沒有功，這也太慘了吧。】

　【爺爺喝過酒之后用土槍理超度黃鼠狼，孫子喝過酒之后也用理超度黃鼠狼。栽在一對爺孫手上，憐。】

　走進科學也想到了這一層，于是問：“它是不是戴著瓜皮小帽子，上穿著灰的布褂子，覺有點老舊。”

　爺爺回想了片刻，重重點頭：“對，就是這個樣子，跟電視劇里的辮子頭差不多。”

　其他老人得知爺爺有這樣的經歷，紛紛唏噓不已。

　走進科學眉頭鎖，急忙拿起手機，嚴謹地開始求證：“主播，我跟爺爺到的是同一只黃鼠狼嗎？”

　安如故眸流轉，微微頷首：“沒錯，它住在距離你們有些遠的黃石山，修煉了一百多年，總共討了兩次口封，一次是你的爺爺，一次是你。”

　走進科學：“……”

　他完全不知道還有這樣的往事，頭皮發麻，覺有一宿命：“它是不是盯上我們家了？為什麼非要找我們家？”

　“普通的討口封會影響人的氣運，所以黃鼠狼為了償還因果，往往會回來報恩。但是你們的八字和它最為相合，向你們討口封不會影響你們的氣運，反而對雙方來說都是有利的。”

　走進科學呆愣了一瞬，明白了過來，頓時覺得有點可惜：“要是我那天沒喝酒，應該就會喊出它像人這句話，它就能人了。”

　倒不是因為有利可圖，而是覺得對方有點可憐。

　那個黃鼠狼眼睛滴溜溜地轉，活潑極了，天真爛漫，有點像小孩。

　俗話說萬有靈，善良的他難免生出惻之心。

　結果這時，話筒里突然傳來安如故清冷的聲音：“……今天才是討口封的時間。”

　走進科學：“？？？”

　原來之前不是在討口封嗎？！

　他不啞然：“那它為什麼提前找我？”

　安如故眉微挑：“聽說是因為第一次討口封差點丟了命，所以這一次提前下山，看看你脾氣到底好不好，會不會像你爺爺一樣輒打殺它。”

　狐仙告訴蘇萊，黃皮子因為修煉有比較有名。結果第一次討口封差點丟了命，第二次修煉有的時候，畏畏，不敢去找人討口封。

　實在是不住修為了，才大著膽子來找有緣人。其實爺爺的八字也和它相合，但它可不敢再見他了。

　走進科學：“……”

　【爺爺年紀大了，黃仙還是怕它，笑死我了，求黃仙的心理影面積。】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

　走進科學啞然失笑，立馬說道：“行，那我今天等它來了，就說它像人，圓了它人的夢。”

　“嗯。”安如故頷首：“至于你和你爺爺最近有些倒霉，是因為沾染了一些妖氣，等到黃鼠狼離開，就不會倒霉了。”

　“我知道了，多謝主播！”走進科學真心誠意地謝：“是我之前固有印象作祟了，沒想到真的有玄學這種事，怪不得那麼多科學家晚年會相信神學……”

　安如故又和對方聊了幾句，就掛掉了電話。

　直播間的彈幕依舊非常熱鬧。

　【這是我見過最慘的一只黃大仙。】

　【如果見我，我只用一句話，就能讓它后悔當人。】

　【怎麼說？】

　【當人要高考，當人要買房，當人要996！】

　【扎心了老鐵，這麼一想還是當黃鼠狼更舒服，當人太苦了。】

　安如故目掠過這些彈幕，眉梢染上淡淡的笑意。那只黃鼠狼確實慘的，明明年紀比狐仙還大，卻到現在還沒有辦法化人。

　好在今天的討口封能夠功，也算是苦盡甘來了。

　抬手看了看手腕上的表，已經直播五個多小時了：“那今天的直播就到這里結束，下一次直播還是在十天后。”

　直播間的觀眾還意猶未盡，紛紛挽留。

　【姐妹們，把加班兩個字打在公屏上。】

　【如果今天看不到第四卦的話，那麼我好的品質，比如容貌，材，還有社禮儀，還有優良的品德，完的格，甚至是純潔的靈魂都會被毀了！＊】

　【哈哈哈哈哈奪筍啊。】

　安如故：“……”

　.....................

　翌日，烏云退散，天大亮，著樹冠空隙灑落地面，照出許多閃亮的斑。

　林微雨將長明燈放在特制的匣子之中，開車前往出云觀，因為還有事，放下匣子之后就離開了。

　安如故在匣子上打上自己的標記，這樣道觀里的神明便不會隨意打殺長明燈的鬼魂。

　獨自走到偏院，將匣子放在桌子上，好奇地問：“你來我這里做什麼？”

　驟然間，青瓷長明燈煙霧繚繞，蒸騰而上，組合新的文字：【意者，乃來。】

　想來，便來了。

　安如故垂眸沉思，被關在古墓四百多年，怨氣深重，對人間還有留，不愿意去曹地府投胎也是正常的。

　“你幫了我的忙，出云觀歡迎你。”

　話音剛落，燈管中冒出許多青煙，輕薄的青煙纏繞著的手，煙霧伴隨著熏香彌漫在空氣之中。大約四十度，像是在泡溫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