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苦非常劇烈，但結束得非常快速。

祝寧沒讓他多苦。

尤其相比較他在海洋館中過的苦來說甚至是仁慈。

他夠了日復一日的表演，被強驅逐至表演區域，每天面對無數觀眾。

他們貪婪地過來，他們舉起自己的閃燈，拍下每一個畫面。

他需要日復一日地求偶，在人群中表演同樣的戲碼。

最痛苦的不是這個，人魚從誕生以來就是表演工。

最痛苦的是要違背自己的本，人魚一生只愿意擁有一位配偶，但館長不會允許人魚只求偶一次。

他們會反反復復洗刷他們的，侵蝕他們的記憶，強迫他們重來一次又一次。

開始。

重來。

開始。

再來。

燈閃爍下，游客鏡頭里記錄著每一個開始與結束。

這次才是真正的結束。

人魚一，緩慢地下沉，上半已經被高強度的子彈打爛，最后落下來的只有一只完整的魚尾。

五米長的魚尾慢慢沉下，像是終于要回歸海底。

魚尾多麼絢麗，上半就顯得多麼腥恐怖。

鮮如墨一樣，瞬間染紅了大片的海水，籠罩在每個人眼前。

觀眾和解說員呆呆著，直到人魚的落池底，解說員甚至都不知道怎麼解說。

而他們之前看的故事的“主角”，戴著純黑頭盔，漂浮在水中。

像是一只真正的水怪。

砰！

的手覆蓋在玻璃墻上，隔著頭盔他們看不見祝寧的表，但他們總覺得那是在挑釁。

一臉挑釁地看著觀眾。

觀眾在凝視著，而凝視回去。

姿態極為強勢，一瞬間觀眾和表演生的位置對調了。

好像這些觀眾才是愚蠢的生。

人魚死后，纏繞在祝寧上的發終于松開，像是失去了所有生命，變了一團雜的稻草一樣飄落。

祝寧剛才開了五槍，在玻璃墻上打出了一個蜘蛛網的痕跡。

進場之前看了機械水母館的視頻，當時站在觀眾的視角，現在站在被展覽的海洋生視角。

不知道機械水母當時在想什麼，是在想這個嗎？

毀滅吧，讓一切毀滅，無法重新再來。

祝寧輕輕向玻璃墻上的蜘蛛網裂痕。

裂痕以此為中心，快速地朝四周蔓延。

觀眾和游客發出尖聲，他們意識到這里要塌陷了。

祝寧在蛛網中央又開了兩槍。

轟——

玻璃墻承不住重，巨量的海水涌出，霎時間淹沒整個觀賞區。

祝寧重現了海洋館的災難。

……

咳咳——！

祝寧躺在廢墟中，忍不住咳嗽，剛才那團頭發差點把勒死。

四周是玻璃碎片，還有人魚和游客的尸，死去的講解員雙目圓睜地看著自己。

他上的耳麥進水了，發出哧啦哧啦的電流聲。

砰！

耳麥炸了，散發出淡淡的焦味兒。

一粒污染孢子從他上漂浮出來，然后就是百上千粒。

祝寧第四次進污染區域，對這個場景已經很悉了。

祝寧躺在海洋館中，看著污染孢子四漂浮。

海洋館模擬的是深海，像是靜靜地躺在海底，親眼目睹了一場難得一遇的奇景。

但完全讓人不到。

只讓人覺到殘忍。

這個世界對于人類和生都很殘忍，人魚是人嗎？

科技發展到極致后，科學家如同造主，他們可以隨意造出一種種。

人魚長著一張人臉，擁有類似人的和，卻不被當做人來看待。

他們甚至算不上五等公民。

五等公民在這時候竟然顯得很金貴，起碼這個世界承認祝寧是個人類。

把人化，把人化。

人和之間的邊界在逐漸消失。

【祝寧？】

普羅米修斯冷靜的聲音傳來。

哦，腦子里還有個人工智能。

【你傷了。】

祝寧緩了緩，大腦還在發疼，起看到自己大上有個傷痕，這次跟豬人那次不一樣。

豬人在十秒就上了補丁，這次太過急，暴在污染區太久了。

甚至不知道該不該補丁。

這時候是不是有點亡羊補牢？馬上就要變污染了？

【請及時理傷口。】

普羅米修斯的聲音聽起來沒什麼。

祝寧停了停，拿出一塊補丁上去，不管是不是無用功總要好。

不然等會兒隊友可能會崩了。

“現在什麼況？”祝寧一邊理一邊問：“我完任務了？”

【清理者祝寧已功凈化一個污染源，正在通知其他隊友。】

祝寧沒完系統任務凈化整個海洋館，因此進行播報的是普羅米修斯，系統一點聲音都沒有。

神奇的，這次是普羅米修斯來說。

祝寧本來想問其他人現在什麼況，頓了頓，問：“你剛才想控我的？”

剛才清晰地覺到自己大腦疼痛，那時候以為自己后癥發作，現在想起來應該是普羅米修斯。

普羅米修斯糾正祝寧的說法：【試圖。】

它并沒有作，祝寧的神經拒絕侵，它甚至不知道能不能功。

“啊，還好你沒做。”祝寧站起。

討厭有人控自己的，不管他到底是不是為了自己好，讓普羅米修斯暫居自己的大腦已經是最大的讓步了。

得把界限跟這個人工智能劃分清楚。

祝寧扭頭看向旁邊的玻璃墻，玻璃墻有一塊殘片，上面布滿了裂痕，倒映出祝寧的影子，像是把分割無數片。

祝寧盯著里面的倒影，對普羅米修斯說：“不然我活下來，一定會去炸你主機。”

普羅米修斯：【……】

祝寧應該沒開玩笑，是說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