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魂能在差兵勾魂時暫時阻擋,但眼下魂卻都跟逃難似的,全都離開了紙人!一時間白霧重重,氣大漲,天空頓時沉下來,冷風乍起,水面上起了波濤。水浪聲中竟然能聽到如怪息般的嘶聲。
“呼——”
“呼——”
云良翰起了一頭的白汗,所有旅客中他在出殯隊中的位置最靠后,也能清晰聽到這呼吸聲正是從后傳來。不,這不是一個人的呼吸聲,而是千上萬軍鬼氣共鳴,產生的氣音。
差軍們正以飛快的速度追來,云良翰寒直豎,忍不住想往前走,但前路卻被僵立不的紙人們擋住!
“上大壩,軍們不可能追過大壩!”
周希當機立斷,半命道人揮茅草,強著一紙人走上大壩。
“啊——!!”
但紙人剛踏上大壩卻被發出一聲凄厲尖,隨后它的立刻化為黑灰消散,仿佛被什麼無形的火焰燒灰燼了似的。
衛洵此刻在出殯隊最前方打頭,他看到了紙人的慘狀,但融合火焰卻沒有半點靜。不,燒掉紙人的不是火焰。
“是。”
明明天沉,濃云布,哪里來的?
可周希臉凝重,再不猶豫,直接讓半命道人召出了那十幾個特殊‘紙人’——當初在芷家大院時,旅客們做了兩批紙人。數量最多的那批紙人是柳木為骨扎就的,適合對付軍。周希排兵布陣般把它們排到了出殯隊的末尾。
“沒時間了,強過吧。”
周希果斷道:“我讓太‘落山’,你趁機趕紙人過大壩。”
“不行啊!”
半命道人反駁,瞥眼了眼后:“那幾頭狼人就在后邊,這里有‘月亮’,狼人實力恐怕會增強,我要是他們就選這時候手。”
剛想開口說導游詞講典故,結果被搶話的魔鬼商人:……
他都覺得稀奇,這麼多東方典故,這些人是怎麼記得清楚的?他們就確定一定會來十三陵水庫嗎?
被旅客搶話實在有點怪沒面子的,但導游詞是不可能不講的。魔鬼商人板著臉裝作什麼也沒聽到,開口講到:“哈哈,旅客朋友們,十三陵水庫的景是不是很?”
“都說十三陵水庫有一大怪,怪就怪在同時能看到日月。但日月怎麼可能同時看到呢,有沒有旅客朋友們知道——”
“知道知道,是柴王爺把日月扔在這了。”
半命道人不耐煩道:“安靜別吵!”
魔鬼商人:……
“傳說中魯班修了趙州的大石橋,名氣很大。有人不信,想看看這大石橋是不是真的有這麼穩。”
和魔鬼商人的境地不同,妖陣營那邊的旅客完全沒人敢打斷丙二五零說話,便在這風陣陣,鬼氣森森的環境下聽丙二五零講什麼張果老騎驢,馱了太月亮,柴王爺推車,載了五岳名山。
結果張果老先過橋,橋連晃都沒晃一下。他不甘心,就把日月也丟給了柴王爺。柴王爺把日月和五岳名山都裝在車中,推車上了大石橋。結果魯班在橋下撐著,柴王爺走過去了,這石橋還是安然無恙。
結果斗法輸了,張果老覺得丟臉,云游天下去了。卻把這一日一月都留給了柴王爺,柴王爺發愁,不知該怎麼理這一日一月和五座大山,是柴王出了主意,他們老兩口一路往北走,過了苦海幽州,到了這片地界,覺得這里安放大山正合適。
“‘柴王爺往東南一比劃,說:‘讓龍兒在這兒趴著’,往西北一指,說:‘讓虎兒這兒蹲著。’”
衛洵通過導游麥說道:“柴王爺覺得這山還是不夠,就把日月也變了山,擱在了北邊。”
北邊正是旅隊要前進的地方,也就是說傳說里的日月這兩座山頭,正擋在他們的面前!有‘太’照耀,魂無遁形,紙人也只能畏在后,停步不前!
“果然有月亮,我早就覺到了!”
一路上都很沉默的奧古斯都一聽月亮就來了勁,他瞟了眼旁邊的軍——他們妖陣營這一行人在后邊跟著,而那千上萬的軍已經趕上來了,速度快的很,正在超越他們。
“我的狼爪想撕裂人的嚨,浸泡熱了。”
奧古斯都故意大聲挑釁:“這一路的好運氣到頭了,我看在這里絕對會死人。”
“你這話說錯了吧,是該死狼吧。”
黑貓塌著腰在樹皮上磨爪子,毫不留嘲諷道:“天晴了雨停了,你又覺得你行了?”
奧古斯都這一路上安靜的過分,顯然是昨晚刺激大了,陷了罕見的迷茫中。
奧雷恩竟然是銀月殺手?
十月十日竟然能追著吞噬者(魔鬼商人)打?
是世界變了還是怎麼了?為什麼會這個樣子?
奧古斯都和云良翰同樣懷疑人生,但紅狼人神經就是,又有超乎尋常的心理素質,幾乎沒有半點茫然,很快就又斗志昂揚了起來。
這些東區人不敢殺他!
狼人狡猾,想通了其中關鍵。
明面上他是旅隊中西區實力最強的旅客,如果他死了,哪怕是為了對抗任務東西平衡,奧萊恩和米婭姐弟倆也絕對會有異變。
“奧古斯都……”
米婭言又止開口,似是想勸,但奧古斯都卻完全懶得聽說話。
雖然銀月殺手被封了,但米婭可還沒真實實力呢!說不定也是屠夫聯盟的狗東西。
奧古斯都目兇,一想到狼人中竟然潛了一個屠夫聯盟的人,他就恨得狼牙發。
都第四個景點了,還沒殺人,還沒死人,這旅程實在太無趣了。
“我沒說錯。”
奧古斯都咧一笑,狼眸狠厲:“我要去殺人。”
說罷他的影消失,奔跑的紅狼人離了隊伍,轉眼消失在了山林中。米婭做出一副無力阻止,無可奈何的模樣。但沒人理他。
“喂,云天河,你不去阻止他嗎?”
磨洋工的黑貓懶洋洋磨完了爪子,看云天河還站在這邊,疑問道。
“我為什麼要阻止。”
云天河好脾氣溫和道:“奧古斯都不會對翠導手的。”
“他可不是頭瘋狼。”
梅恪爾嘀咕道,深深了云天河一眼:“你和云良翰關系不是不錯嗎?不去救他?”
沒錯,奧古斯都剛才說的不是假話,他上的殺意幾乎濃實質了。趁著東區旅客暫時不打算對他手,這是奧古斯都最好的出手機會。
但道士陣營中,有誰能被他殺掉?
周希半命道人不可能,奧萊恩也不可能——即使奧古斯都表現得很恨他的模樣,但紅狼人可不是去找死的。
于是就剩下白小天和云良翰有可能——但殺了白小天,絕對會徹底惹惱半命道人。剛才半命道人施展天問瞬殺巨蟒靈的場景還近在眼前,奧古斯都對他出手可能極低。
云良翰會是最好的選擇。
更何況云良翰可是屠夫聯盟培養出的旅客。
雖然他剛進旅程時藏得很好,但這麼些天下來,老手旅客們都不是傻子。再加上追夢人能跟外面流,云良翰的真實份已經全被他們知道了。
不他,是因為屠夫聯盟和丙二五零有關,哪怕是丁點可能,周希他們都不愿意因為一個云良翰,惹得翠導不高興。
但奧古斯都可就沒這顧忌了。
屠夫聯盟的人混狼人中,這對他們自詡最團結完全無鬼的狼人們來說可是奇恥大辱。
殺不了奧萊恩和米婭,殺個云良翰也好。
“我們關系好嗎?”
云天河微笑反問。
“是啊,你們不算是……同事嗎?”
一個出牧羊人聯盟,一個出屠夫聯盟,還都想投靠丙二五零。作為旅隊唯二兩個出自導游聯盟的旅客,云天河不該和云良翰結盟嗎?就像他們最開始的那樣。
“能活下來,才會同事吧。”
云天河嘆息一聲,苦惱又溫和道:“而且云良翰能和翠導在一起,實在讓我很……羨慕啊。”
很嫉妒啊。
出自屠夫聯盟的云良翰,在云天河眼中就像一只外來的黑羊。明明被牧羊人放牧,卻還想著外面的牧草與蝴蝶。
羔羊怎麼能想著其他牧羊人呢?
但溫順的羔羊是不應該嫉妒,應當寬容大度,溫又有包容心,更不該自相殘殺。
所以那頭黑羊,就讓狼去咬死好了。
* *
“阿嚏!”
云良翰打了個噴嚏,覺更冷了,心中也是急躁。不過停了幾分鐘,后面軍就像是要追上來一般,讓他脊梁發寒。
“你真的屬豬?”
尤其是半命道人還用審視的目向他,再三確認,更讓云良翰覺得不耐煩。
但頂是不可能頂的,云良翰還想活。于是他憋屈再應道:“對,我就是屬豬。”
“行了,七頭小豬齊了。”
半命道人松了口氣,高興道,說的話著實讓云良翰不聽。
剛才半命道人否了讓周希獨自頂在前面的方法,腦筋一轉想出了主意。他把當初在芷家大院親手扎的‘紙人’招了出來,這些‘紙人’里是豬骨,外面糊了豬皮,原本是用作‘獻祭’的,但一直都沒派上用場。
半命道人讓周希把紙人上的們都拔了,數了數發現只有六個,又急著問隊里有沒有人屬豬。
還好云良翰屬豬,和紙人們在一起湊了七頭。
現在是奧萊恩和白小天抬棺,云良翰和其余六個紙人都被到了前面。
“要七頭豬做什麼?”
衛洵了眼后,已經能看到軍的影子。時間迫,頂多再過半分鐘軍就會追上!
但半命道人卻是有竹的模樣。
“七頭豬……”
郁和慧有些遲疑,細細想了想:“好像是《酉雜俎》里面的典故?”
“記住了,你們是北斗七星,明白了嗎?”
前面半命道人在最后訓話,紙人們都溫順低頭,他說什麼就信什麼。唯有云良翰滿肚子疑。
啊這啊這,豬怎麼可能是北斗七星啊!
但現在沒辦法了,他只能拼命自我催眠我是星星,我是星星,然后和前面六個紙人一同走上大壩。
“哼哼。”
六個紙人一上大壩就學起了豬,的像模像樣的。云良翰渾一僵,頓時覺得周希的目跟刀子似的在他背后刮,云良翰無法,屈辱的,也學起了豬。
“哼哼。”
說來也怪,他們七頭豬走上大壩后,竟然全都完好,沒有任何一個紙人被燒毀。而跟在他們后的出殯隊竟也安然無恙!
“果然是這個。”
郁和慧松了口氣,連忙馱著衛洵跟上隊伍,同時對他說道:“酉雜組中天咫篇,有一則和僧一行有關的故事。說是僧一行舊日曾得一王姓婦人的救助,他日功名就時,這王姓婦人的兒子犯了罪,哭訴著請求僧一行幫助。”
僧一行便想了個辦法,囑咐兩個奴仆在黃昏時守在一廢園,抓住進來的東西。
奴仆們聽令,在黃昏時見到七頭豬走來,忙將它們抓進了麻袋中,給僧一行。僧一行將這群豬封好,第二天一早皇帝的使者便急急說皇帝要召見他。
原來是天上的北斗七星不見了,皇帝問僧一行究竟如何才能消災祈福。僧一行趁機勸皇帝大赦天下。皇帝應允,王老太太的兒子因此得救。
“那七頭豬就是北斗七星。”
佟和歌恍然:“日月大山阻攔,唯有星辰才能通過此關。”
日月星不離不分,此刻‘北斗七星’要向日山月山走近,日月豈會阻攔?
而星星代表夜晚,跟在北斗七星后的出殯隊,那些紙人自然不會被日月發現。
“云良翰可能會出事。”
另一邊,周希和半命道人低聲商談。
“哪怕你出手,也必須得留有余力!”
半命道人一邊控‘北斗七星’,一邊低聲音:“等到了德陵村才是關鍵。”
過了十三陵水庫,德陵村可以說是近在眼前。從這里開始才是真正的,明十三陵的景點!
周希為旅隊長,是有很大權利的。他算是道士陣營這邊,除了魔鬼商人以外,唯一能跟旅社對得上話的人。哪怕是為了幫丙二五零,他都不能倒下。
果然不出他們所料,大壩走了四分之三,云良翰那邊就出問題了。他畢竟只是屬豬,又不是真豬,被日月發現了端倪。而奧古斯都又趁機出手,差點把云良翰給殺了。
是半命道人當機立斷強行使用天問,只一個問字就把奧古斯都給嚇走了。
但即便這樣,短時間連續兩次使用“天問”,半命道人差點撅過去。接下來從小蟒山一直到德陵村的路,他幾乎是全程被紙人抬下去的。
* *
“半命道人他也太拼了。”
歸途駐地,安雪鋒的書房,玄學萬安貧的聲音從電話中傳來。從半命道人與周希合作用了天問,萬安貧就給安雪鋒打去了電話,兩人之間的通話一直都沒有掛斷。
“他這是在賭。”
安雪鋒毫不留道,修長有力的手指敲擊桌面。
“的確,他確實有賭的分。”
萬安貧嘆道:“年末慶典在即,他真的很想恢復實力。”
“所以……能不能?”
萬安貧問道,安雪鋒知道他問的是什麼。
半命道人之所以會賭,是因為他這一路上見識到了太多,看丙二五零一次次解圍,利用天罰,挑釁上天,甚至下到地宮五層,接到那些超越階級的恐怖之,而且還真把佟和歌復生了。
在他眼里,丙二五零是有大氣運的人。在這種人邊總會化險為夷,事事順利,所以半命道人難得的,想要冒險了。
強行使用天問,使用舊日的稱號,是極其危險的事。但有丙二五零在邊,在他的隊里,半命道人又有詭異的直覺——他覺得自己說不定不會死呢?
破后而立,不死不生,他為了恢復實力,有這種覺悟。
萬安貧一看他用天問就知道,所以才給安雪鋒打電話。
在他眼里,和丙二五零有聯結的安雪鋒,會是最了解丙二五零狀態的人。
“我不確定。”
安雪鋒用目描摹著坐在天狐背上,披淺藍斗篷的導游,不知不覺間眉心蹙。
“他……”
他能到衛洵的狀態其實很不好,但安雪鋒沒有說。像衛洵這樣的人,極將自己的弱點暴于人外,他從來不會以此來引得旁人憐惜。痛也無所謂,瀕死也無所謂,他總是笑著的。
但現在安雪鋒卻能清楚看到,衛洵不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