瑾寧忽然有種想去檢視母親的衝。

知道母親出嫁之後，閨閣屋子一直無人居住，裡頭的東西重要的收拾好了，但是不重要的也都還留在屋中。

不知道那些東西，能否看出當年未嫁時候的，到底是什麼樣的心思。

靖廷彷彿知道的想法，直直地看著道：「走，去你母親的屋中看看去。」

兩人一拍即合。

當下就鬼祟了出去，靖廷一路很自然地牽著的手，笑容咧到了耳朵後去，說不出的恣意開心。

甄依出嫁之前住的院子一直都空著，後來出嫁之後偶爾回孃家，也不住在這裡，而是另外尋一個屋子來住，這聽說也是有原

因的，隻是不知道是什麼原因。

瑾寧自己猜度，覺得應該是想保留自己未出嫁之前的純真。

院子裡藤蔓纏滿了圍牆，牆角出了幾多開到極致的薔薇，除了藤蔓之外，院子裡其他的植都打理很好，花盛放了一角，

香撲鼻。

院子許久沒修繕過，油漆褪，斑駁的才從開始飄黃的樹葉間隙裡下來，有時的影子，如夢如幻。

院子裡空無一人，青石板小道旁邊也長了一些淺淺的青苔，瑾寧牽著靖廷的手，沿著這條青石板路走著，彷彿看到了前麵有

一個子用輕盈的腳步走過。

那人，如今已經不在了，可曾經鮮活地在這個院子裡生活過。

或許穿青的裳，或許穿紅的緞，繡花鞋上有南珠，步履之間，南珠在裾下若若現。

或許在花叢裡笑著，或許在迴廊裡看著天空，又或許沿著矮牆爬到了琉璃瓦頂，坐在瓦頂上眺遠遠的湖麵。

會發出銀鈴般的笑聲，會雙手枕在後腦勺上，仰天空的時候，心裡閃過一的惆悵。

有的人，有不喜歡的人，但是恨從不在這個年輕心裡存在過。

那時候的，不知道以後的命運，很自信，以為人生能夠按照所預想的那樣一直走下去，會和自己所的人牽手白頭。

可明天的事都是難以預料的，更不要說以後的以後了。

瑾寧這一路進去，腦子裡不知道為什麼就湧上這麼許多想法。

且很篤定，這就是母親當年的想法。

進了屋中，其實到都張著許多大紅喜字。

隻是，這些紅紙都被時沖刷變了破舊褪的淡黃微白。

有些已經被撕過，但是沒有撕乾淨，隻留一抹殘幾乎與窗棱融為一了。

桌子，茶幾，椅子，屏風，置櫃，靜靜地擺放著，有細微的塵埃，應該是甄家回來的時候，命人打掃過，但是，又疏於打掃

這裡，曾活著一個好的。

穿過正屋，進了寢室。

有一張很大的書桌子擺放在南窗底下，書桌擺放著已經被蟲子蠶食的書，瑾寧走過去，手抹了一下，這裡塵埃很厚，看來，

打掃的人應該沒有進來這裡。

是的，這裡對下人來說，不是小姐的閨閣，而是一個死人的房間。

誰知道，這個死人的魂魄會不會飛回來駐守在這裡？

書桌有屜，瑾寧開啟，屜裡很整齊，有很多信箋，也有兩本詩冊。

拿起信箋看了一下，不是同一個人寫的，厚厚的一疊，是所的那個人寫給的。

至於另外零散的幾封，看了一下落款，對應名字，竟然是師父和江寧侯，再看最後一封，竟然連陳子忠將軍都給寫過信。

靖廷有些尷尬，隻當看不到地別過頭去。

陳子忠，江寧侯李子言，蘇意，陳守業，當年這死人都是大將軍的部下親信，對甄小姐起了心，也是正常之事。

隻是，當年的陳子忠也未曾娶親，不過，後來他的姻緣很滿，夫人與他十分恩。

各人有各人的緣法。

陳守業最後抱得人歸，但是，他卻讓人含恨而去。

母親臨死的時候，是否會怨恨過他呢？

或許不會，母親是個自立自強的人，隻會責怪自己沒有好好防備，而當時的夫君在戰場上，更多的或許是憂心自己的夫

君戰況如何，能否凱旋。

瑾寧沒說話，靜靜地坐在母親曾經坐的椅子上，看著兩人來往的書信，這些都是未出閣前的書信往來，甚是意纏，綿，你儂

我儂，躍然紙上。

甚至能從書信往來間，看到一個癡癡等待的和一個力拚搏的年，他用盡一切辦法建立軍功，希能有娶的可能。

「為什麼的信也會在這裡？不是應該都送給你父親了嗎？」靖廷好奇地問道。

瑾寧輕聲道：「唯恐出錯，都先寫了草稿斟酌用詞。」

「嶽母很在乎他。」靖廷說。

唯有在乎，才會這般小心翼翼。

看到最後一封信。

他建立軍功，被升為昭武將軍，雖然隻是個五品武將，至，在甄家來說，這絕對不是多了不得的品。

可在母親的回信中，幾乎是高興壞了，用了許多激的字，反覆強調他的英勇，比任何人都高興。

在所有的書信中，瑾寧發現母親對他從不曾鼓勵過。

隻是說會一直等他。

甚至怕一聲鼓勵都會給他營造強大的力。

真的很很他。

到底看上他哪一點？

至在書信裡，他甚至不善言詞，隻叮囑日常注意事項，所有的意纏，綿，都是母親在回信中帶有的。

或許，母親覺得，這就是一個實在人，隻想找一個實在的人安穩一生，從不祈求過他有多出息。

看完這些書信，又看到許多畫像，有母親的畫像，也有他的。

母親的那些畫像，大概是請畫師畫的，造型十分刻板。

至於他的那些畫像，底下落款，是甄依。

許是母親想他的時候畫的。

畫中一個翩翩年，玉樹臨風，眉目溫，臉上線條姣好和，倒是和認識的他不一樣。

自莊子裡回來，所見的他都是綳著臉，法令紋很深，眉頭不自覺地會皺起，嚴肅，冷漠。

哪裡想過，他也會有這般溫潤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