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清潔中心以最快的速度出,也要在路上花費至十分鐘的時間，但他們派出了空中機械監察裝置。

監察機遍布103區，像是個八腳蜘蛛一樣趴在城市的各個角落,一旦出現大規模城市污染,監察機同時作，可以用最快的速度反饋整個103區的況。

距離蟻最近的監察機在蜂巢,平時棲息在電線桿頂部，或者是建筑頂層，和所有背景融為一。

這時候統一調令起飛，附近居民才能意識到自己邊潛藏著監察機，十架監察機已經進蟻。

監察機在蟻復雜的部穿行，由于不知道哪里出了問題，十架監察機散布在蟻六個區域進行搜查,然后將圖片回傳至清潔中心技部門。

“這真的詭異的。”負責控的技員一邊看圖像一邊說。

因為蟻詭異的構造,走廊抑,部互通,哪怕是科技產品都很容易在里面迷失。

蟻里面沒燈，他們這邊看到的回傳視頻是綠的，一路走來都沒見到什麼人,完全不懂為什麼會有異常數據。

走廊上有一些人為活的痕跡，散落了幾個黑的藥盒和注,好像是有人曾經在這兒吸過毒。

“你說都是誰住在這兒？”技員問。

“我聽說是附近的殘次品,沒地方住就進來找個空屋住了。”

“這兒不是金屬污染嚴重嗎？”另外一個技員問。

“總比睡大街好吧,等等，我這邊好像有況。”

其中一個監察機負責30到40棟之間的建筑，它剛巡邏到第36樓一層，突然傳來了一聲窸窸窣窣的響。

窸窸窣窣——

“你聽到了嗎？”技員停止閑聊,屏住呼吸聽聲音，現在科技發達了，收音裝置可以準確捕捉現場的聲音，哪怕你不在現場都有種臨其境的覺。

窸窸窣窣的詭異響聲和電流聲混雜在一起，他們捕捉到音頻，把這段聲音放大，然后來回反復聽。

窸窸窣窣——

哧啦哧啦——

“這什麼聲音？”

“有點……”技員不確定地說：“有點像蟲子？”

很像蟲子，年久失修的老屋里，任何聲音都會被放大，蟲子抖著麻麻的腳在天花板上攀爬就會留下類似的響。

“我、我怎麼聽到人的聲音？”

那段音頻非常雜，但技員總覺得里面摻雜了一段人聲，有人在說話？

還是有人在求救？

技員一邊控著機，一邊湊近屏幕，這完全是人類本能的反應，當你聽不到的聲音的時候，總覺得湊近了會聽得更清晰一些。

技員的臉都要趴在屏幕上了，突然，他余一瞥，屏幕上猛地出現了一張黑的臉。

技員一僵，后背出了一冷汗，他完全僵住了。

屏幕里的臉瞬間充斥他的視線，那是一張模糊的臉，只有兩個黑的孔在眼睛的位置，黑的影子邊緣在掙扎，仿佛濃黑的。

對方倒掛在天花板上，一雙空的眼睛盯著監察機。

不知道是不是技員的錯覺，他總覺得這個黑影可以過屏幕看過來，直接看到自己的眼睛。

哪怕他知道這不可能，他們之間相隔很遠，自己在后勤部隊大后方，而且隔著一張電子屏幕，不可能會被看進來。

但是他當時莫名地覺到了，對方在看他。

他看過來了。

他看到我了。

他滿腦子只有這兩句話，甚至無法挪開視線，臉著屏幕無法移，他就像是個被猛禽鎖定的螻蟻。

“靠！”旁邊的同事反應過來，他沒直接跟屏幕里的黑影對視，只看到里面有異，立即傳輸給異常事件調查小組的組長。

“這什麼東西？污染？但沒有檢測到明顯的污染濃度上升啊。”他雙手敲擊著鍵盤，正在完手頭上的工作，完全沒在意旁邊的人。

等他上傳了圖片報告了現場況，想再次繼續探查的時候，才發現自己的同事有點詭異。

“喂？你怎麼了？”他推了同事一把，但沒推。

只看到他同事眼神有些渙散，整個人顯得非常呆滯，然后出了一個傻乎乎的笑。

“嘿嘿嘿——”

技員起了一皮疙瘩，說實在的，相比較屏幕里的那個黑影，自己的同事更讓他害怕。

“你、你笑什麼？”

同事沒有回復他，那個笑容像是僵在臉上的。

“你神污染了？”技員在他眼前揮了揮手，他的同事都沒任何反應。

他抖著手向同事的鼻下，他沒到呼吸。

他同事在笑，但是并沒有呼吸，他只吸進去一口氣然后吐不出來了，這樣下去會窒息而死的。

他立即按下求救按鈕，“求助！后勤技部門出現異常狀況，疑似被神污染，重復，出現異常……”

……

祝寧和裴書達了合作。

他倆剛認識沒十分鐘，然后莫名其妙就要搭配干活，劉年年是他們中間唯一的人，起到的最大的作用是調節員的角。

不然裴書怕自己忍不住想揍人。

三人小隊一路后撤，好消息是祝寧的這個主意出奇的還不錯。

整個蟻部都是金屬構造，祝寧的金屬控天賦在這兒發揮到最大，尤其是蟻空中走廊的結構，掐頭去尾就是一道天然囚籠。

劉年年當餌，火力驅趕異種，裴書放火，祝寧堵死走廊前后兩個出口，金屬本就導熱，一旦功，牢籠一關，里面會傳來異種的尖聲。

他們的聲非常詭異，很像人類的聲音，讓祝寧有種錯覺，自己殺死的不是異種，而是活生生的人。

劉年年可能沒怎麼干過這事兒，第一次聽到的時候有點呆愣。

祝寧和裴書都皺眉，哪怕你知道對方是個怪，但是當他們的聲過分像人類時，會天然引起人的反。

不是對怪的反，而是對自己的反。

他們用這個方案功封閉了牙醫館，然后又撤出35號樓和36號樓的走廊，看上去好像很順利。

甚至有點過分順利了。

劉年年心更細一點，問：“你沒事吧？”

祝寧沒戴頭盔，所以流鼻就特別顯眼，是使用能力過度。

“沒事。”祝寧了下鼻下，到了一手潤的鮮。

覺再這麼用下去自己遲早有天要作死，回頭必須要想個辦法減對系統的依賴。

祝寧打頭陣，按照跟裴書制定的那個糙的計劃，他們應該從36號樓走下去，順利到達地面后各找各家。

他們現在所在的是36號樓35層，一層層下去，最快速度四分鐘到達地面。

但是祝寧停住了。

“怎麼了？”后劉年年問。

“噓——”祝寧攔住后面的人，“你聽。”

劉年年被祝寧救過，很信任祝寧的能力，聽到這兒停止腳步，真的開始認真聽。

窸窸窣窣——

黑暗的安全通道里傳來詭異的響聲，這個聲音他們之前也聽到過，按理說應該不覺得奇怪了，但這個聲音比之前的更詭異一點。

好像……有回音，而且夾雜著人說話的聲音。

盡管聽不清，但直覺告訴，那應該是人在說話。

祝寧隨時提防著未知的危險，哪怕在這兒可以肆無忌憚使用金屬控天賦，這時候都忍不住有點害怕。

明明就剩下最后一段路了，走完樓梯他們就能離開蟻。

祝寧整個人于戒備狀態，一點點帶著后的人移，裴書是后衛，劉年年夾在中間，他們的速度突然放緩，開始慢慢往下挪。

34樓、33樓、32樓……

一層層走下來，每一層都沒有異樣，就是一模一樣的安全通道樓梯。

而且這里已經沒有污染源，所以不會出現什麼神失控的況。祝寧當時就是這樣順利走上來的，現在要慢慢往下走。

19樓、18樓、17樓……

樓層在逐漸降低，依然沒有任何風險。

祝寧草木皆兵了？

危險預知也沒響，很有可能本沒問題。

一個人沒辦法時刻保持繃狀態，人必須張弛有度，時刻繃著會出現一些應激反應。

但第六一直在告訴要立即離開，加快腳步，走到13樓的時候祝寧已經有些松懈了，剛松下一口氣，氣都還沒勻，整個人突然一愣。

樓梯拐角出現了一個黑影。

那玩意兒像是從天花板上流下來的，一團濃稠而腥臭的黑從天花板隙和樓道隙中緩緩流下，然后匯聚了一個人影。

他倒著站在樓梯拐角。

雙手像是在抱臂，準確地說像是一個倒吊的黑蝙蝠。

他外觀跟之前的異種沒有太大區別，除了他的作有點詭異以外，但他兩只眼睛極為空，明明就是個空，但你過那雙眼睛看不到背后，好像陷了一個看不見的漩渦。

雖然不知道這又是什麼，但本能告訴跟之前的絕對不一樣。

祝寧和這黑影打了個照面，誰都沒，對方垂下來的影子落在祝寧上，好像整個人都被籠罩了一樣。

忘記自己僵直了多久，忘記了時間的流，甚至忘記了自己為何在這兒，忘記了自己在哪兒。

在那一瞬間竟然忘記了所有，大腦一片空白，整個人呆若木，長這麼大很驗的在一瞬間發生了。

那一刻，如墜冰窖，整個人后背泛起一寒意，全的都被凍住，有什麼細的東西在管里攀爬。

甚至無法思考。

好像無法呼吸了。

背后的劉年年本不知道祝寧發生了什麼，他們三個人只有祝寧先一步走進了走廊的拐角，劉年年剛想跟過去就覺得后頸一，背后的裴書拽住后脖子把生生拽了回去。

所以劉年年無法看到祝寧看到的東西，只能看到祝寧詭異地呆愣在原地。

本來想問祝寧怎麼了，竟然一時間無法問出口。

剛一張口，就覺自己嚨被什麼東西堵住了，劉年年無法形容那種覺，試圖想要說話，但一神未知的力量阻止了。

“閉上眼。”裴書低聲說。

劉年年聽話閉上眼，在閉上眼后對外界的知更加敏。

劉年年覺到背后裴書細微的作，他著自己的后脖頸，可以傳遞出自己的緒，裴書的作越來越重，甚至手指有些微微發抖。

裴書在害怕。

劉年年到了裴書的恐懼，裴書給自己當老師這麼久以來，劉年年潛意識里覺得他可以擺平所有事，劉年年從來沒見到過裴書害怕。

前面是什麼？

祝寧和裴書怎麼了？

嘶——

祝寧覺自己腦子非常疼，第一次到這種疼法，之前是模模糊糊難以形容的，只能覺像是有針在扎。

但是這次覺到自己腦子里仿佛震了，疼痛從四面八方傳來，好像腦子里的東西團一團刺猬，扎得脆弱的大腦差點死機。

從來沒那麼深刻地到自己腦子里有東西。

“呼——”

祝寧本來僵著本無法呼吸，以為自己必死無疑。在大腦里的疼痛蔓延開來時，像是被人強行松綁，竟然深深吐出一口氣。

好像溺水的人一直被水草纏住脖子，這時候水草松開了。

祝寧得以息，垂下眼，沒有選擇繼續跟眼前的黑影對視，而是看向自己的腳尖。

祝寧挪開視線后，頭頂的窸窣聲好像變輕了。

祝寧止不住打哆嗦，死死咬著牙才讓自己沒有失態，小聲提示：“別、別看他的眼睛。”

覺到了對方眼睛的能力，他只需要一個眼神，就能讓自己呆愣在原地，這甚至都不算神污染，祝寧神值一直沒掉。

祝寧的話傳到裴書和劉年年耳中，他們倆都沒直視過黑影的眼睛，本到的威懾就更低。

劉年年一直閉著眼，裴書聽了祝寧的提示盯著自己的腳尖。

祝寧覺到自從低下頭后，頭頂那團黑影好像挪開了一點，對方是只能察覺到人的目？

還是他們以人類的目攝取恐懼？

祝寧能確定一點，必須以眼睛為窗口，他們必須通過視線來傳遞。

而且它們好像不是那麼靈敏，比如看到祝寧這麼久，都沒有立即撲食。

裴書說這東西是異種，看來異種的種類比自己想得更復雜，眼前的這個比樓上的難以對付。

最大的證據就是忍不住在哆嗦，的職業質要求不能發抖，但的右手在發抖。

那是握槍的右手。

“怎麼辦？”祝寧低聲問。

不敢發出太大的聲音，生怕驚擾近在頭頂的異種。

裴書一直鎖著眉頭，他也沒想到自己在這兒能遇到高階異種。

高階異種以人類的恐懼為食，所以在墻外才會跟污染區域共生，他們一般都生活在污染源附近，吃掉恐懼的人類。

在墻外這玩意兒不見，每一個墻外調查員或多或都見過，但是墻真的太見了。

裴書回答的聲音同樣很低：“高階異種，不要看它，慢慢移。”

如果不是條件不允許，裴書想要換自己帶隊，但是現在任何細微的作都有可能引發變故，所以他不得不寄托希在祝寧上。

裴書是什麼意思？讓祝寧帶隊從這玩意兒下方移？這真的是個辦法？

萬一移失敗了怎麼辦？

但裴書的聲音聽起來很篤定，祝寧一時間想不出來更好的辦法，裴書有富的墻外活經驗，說不定這就是老手對于新手的建議。

遇到未知生不要輕易移，不要輕易使用槍械，不要輕易慌張。

要最大程度保持冷靜。

存活概率的高低跟你的心理素質相關。

這是個很容易想明白的道理，但是非常考驗個人素質。

裴書其實不確定祝寧的心理素質，眼前這個異種相比墻外并不是很強，也沒有可怕到不可戰勝的地步。

但正常人第一次看到高階異種都會慌張，人一旦慌張，做出什麼愚蠢的舉都不奇怪，尤其是祝寧以前本沒接過。

裴書已經在心中計算好如果場面失控會怎麼辦，他設想了兩種方案，準備隨時隨地兜底。

打起來會很麻煩，他們三個絕對不可能全而退。

裴書私心不太希看到那個場面。

而劉年年也同樣恐懼，如果恐懼可以傳遞，現在恐懼加倍，連祝寧和裴書都會覺到害怕的東西，自己連怪一角都沒看到，已經本能害怕。

很害怕自己會拖后，如果出事兒裴書會放棄自己的生命保護的，只是出來冒險，并不想搭進去一條命。

一直在流冷汗，第一次很后悔自己冒失的舉，同時恐慌到了極致。

很害怕自己會出錯，自己一旦出錯，三個人都要出事兒，那不是希看到的。

劉年年還在恐慌，手心里都是汗，突然，劉年年覺到自己手心一暖。

祝寧抖的手握住了抖的手。

祝寧的手很纖長，一只常年握槍的手，哪怕在這個時候都顯得非常有力。

握住了劉年年。

劉年年的手本來在抖，祝寧的手也在抖，但是兩只手相握后抖消失了。

一安定溫和的力量過們倆的手套傳遞過來，劉年年從來沒被人這樣握住過。

“跟我，不要抬頭。”祝寧的聲音很張，依然說出這句話。

不知道為什麼，這比祝寧冷靜更容易安人，祝寧也很害怕，并不是完全鎮定的，在發抖，但可以向前走，劉年年也可以。

劉年年閉著眼睛，但能到祝寧，對方在牽著走。

黑暗中，祝寧是的引路人。

只需要放輕松，跟著祝寧走就行。

祝寧向后抓住劉年年的手，移速度很慢，幾乎是挪，無法忽略頭頂的目，那道目存在太強了，好像有重量一樣沉沉在人的脊椎上，就要把人彎。

祝寧后脊背冷汗一直流，越來越冷了，再這麼下去可能會失溫。

一時間分不清自己是真的覺到冷，還是對方讓以為自己冷。

只做一件事，盯著腳下，然后帶隊移。

啪嗒——

祝寧走到黑影正下方的時候，一滴濃黑的落下來，祝寧沒戴頭盔，黏剛好掉在祝寧的后頸，冰涼的，像要順著防護服的缺口鉆進祝寧的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