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帆想到媽媽說的蔬菜面, 口水都快流下來了，習慣地抬手想要抓住媽媽的手。

　“媽媽，我想吃綠的蔬菜面, 不想吃胡蘿卜，胡蘿卜太難吃了。”

　然而手卻從媽媽的手中穿過，什麼也沒有握住，好像只握住了一團空氣。

　咦, 這是怎麼回事？

　他滿頭寫著問號, 忍不住將手握拳頭朝媽媽的大手中塞去, 希能抓住自己。

　然而他的手不像｜, 而是像虛幻的影子一樣從媽媽的手里穿了過去。

　反復幾次之后, 他收回手, 愣愣地看著自己的手掌。

　這時，子見兒子再也醒不過來, 無力地伏在床邊, 眼淚和不要錢一樣滾滾而下, 聲音沙啞無比。

　“是媽媽沒有保護好你，都怪媽媽。”

　“如果不走那條路的話, 我們現在應該在家里好好吃晚飯。吃完飯之后你肯定會說要早點睡覺, 明天去兒園去得早的話, 會被老師表揚，拿到小紅花紙。”

　“現在醫生把它撕掉了，媽媽給你再一個新的好不好？”

　子站起來, 從口袋中掏出小紅花紙, 手哆哆嗦嗦, 撕起一片小紅花, 在已經沒有呼吸的兒子的眉心, 作輕細膩。

　小紅花紙有六朵花瓣，紅彤彤的，漂亮極了，是兒子在兒園最喜歡的獎品。

　這次一家人出去玩，他便讓媽媽在自己眉心了小紅花，在路上見到誰都笑著仰著頭，希別人看見他獲得的獎勵。

　床上人慘白的臉上多了一抹艷紅的，卻不會再次驕傲地讓別人看自己頭上的紙了。

　“媽媽……我在這里，你在看誰呀。”

　小男孩愣在原地，順著媽媽的視線看著床上的人。

　他的臉致小巧，帶著呼吸機，臉被遮個大半，很難看得清面容。因為呼吸停止，面罩的白霧逐漸消失，有些悉的面容映眼簾。

　這個人……怎麼跟他天天照鏡子看到的自己長得一模一樣？

　他沒有和自己長得這麼像的兄弟。

　電石火之間，他恍然大悟——這個人好像就是自己啊。

　良久過后，小男孩渾一，拖著叮叮當當的鎖鏈走到媽媽面前，抬起自己的雙手。

　安如故見他要對活人手，鎖魂鏈隨心念所，將被綁的他往后拽。

　小男孩雙手和母親一即離，只來得及虛虛抱了媽媽一下，便被往后拖拽，被迫和母親分開。

　【我還以為他要傷害媽媽，但是看作，他好像只是想抱一下媽媽，嗚嗚嗚，我的眼淚流下來了。】

　【這個劇本有點啊，主播，起碼讓他們多抱一會。】

　【年紀大了，越來越看不得生離死別了，劇本也不行。】

　安如故看著面前一直盯著媽媽看的小男孩，說道：“活人不能和死人接太久，你了幾下，你媽媽上已經有不氣，再一回，估計就要霉運纏。”

　點破對方已死的事實，接著反手掏出自己的招魂幡，雙手虛虛地按在手柄上。

　誰都看得出來，他對媽媽的執念很深，濃烈的執念即是魔。

　一旦對方發狂，會立刻催招魂幡，將他吸進去。

　這是差守則中記載的方法。

　然而小男孩久久沒有作，盯著父母看了很久之后，回過頭來，眼中的漸漸消失，明亮的眼眸變得暗淡。

　“姐姐，我知道了，我們走吧。”

　安如故見他坦然接，沒有哭鬧，有些詫異：“你知道死是怎麼一回事嗎？”

　他今年才五歲，剛上兒園，或許連死字都不知道怎麼寫。

　他點了點頭：“我知道，是要跟姥爺一樣去另一個世界生活了。”

　“你姥爺過世了？”

　小男孩回憶半晌，強忍著不讓眼淚掉下來：“之前媽媽跟我說，沒有爸爸了，我也沒有姥爺了。死后的人都要去另一個城市生活，我的姥爺就在那里。”

　他對死亡一知半解，只覺得姥爺是像爸媽偶爾出差一樣去另一個城市生活了。

　既然姐姐說自己會影響媽媽，那自己也得出差一趟。

　安如故見他接得如此之快，有些放松下來，語氣帶著幾分輕：“你會想你媽媽嗎？”

　“媽媽多久來找我們？”

　安如故掐指算了算：“大概幾十年。”

　“那也太久了。”小男孩垂頭喪氣，撅起了：“媽媽上班的時候，我就一直想著，想得特別累，我不想想了，我要去找姥爺。”

　話雖這麼說，但他眼神一直往媽媽那里飄，看得出來只是在賭氣。

　“人終有一死，你們終會重逢。”

　安如故抬手了他的頭，松掉鎖魂鏈：“路上比較危險，容易出意外，我把你收進招魂幡，等到了土地廟，再把你放出來。”

　隨后，法力從手指傾瀉而出。

　心念一，面前的小男孩被吸招魂幡中，面前變得空，好像從來沒有人。

　偌大的病房之中，只有病床那里傳來病人家屬的哀嘆聲和哭泣聲。

　【臥槽這特效，快把牛打在公屏上。可是鯊魚今天出bug，不讓我截圖錄屏，氣死我了。】

　【看得出來主播的特別節目好用心，點點滴滴都是細節，幀幀燃燒的都是經費。】

　【媽媽和兒子的演技都好好，哭得太真實了，可惜世界上沒有后悔藥，唉。】

　【兒子知道會影響媽媽之后，直接離開了，這是什麼人間小天使？快讓媽媽親親。】

　【想到了我一輩子沒過福的，如果地府真的存在就好了，我想在面前盡孝，讓過上好日子。】

　【我爺爺以前是很有名的商人，賊厲害，不知道在地府過得怎麼樣。我這個菜死了之后，估計不能給他養老，只能啃老嗚嗚嗚。】

　【臥槽，去地下還要啃老，未曾設想的道路增加了。】

　【爺爺：退！退！退！】

　.........

　安如故收好招魂幡，回想第二個任務的容，對觀眾們說：“現在去抓捕一個亡魂。”

　來第三醫院的時候是一個魂，走的時候是兩個魂。

　不多時，來到南城市中心的千云游樂場。

　這是南城最大，知名度最高的游樂場，擁有無數游樂設備。不僅有南城本地的人來玩，還有外地人慕名而來。

　夜幕降臨，千云游樂場燈火通明，耳邊響著優的音樂。

　五十的彩燈是人造的滿天繁星，把游樂場裝扮得如夢如幻。

　游樂場熱鬧非凡，廣場人山人海，中央擺著音樂噴泉。音樂噴泉在霓虹燈的照耀下，閃爍著五彩斑斕的水花。

　許多人對著噴泉拍照，高興極了。

　遠的天高聳云，雄偉壯麗，此刻緩緩旋轉，既優雅又麗。

　【哎呀，這不是千云游樂場嗎？我正帶著我朋友在這玩呢。主播在哪，我朋友想要個簽名。】

　【我找特效公司的人問了一下，這麼厲害的特效起碼要加班加點兩三天。所以主播錄播實錘。穿越回三天前，才可能要到主播的簽名。】

　【太可惜了，我現在也在千云游樂場呢。】

　安如故抬手翻看手里的折子，記下上面的時間和地點，來到天下。

　天有一個非常著名浪漫的傳說。

　據說在天升到頂點的時候，和人親吻的話，就會一直走下去。

　晚上是游樂場最浪漫的時候，很多在天上幸福的時，還有很多人在下面排隊，滿眼期待地看著頭頂的天。

　安如故在人群中掃視，目鎖定在一個人上。

　他并不去排隊，站在排隊通道旁邊，出神地看著頭頂的天。

　他戴著鴨舌帽，皮白皙，長相英俊，穿得非常流，帶著一未社會的稚氣，很像在大學校園里到的帥哥。

　旁邊的游客群結伴，說說笑笑，見到他之后，皆是側目看來。

　一個膽子大的生和朋友眉弄眼，鼓足勇氣，走上前去：“小哥哥，今天天氣這麼好，給個聯系方式唄。”

　帥哥怔了一下，擺了擺手，面抗拒：“不好意思，我有朋友了。”

　“啊，真可惜。”

　除了這個生，還有很多人來找他要聯系方式，全被一一拒絕。

　們不免對他所說的朋友羨慕嫉妒恨。

　直播間的不觀眾看到這位小哥的側臉之后，心臟撲通撲通跳。

　【果然長得帥的都名草有主啦。】

　【天底下擁有帥哥的人這麼多，為什麼不能多我一個？】

　【重點是，他好像是個守男德的好男人，這可是金子一樣稀的男人。】

　【他的朋友上輩子是拯救了世界，才能找到這麼好的男人嗎？】

　安如故將折子收起來，走到他的邊，聲音清冽：“衛海辰？”

　男子聽到自己的名字，疑地扭過頭來，瞳孔頓時一寸寸小，往后退了兩步。

　面前的人穿著氣派的黑差袍子，頭頂高帽，眼神冷漠得像結冰，能讓無數鬼魂聞風喪膽。

　他努力按捺下想逃的，勉力笑著說道：“之前不是和你們差說好了嗎？只要我見過，該給你們的都會給。”

　安如故：“？”

　打開折子，重新看向衛海辰的資料。

　上面經手差一項，只有自己的姓名，哪有別的差？

　收回折子，意識到有點不對：“誰在我之前找到你了？在我的文書上，你現在是未按時去地府的游魂。”

　衛海辰愣了愣，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話，怎麼前后兩個差口吻完全不一樣？

　“可是之前就有一個打扮和你很像的人找到了我，跟我定下了契約。你們差辦事消息不互通的嗎？”

　“什麼契約？”

　衛海辰看了看手上的表，見時間還來得及，索向面前的差大人如實解釋。

　“我跟我朋友約好今天來游樂場玩天，我騎著托車出來了。可是在路上的時候被一輛大貨車……”

　“我醒來的時候，已經腳不沾地，了鬼魂。”

　現在回憶那場車禍，他仍舊心有余悸。

　他記不太清了，只記得自己從托車摔下來，后腦著地，手無力地垂在邊。

　余看到的是很多被撞得稀爛的車子，還有一只孤零零的沾滿跡的帆布鞋。

　【我就是剛剛在千云游樂場玩的人，可以作證，最近確實出了一場車禍。大貨車酒駕造連環車禍，導致三人死亡，其中有一個還是小孩子。主播的劇本跟時事！】

　【覺主播費了好多心力編劇本，不多說了，直接打賞。】

　【加一，這年頭制濫造的劇本太多了。主播這麼用心，特效還這麼給力，不能讓劣幣驅逐良幣。】

　安如故打開同城熱搜，果不其然，這場車禍已經登上了南城熱搜，底下的人全在譴責肇事司機。

　三位害者的姓名和份現在并沒有公布，是為數不多的知道的人。

　其中一個人是剛剛收走的張帆，另一個人則是面前的衛海辰。

　將手機再次切換為直播頁面，好奇地問：“然后呢？”

　“然后……”衛海辰垂下眼眸，似笑非笑，面復雜：“然后有一個差找上了我，說要帶我去地府，讓我投胎。”

　“但是，我的朋友還在等我。”

　“今天是我們一周年，從一個星期前就纏著我，要和我一起完天的傳說。

　也就是在最高，親吻人，這段便會永恒。”

　【年輕人太單純了，社會就知道，這世界上沒什麼永恒的。別問我怎麼知道的，說多了都是淚。】

　【這個直播間不能立flag，一立一個倒。】

　【我掐指一算，有緣人頭上有點綠。】

　衛海辰不知道直播間的觀眾在說什麼，抬起眼眸，看了一眼高聳云、如詩如畫的天，揚起燦爛的笑容。

　“我已經答應了，怎麼能缺席？”

　安如故眉頭微蹙，若有所思。

　怪不得衛海辰已死卻能在活人面前顯形，看來背后不了那個奇怪的差的手。

　“你和那個差定下了什麼契約？”

　安如故和他對視一眼，語氣篤定：“對方不會無緣無故幫你吧。”

　衛海辰眨了眨眼，一時間不知道是說還是不說。

　轉念一想，前后兩位差應當是同事，好像沒什麼不可說的。

　“他說，人死后的靈魂不可以在人間長時間逗留，也不會被人所看見。

　但是他有一個方法，可以讓我暫時顯形，能被人所看見，也能和人流。前提是我要付出代價。”

　“什麼代價？”

　衛海辰張開剛想說話，余突然瞥到什麼，原本到邊的話被吞了回去。

　“不好意思，我要去找了，等我跟完那個約定，是生是死，我由你們兩位差置。“

　他朝安如故深深鞠了一躬，便朝著旁邊跑去，一邊跑一邊揮手：“佳佳，我在這兒！”

　熙熙攘攘的人群中站著一個年輕子。

　長相清純，長發齊肩，穿著T恤長，渾上下洋溢著青春的氣息。

　原本不安地著自己的帆布包，左顧右盼，好像在尋找誰。

　聽到男子的聲音，眼睛亮了亮，順著聲音看過去，和材高挑的衛海辰對視一眼，快步走了過去，語氣雀躍。

　“我來了。”

　游樂場人來人往，人頭攢。

　兩人各自進人流，朝著對方飛奔而去。不多時，面對面站在一起。

　衛海辰看著對方悉的臉，右手握拳抵在上，抑自己的笑意：“你來得這麼晚，我還以為你要遲到了。”

　生頓時不太高興，扭了扭衛海辰的胳膊，力道非常輕：“我早就來了，只是沒找到你，游樂場人也太多了。”

　“別別別，好疼，你真暴力。”衛海辰假裝吃痛，吸了吸氣：“沒事，反正到了就行，走，我們快去坐天吧，不然就來不及了。”

　那位差可是說了，這個法的持續時間很短，只剩下半個小時。

　半個小時后，為死人的他將會和為活人的天人永隔，見面應不識。

　“好好好。”

　一對小興地走到天腳下，來到隊伍末尾，開始排隊。

　游樂場的工作人員非常人化，看后面的人不多了，于是給他們安排了單獨的“包廂”。

　還笑著對他們了眼睛：“我懂，我懂。”

　“謝謝。”

　兩人連忙道歉，神高興不已。

　工作人員看著他們的背影，心里有點慨。

　俊男，看起來真養眼——真配。

　這時，一陣冷風撲面而來，工作人員下意識打了個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