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均秋在拿到了碩士學位后便匆忙趕回來了,對此,其實林舒有些抱歉,畢竟他再讀兩三年,應該是能拿到博士學位的。
不過葉均秋卻不在意:“小林老師是不是心虛了?”
葉均秋:“你把我騙回來,其實這里一團糟,估計沒什麼前途?”
林舒當即鄙視地看他一眼:“我這里一千多萬的項目呢!你覺得沒前途嗎?在國外你能有這麼多研究經費嗎?”
依然穿著polo衫的葉均秋很有些吊兒郎當:“那就是了,這麼有前途,我早點回來占坑,不比一個博士學位重要?”
這話說得林舒熱沸騰:“均秋,你放心好了,跟著我干,我們一定能大展宏圖,做出一番事業,名家,你早點回來和我一起干,確實比拿什麼博士學位重要,反正你現在能力已經足夠了。”
葉均秋也就笑了:“我知道,我相信小林老師,把我們騙到這個坑里來,一定能帶著我們走出一個好前途。”
林舒:“這就是了,你看你小林師公,現在也要當了,以后他很有可能過去科委那邊當老大,他就能罩著我們了,我們怕什麼。”
林舒便大致講了講,葉均秋現在意外,他知道那個位置,依陸殿卿三十一歲的年齡,實在是史無前例了。
林舒:“其實這也沒什麼,現在改革開放了,國是不拘一格降人才,前些天,北大還出了一個二十六歲的副教授呢,那才震撼一時。”
葉均秋:“這個我聽說了,對方確實很優秀,他在生科技方面的就很大了。”
林舒:“這就是了,你小林老師我有錢了,有錢了就可以買設備做實驗了,什麼都別說了,卷起袖子來干吧!”
葉均秋看著,差點憋不出笑出聲:“好……”
林舒興致的,便和葉均秋探討起來他接下來的研究方向,他在國外發表的幾篇論文都是關于闌衍領域的,這部分容在國際上倒也是研究重點,林舒便帶著葉均秋,找了陳琰,一起討論了一番,打算申請研究邊闌的稟能量和衍發散度,便讓葉均秋先寫計劃報告,等有些眉目了,便去申請研究經費。
葉均秋對這一塊也興趣,目前看來應用領域也大有可為,當下便也踏下心來寫報告。
自從那天和高博隆談過后,高博隆沒再回應,林舒見此,也就沒有去找。
想著,這輩子到底和上輩子不一樣了,不應該給這麼生搬套,他必然也有他的考量,這麼艱巨的一個任務,他如果不想接,那就不要接了。
陳琰也和聊了一下這件事,陳琰的意思讓放棄,他覺得目前中國距離研究出激陀螺儀還有很大的距離,需要克服的技難點太多了,工藝技也不過關,他覺得眼下還有一些更要的事要做。
陳琰又聊起來高博隆,他以前和高博隆接過,覺得高博隆確實是一個很有才能的人,不過他覺得:“可能不大,他現在正在做基礎理的研究,貿然來做這個,未必就能出績。”
林舒想過,其實陳琰說得也有道理,激研究的基礎太差,到都是,需要補的太多了。
其實和陳琰的想法分歧,并沒有絕對的誰對誰錯,因為歷史在大多數時間下是不會給人嘗試第二次的機會,每一種選擇都有其被選定的理由,也有其不該被選定的理由,任何事都分為有利和不利的一面。
這麼一想,林舒竟然淡然了,反正盡力而為,做到自己應該做的就好了。
無論怎麼樣,如今激行業的發展前景都比之前好太多了。
誰知道這麼想著時,那天要下班的時候,高博隆卻找到了。
高博隆臉有些凝重:“林同志,我想和你談談。你是不是要下班了?”
林舒忙道:“不會,現在還早呢,高老師要說什麼,我們坐下來慢慢聊。”
想著,高博隆即使不做激陀螺儀,那他們也可以聊聊,這畢竟是以后能做出激陀螺儀的國之重,他就算想一直研究基礎理,假以時日,也能做出一番就吧。
誰知道高博隆卻道:“林博士,你那天說的事,我考慮了下。”
林舒聽著這話,意識到了什麼,心便跳了一拍,安靜地等著他繼續往下說。
高博隆:“林博士,當年我十六歲,親眼目睹日本侵略者的累累罪行,一腔熱,投筆從戎,想著國難當頭匹夫有責,我參加了某黨的青年軍,矢志抗擊日寇。”
林舒頷首:“這個我有所耳聞。”
高博隆:“之后我在清華讀書期間,因為忙于學習,沒有積極參加組織活,這種種原因,導致我履歷上并不夠清白。”
林舒沉默不言,這都是過去的事了,以后不會再有了,但是在那個特殊年代,確實造了一些影響。
高博隆繼續道:“我曾經申請過做科研工作,但是并沒有被批準,我確實一直自修理學知識,這些年也自己修習了理學研究生學位。”
林舒頷首:“高博隆,你說的這些我知道。”
高博隆卻仿佛沒聽到林舒在說什麼,他自顧自地道:“當年我十六歲,一腔熱矢志報國,后來我進清華讀書,師從葉企孫先生,我是我們那一年唯二的兩個優秀畢業生,我曾經心懷大志,我曾經以為自己滿腹經綸,但是現在,我已年近耳順,卻依然碌碌無為,做了一輩子科研工作,從未做出什麼大績。”
人總是這樣,一日一日地沿著慣活下去,每天的太仿佛和昨天沒兩樣,每天的日子循著固定的軌跡進行著,一天天的,驀然間回首,才發現,大半生已經過去了。
會忍不住想起年輕時候的昂揚斗志,會忍不住覺得這不是自己要的生活,只是人都有屬于自己的安逸區,就像一顆小球擺現有的運軌跡需要額外的力量一樣,人也是。
絕大部分人,過了三四十歲,一輩子也就那樣了,不可能再有魄力做出什麼改變人生的大決定了。
高博隆繼續道:“我的前半生,過得并不順利,我也反思過,我明明正直國,工作認真,我為什麼卻沒做出績,因為我把個人的興趣置于國家之上,我在高山卻一直想暢游大海,這是我的錯。我既然心存國之志,我的前途應是系于國家利益,應是為國效勞,急國之所需。”
高博隆的視線直直地向林舒,眸中是赴死壯士蕭蕭易水的絕然:“林同志,你的提議,我仔細想過了,激陀螺儀事關重大,這是國家的命脈,是國防的重中之重,這樣的技,如果我們國家自己不研制,便永遠制于人,活在別人的威懾之下。”
他定聲道:“我在這個年紀能有機會為國家解決核心技的機會,我怎麼能放棄?”
林舒聽著這話,努力下心中的激,到底是平靜地道:“高老師,這里面有許多困難,我想你應該知道,但我還是想說一下。激陀螺儀技尖端,不知道多激技遠超我國的國家投了大量經費,但是目前國際上只有三個國家研發出來。我們國家的況你也知道,經費有限,又因為這個一旦研發功便是國防重,所以這件事存在種種風險。”
深吸口氣,終于道:“高老師,你如果選擇了這條路,可能耗盡一生心卻依然一事無,可能嘔心瀝卻缺經費苦苦度日,也可能攻難克堅卻連一篇論文都無法發表,在別人功名就時,你卻注定默默不聞。”
高博隆聽了,卻是淡然一笑:“林博士,我既已下定決心,又何必去想這世間紛紛擾擾?”
林舒心里微震。
沉默地看著高博隆,良久后,終于點了點頭。
知道,眼前的這位高博隆,就是上輩子的那個激陀螺儀之父了。
雖然從未見過上輩子的高博隆,但知道,曾經的激陀螺儀之父,一定就是現在這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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