戌時的梆子敲響,玉溪鎮陸陸續續點上燭火。
翠竹街巷,兩道影被拉得很長,他們手中提一盞宮燈,一面銅鑼,腰間環一節竹節。
“梆~梆!”
“梆~梆!”
“梆~梆!”
一緩一快,銅鑼連擊三次。
顧昭側頭朝旁的趙家佑看去,開口道。
“好了,戌時的梆子已經敲過,現在,咱們最要的任務就是巡街。”
顧昭讓趙家佑將銅鑼收好,指了指兩人腰間別著的竹節,示意道。
“接下來,你只需要時不時的敲敲這個就。”
“等時辰差不多時候,咱們再去鐘鼓樓那兒瞧瞧壺,然后再敲銅鑼報更,五更天過后便能散值歸家了。”
顧昭擺擺手:“嗐,你也別太擔心,跟著我走就行了。”
趙家佑聽得認真,大塊頭的個子在顧昭旁邊,邁著小步子綴著往前走。
那模樣瞧過去有幾分可憐。
顧昭失笑:“真這麼怕啊,其實我一個人也沒事的,要不你先回去吧。”
趙家佑,“不,怎麼能讓我趙家占你便宜呢!在我爹好之前,我一定天天跟著你。”
顧昭:“好吧。”
反正害怕的又不是。
……
趙家佑有些新奇的敲了一會竹筒街,似是想起什麼,突然抬頭問道,“顧昭,要是咱們去鐘鼓樓遲了怎麼辦。”
顧昭踩著月繼續往前,聞言頭也不回。
“不會,我們打更人對時辰敏,差不多時候,我就知道要去鐘鼓樓了。”
趙家佑:切!還打更人的直覺,你這才打幾日更呀。
不過,他也只敢在心里嘀咕兩句,發現這麼一恍神,自己就落后顧昭幾步遠,趙家佑打了個寒,連忙拔追上。
夜愈發的黑暗,忙碌了一日的人們,陸續吹了燭火,裹著被窩眼睛一閉,不知什麼時候便墜沉沉夢鄉。
周圍一片漆黑,趙家佑瞧著那影影幢幢的屋舍,心跳愈發的快。
他了手中的燈柄,耳朵旁是呼呼而過的寒風。
不知道走了多久,他陡然心里一悚,不對!耳朵旁的不是冬風,是有人在他耳邊吹氣!
氣特別的,特別的冷,約中還有兩分怪誕又飽含惡意的嬉鬧。
“嘻~嘻,嘻~嘻。”
“好香啊~”
遠遠的,幽幽幢幢的鬼音伴隨著喁喁風聲,近了近了,更近了
“咚咚咚,咚咚咚!”趙家佑只聽得到自己如擂巨鼓的心跳聲。
他的后背不可抑制的泛起一片皮疙瘩。
顧昭,顧昭
趙家佑囁嚅了下,他以為自己出了聲,不想卻一也彈不得。
不知何時起,他周圍濃郁的夜就像是流淌的黑霧一般。
前方也不見顧昭,黑暗中的屋舍就像是張了大口的巨怪,只等著將他吞吃腹。
突然,他的胳膊肘被一只慘白的手抓住,還不待趙家佑慘,就聽耳畔一聲悉的聲音。
“家佑哥?”
……
隨著聲音響起,一切的荒誕和怪異就像是水幕一般退去,趙家佑瞪圓了眼睛。
他,他這是活過來了?
顧昭:……
就這麼一錯眼,這家佑哥居然自己走出人途,邁鬼道,這運氣也是沒誰了!
趙家佑大口氣,就像是條水已久的魚兒。
顧昭目同:“你沒事吧?”
“我有事。”趙家佑緩過勁來,眼里都是驚恐,“顧昭,我和你說,剛才有東西抓我了。”
顧昭:“我知道。”
的目落在趙家佑右臂的袖上,那兒有幾鬼炁。
顯然,剛才趙家佑被抓的就是這兒。
顧昭嘆了口氣,語氣真摯的勸道。
“家佑哥,答應我,你以后還是好好的做功課,千萬別接趙叔的班,你啊,就不是吃走夜路這碗飯的。”
運道太差了!
顧昭手拂過趙家佑,上頭殘留的鬼炁被化去,趙家佑上有些蔫耷的三團火,這才旺了一些。
……
顧昭繼續往前走,趙家佑跟其后,“顧昭,我剛才那是怎麼了?”
顧昭解釋:“你太害怕了,再加上運道差了幾分,人途鬼道產生了集……你就走錯路了。”
“咱們人都知道要挑包子,你這樣怕,不是等于自己敞著胖肚子,大聲喊著讓鬼來踩踩,看看你不嘛!”
趙家佑囁嚅:“我沒有。”
顧昭也不和他爭辯,“一會兒咱們走完這條街,我送你去六馬街。”
“你先回去歇著。”
此時離散值的五更天還早,趙家佑正待張口爭辯,倏忽的子一僵,腳下的步子也停了。
顧昭也停了腳步。
在兩人前面,一盞紅眼小鼠的燈籠浮在前方半空中,燈籠散著幽幽冷。
這邊,顧昭和趙家佑也打著燈籠。
一時間,兩只燈籠和一只紅眼小鼠燈籠相對,趙家佑這才看出,原來,他們燈籠的燭,和那紅眼小鼠燈籠的是不一樣的。
他們的是黃的,是暖的。
而紅眼小鼠燈是青中帶著一冷,許是因為那細細描繪的紅眼,燈籠中還著一分詭譎的紅。
紅眼燈籠似有些踟躕,隨即緩緩的飄了過來,一起來的,還有慢慢顯形的金仙。
“小昭哥哥騙人,你都沒有去瞧仙。”
在三步遠,金仙停住了腳步,還是穿了上次的紅襖子。
元宵佳節時稍顯單薄的襖子,這個時節穿卻是正正好,只是提著燈籠,出的手腕骨細伶伶的。
瞧過去平添幾分可憐可。
顧昭:“真要我去瞧你啊。”
金仙一窒,上仍然逞強,“自然,上次咱們都說好了。”
顧昭輕笑了下,不和金仙爭辯。
也是前幾天才知道,原來,自己和金仙還有幾分親。
前幾天,張氏聽說顧春來摔了,拎了一籃子的蛋還有幾扎線面回了顧家,老杜氏雖然臭著臉,瞧著顧昭的面子,卻也還是客氣的給打了一碗蛋茶。
張氏見著顧昭兩眼泛淚,不住的拿帕子臉,顧昭心里有些別扭,連忙安了幾句,好不容易才讓停了哭泣。
兩人閑說話時,老杜氏埋怨張氏將顧昭扮做男孩,張氏委屈,便說起了翠竹街金家的事。
原來,金仙的娘是張氏遠房表姐妹,兩人閨中時往來切,便是嫁人后,關系都還親著。
金仙的爹出事,金家被吃絕戶時,顧昭正好在張氏肚里,瞧見金家的慘事,張氏那時便暗暗下定決定,肚里的這一胎,就算不是男娃,那也得是男娃!
這才有了顧昭一扮男娃就是十年這事。
翠竹街。
顧昭抬眼去,這條巷子再往里走就是金家的舊宅,因為沒人居住,這院落顯得有幾分破敗和森。
金仙提著燈籠飄在旁邊,趙家佑嚇得面發青,金仙捂著嘻嘻笑,頓時飄得更起勁了。
“好了,別嚇你家佑哥!”顧昭輕輕拍了拍金仙。
金仙撅了撅,一臉不甘愿模樣,卻也停住了飄的作。
金仙幽幽笑了笑:“對不起了,家佑哥哥,是仙貪玩,不懂事嚇到你了。”
小孩稚的聲音有些尖,趙家佑打了個哆嗦,“沒,沒事”他吞了吞口水,放低了聲音,“仙妹妹不必介懷。”
嚶!他這輩子最討厭旁人他家佑哥哥了。
哥哥妹妹什麼的,黏黏糊糊的!
……
顧昭瞧了一眼金仙,視線又落在趙家佑上。
都說咬有虱,怕有鬼,此話顯然不假。人上有三把火,左肩、右肩、天靈蓋各一把,俗稱三花聚頂。
三火旺盛即氣旺盛,邪祟不沾五尺,鬼輕易不能近,但此時趙家佑心中畏懼,氣勢上先遜鬼一籌,這火自然是弱了下來。
顧昭嘆了口氣,“走吧,家佑哥,我送你回去。”
趙家佑這次沒有拒絕。
兩人打著宮燈朝六馬街走去,顧昭時不時的敲一敲竹梆子,喊上一句,“鳴鑼通知,平安無事。”
在顧昭敲銅鑼的時候,原先一直著和趙家佑中間走的金仙,悄悄的往后綴了綴。
趙家佑裝作不經意的瞧了一眼,金仙起碼離他們三十步遠,他的的目到那團幽幽冷火,就像燙到一般,連忙回。
“昭啊,怎麼又躲后頭去了。”
“因為這。”顧昭沖趙家佑揚了揚手中的銅鑼,“我阿爺說了,在以前,咱們打更人又做驅鬼人,一般鬼都是怕金鑼的。”
趙家佑嘟囔:“那怎麼還跟來了。”
“還不是怪你!”顧昭瞪了一眼,“你一驚一乍的,方才人途和鬼道產生了錯,可不是跟來了。”
說罷,顧昭將自家阿爺說過的人途鬼道和趙家佑說了說,瞧著趙家佑那懵懂的樣子,顧昭嘆了口氣。
“趙叔都沒和你說嗎?”
趙家佑搖頭。
顧昭:“……,咱叔心大。”
兩人一路走,一路說著話,很快六馬街便到了。
顧昭見著趙家佑回了趙家,這才往回走。
一彎月高高掛在半空,風嬉鬧的卷過樹梢,沙沙聲中,一縷嗚咽聲似有似有。
岸邊的草還是一片的干枯,顧昭提著燈走過,腳下一片窸窸窣窣,倏忽的,停住了腳步,側耳傾聽。
“什麼聲音?”
金仙提著燈飄了過去,不過片刻又飄了回來,“小昭哥哥,那兒有個小孩在哭。”
顧昭:小孩?
“和你一樣嗎?”
金仙愣了愣,隨即搖頭,“他是人。”
這聲音有些低,顯然有兩分失意在里頭。
“小孩?這時候怎麼有小孩在外頭?”
顧昭顧不上金仙的失落了,環看了眼周圍,這里一片的漆黑,在往下便是樟鈴溪的江水,不論這孩子是怎麼出來的,這時候在外頭,那是八戒兄進湯鍋,活要命了。
“在哪兒,帶我瞧瞧去。”
顧昭了手中的六面絹燈,抬腳就跟上金仙。
風在耳畔刮過,絹燈桑皮紙的那一面被吹得簌簌發響,顧昭踩著枯草堆爬過斜緩的上坡,站在河堤高四看了看。
果然,在偏東的那一,河邊有一團約約的團。
……
顧昭放慢腳步走了過去,只見一個和金仙差不多年紀的男,此時正一把鼻涕一把淚的抹著臉。
他腳邊擱一盞昂首抬蹄的小馬燈。
顧昭在河堤瞧見的火綽約,就是這盞燈火釋放出來的。
……
“誰!”聽到靜,謝郁子一下便站了起來。
待瞧見顧昭燈柄上墜著的銅鑼,他松了兩分勁,嘀咕道,“是更夫啊。”
謝郁子重新蹲了下去,一邊往河里丟東西,一邊繼續抹淚哭。
被無視的顧昭:
“小孩,你在這里干嘛?夜深了,外頭危險,你是哪家的?我送你回去。”
謝郁子不理人。
顧昭皺眉瞧著他一下下的往河里丟草,仔細一看,那并不是草,而是一株株猶帶泥的芫荽,棵棵青翠,也不知道扔了多久了,小手上染上了泥還有芫荽的水。
芫荽滋味霸道,顧昭鼻尖被芫荽特殊的香氣環繞。
“他在祭奠他阿爺。”旁邊的金仙突然開口。
顧昭側頭看去。
“真的。”金仙點頭,“我剛才聽到了,他在那里哭他阿爺,說這草是他阿爺最吃的,讓他阿爺要吃多一點,吃飽一點。”
金仙有些不解,“小昭哥哥,他阿爺是羊嗎?為什麼吃這些草?”皺了皺鼻子,鬼臉有幾分可。
“這草臭死了。”
顧昭:臭嗎?
其實還怪香的,尤其煮魚的時候。
收回思緒,不忘替這男娃的阿爺正名,“這不是草,是芫荽。”
“哦。”金仙似懂非懂,“這草的名字還怪好聽的。”
顧昭:
另一廂,謝郁子見不到金仙,他聽到顧昭的話,點頭搭道,“沒錯,這是芫荽,我阿爺最吃這個了。”
他從竹筐中又抓了一把芫荽丟進河里,帶著哭腔朝江面喊去,“阿爺,你快回來啊,我帶了好多你吃的芫荽,咱們不是說好了,你要帶大魚回來給我吃麼!”
“嗚嗚”謝郁子站了起來,往前走了兩步,顧昭這才發現,他的右腳有點跛,手上還有一些細細的傷口。
的目朝江面看去,在不遠,一艘烏篷船隨著水波微微漾。
倏忽的,顧昭想起了下午見過的烏篷船,上頭掛著小木雕,大娘們的聲音在耳畔漾起。
“他船上的這些木雕說是家里的小孫孫練手之作。”
顧昭低頭看旁邊眼睛哭核桃樣的謝郁子,喃喃道,“你是謝振俠的孫子啊。”
“你知道我阿爺!”謝郁子一下神起來,兩眼亮晶晶的朝顧昭瞧去。
顧昭點頭,“恩,下午你阿爹來取船的地方,就在我家附近。”
“哦。”謝郁子眼里的亮一下便下去了。
顧昭:“我送你回去吧,夜里這里危險,別讓你阿爹阿娘著急。”
“他們才不會急。”謝郁子眼里一下涌起了淚泡,“除了阿爺,他們誰都不會著急我。”
他低了聲音朝顧昭低吼,就像是傷哀鳴的小,細刀口的手拽了。
顧昭順著他手的作,低頭看去。
在那有些不合的下,是他有些跛的腳。
顧昭遲疑了下。
謝郁子低下頭,神郁郁的開口,“哥哥你也看到了,我生來就長短,它是跛的,除了阿爺,家里沒有人喜歡我。”他倔強的別過頭,“他們不喜歡我,我也不喜歡他們。”
顧昭:“那你也得惜自己啊,夜深了,水邊危險著,你要是一個打,自己也得跌下去了,再說了,你阿爺在天之靈肯定不想看到你這樣。”
“我阿爺沒死。”
“我都聽說了,今天那桑阿婆算了,我阿爺還沒有死。”
謝郁子朝江面看去,指著江面開口道,“他就在里頭,只是不知道怎麼回來罷了。”
“我要在這里一直等他!”
顧昭想著下午桑阿婆請神上后說的話,心里微微嘆氣,便是那時吊著一口氣,這時又有什麼好結果呢?
顧昭同樣看向江面。
這里頭都是水,人在河水里能撐多久?一刻鐘,還是兩刻鐘?
顧昭好說歹說,終于將謝郁子送了回去,在分別時,顧昭心神一,也不知道是怎麼想的,倏忽的從謝郁子上取了兩滴。
“哎呀,痛!”謝郁子猛地一握手。
顧昭以炁攏,往后藏了藏。
“快回去洗洗吧,河邊多蟻蟲,你剛才在那兒蹲著坐著,說不得是有蟻蟲爬上了。”
謝郁子疑:“是這樣嗎?”
天冷也這般多蟻蟲?
“自然,快進去吧。”
顧昭肯定的點頭,若無其事的手和謝郁子揮別。
……
往回走的路上,金仙突然鼻孔出氣,冷哼了一聲。
顧昭詫異,這又是怎麼了?
金仙踢了下腳邊的石頭,自然是踢了個空。
“我都瞧見了,是你以炁奪他了,還說什麼蟻蟲,男人都是騙人的東西!”
顧昭:
一手攬著金仙的脖子往前走,另一只手拍了拍的腦袋瓜,笑罵道。
“你這鬼丫頭!小姑娘家家的,下次不許講這種話了。還男人是騙人的東西?才多大年紀啊,說這般滄桑的話!”
顧昭哭笑不得,“知道沒!”
金仙:“疼疼,知道了,松手!”
顧昭松開,輕了下金仙的腦袋,“乖。”
往前走兩步,發現金仙沒有跟上,又停下腳步,回過頭笑得無奈。
“走啊,怎麼不走了?”
金仙瞧著前頭幾步遠提燈的顧昭,清風徐徐,冰涼的月灑在他的臉龐,他手中的絹燈放出暖暖的黃
無端的,金仙心里漾起歡喜之意。
“小昭哥哥,等等我。”
顧昭:“快點。”
紅眼小鼠燈悠悠晃晃的朝前飄。
六馬街河堤邊。
一人一鬼各自提著一盞燈,橘黃和青幽的團一前一后,樹影婆娑,江風陣陣吹來,耳畔里有江水流的嘩嘩聲。
顧昭心里很輕松,有些喜歡這樣的悠閑。
經過方才謝郁子哭泣的地方,顧昭的腳步慢了慢,謝郁子只拿了背簍回去,那兒還落著好些株芫荽,株株青翠新鮮。
顧昭走了過去,彎腰將這一株株芫荽撿了起來,回頭對金仙道,“這芫荽煮魚可好吃了。”
金仙點頭,“是好吃。”
小昭哥哥說好吃,那必須得好吃!
顧昭似在自言自語,“白拿別人的東西,總覺得有幾分不好。”
金仙學舌:“是不好。”
顧昭:“是吧,你也覺得不好吧。”
白拿旁人東西,這可是連鬼都說不好呢!顧昭似下定了什麼決心,將方才以炁籠罩的兩滴鮮托舉在面前。
金仙瞧著懸浮在半空中的滴,面不解,“小昭哥哥,這是要做什麼?”
顧昭:“收了東西就要給謝禮啊。”
說完,閉了眼睛,回憶著午時見過的桑阿婆的作。
坎水多波急艮山不出其坤德合無疆……顧昭腳下帶起了氣流,瑩瑩似有罡勁。
遙遙的,的心神越過六馬街,越過鴨姆灘,蝦兒島樟鈴溪江面中數個島嶼在心神后,不斷倒退。
近了近了,越過蝦兒島,在一石澗下的幽潭里,一個花白發須的老漢正泡在水里,一個明的大泡包裹著他,就因為這,他才能在水里繼續活命。
幽譚水再往上,一只大鱉正趴在大石上,豆大的眼閉著,似在安寐。
瞧著謝振俠那微微起伏的口,顧昭心中一陣激。
活著,這老伯還活著。
如果說晌午時刻,桑阿婆是問鬼請魂,那麼,融匯了《太初七籖化炁訣》的顧昭,此刻更像是將自己變了鬼,變了魂的存在。
心若一,便已過千山。
那廂,青松樹下白石上,安寐的大鱉似有所,方腦袋上豆大的眼,緩緩睜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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