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泉山水是好東西, 不單是為了防止魔鬼商人借此完找甜水的任務。

　衛洵也想試試這場景重演中的東西能不能帶出去。

　能帶出去最好，不能帶出去的話被佟和歌喝了也不錯。他現在是植人，最需要的三樣東西莫過于好水、好土、好。明十三陵的土是吉壤, 又摻了濃郁龍氣，好的不行, 這點已經得到了資深鑒土師玉米筍的認可。

　而這邊最好的水，莫過于玉泉山水。

　放佟和歌離開自己邊可是很冒險的事, 去取水前佟和歌言又止向衛洵, 想帶他離開，但衛洵卻沒有走。

　獨自一人是險境, 更是……餌。

　黑寡婦暫時無法出手, 奧古斯都等人窺伺左右，衛洵倒想看看自己還能釣出什麼大魚來。

　當然, 釣魚得離開皇宮才行。十五帝化的木雕巨龍太嚇人, 他們不一定敢靠近這里。

　“真君, 這塊令牌——”

　天啟帝已經冷靜下來，他將亡明令牌歸還給衛洵。那將軍似的神污染并未消失，它侍立于天啟帝邊, 仿佛在保護他。

　“去真君邊吧。”

　天啟帝卻輕輕搖了搖頭, 冷靜道：“朕不會死在這里。”

　的確，皇宮是天啟大炸影響的邊緣，天啟帝運氣也好，在災難中毫發無損活了下來。

　但宮里人卻死了不, 尤其是不滿周歲的皇太子也在這大炸中驚而死。

　“你去保皇嗣吧。”

　衛洵覺得這也能是個將來的任務點, 大方將亡明令牌中的神污染派了出去——實際上他也無法控制對方。千家紙和剝皮先生這種沒有太多智商, 只剩本能的還好利用, 但亡明令牌中的這位卻讓衛洵到了危險。

　不如讓他去干自己想做的事, 衛洵顯得很通達理。

　果然，聽他這麼說，那紅將軍沖他頷首，彷如在行禮示意。隨后他的影便沒消失了。與此同時，衛洵向手中令牌。

　【明將軍的愿清單！】

　這是衛洵將亡明令牌見皇帝后，彈出來的任務提示。之前在地宮五層時，亡明令牌就變了一件‘任務道’，只要完相應任務，就能將其帶出旅程。

　而這任務現在才出現，冒險來皇宮見皇帝一趟果然不虧。

　【愿清單：（完任意五項，便能得到令牌的所有權——當然，完的更多，能帶走的‘東西’越多】

　【1、面見陛下（已完）】

　【2、國祚綿延（進行中）】

　【3、再看一眼故土（已完）】

　【4、嘗一杯故國的酒】

　【5、和故鄉的百姓聊天】

　【6、……】

　愿清單中的愿非常多，但如果沒有這次天啟大炸的重演，絕大多數都是不可能完的。

　什麼再看一眼故土之類的，之前衛洵在八臂哪吒城時都沒激活這個任務，可想而知亡明令牌中的神污染異常偏執，他眼中的故土，只有明朝。而那些酒啊，故鄉的人啊，也只有在‘明朝’場景中才能完。

　完五項屬實艱難，但這卻也證明亡明令牌這樣道帶出去后能有多強大。是讓衛洵殺了傀儡師傀儡的‘死亡山神神污染’這點，就讓他絕不會放過這枚令牌。

　現在就看能完多項愿了。衛洵猜測能帶走的‘東西’，應當指的是亡明令牌中的神污染。

　這真是件很奇怪的信，明明‘將軍’已經離開，但這令牌中仍存在著無數的神污染。它們既是一個整，卻又是無數個，與千家紙和剝皮先生皆有不同。

　“真君……這是否太冒險了。”

　安靜中皇帝斟酌開口詢問，佟和歌和將軍神污染都離開了，衛洵邊沒有保護之人。聽出皇帝語氣中的擔憂，衛洵回過神來。他意識到什麼，饒有興致與皇帝對視。

　皇帝怎麼可能會為‘火德真君’而到擔心呢？

　除非他看穿了衛洵的份。

　之前拿到亡明令牌時皇帝的表就有些微變化，衛洵了然，他笑道：“要是十五帝擔心我，不如幫幫我。”

　他口稱十五帝，但實際上指的卻是明十三陵中的十五帝！

　沒錯，眼前的皇帝在拿到亡明令牌的剎那間，就被木龍化作的十五帝取代了。皇帝是不可能拿到亡明令牌的，也不可能提前預知明滅亡的結局。

　雖然現在只是場景重演，真正的歷史無法改變，但這其中也暗含了某些規矩。甚至于皇太子將死這點，衛洵也不確定‘將軍’能否改變。

　如果能保下，那愿清單上的‘國祚綿延’任務就能功，反之失敗。但無論功失敗都沒太大問題，皇太子本就極為虛弱，哪怕不再這場大炸中嚇死，隨意一場風寒都能讓他脆弱的生命終止。

　而就算他活下來，歷史上明年十五帝就會死亡，繼承皇位的可能更大還是他的弟弟，末代皇帝朱由檢。

　無論如何影響不到未來，所以‘救皇子’這件事，是有可能功的，也許這里了景點后，也會為一項任務。

　將眼前的皇帝帶外面的十五帝，如此一來，他詢問的‘是否太冒險’，不是問衛洵獨自一人留下是否冒險，而是問的幫明七帝歸皇陵這件事！

　衛洵干脆打了個直球。

　既然您覺得冒險，那您就幫幫我吧。

　“你確實很聰明。”

　皇帝嘆道，也不稱朕了，語氣甚至頗為平和：“你知道，問題在于皇陵。”

　如果不是明七帝曾經的皇陵，被十四帝占據了，他也不會這麼為難。

　這兩位的本矛盾就在這里。

　“七帝不過只是想要個正統而已。”

　衛洵微笑，平靜道：“七帝不會愿意占據后輩的陵寢，您也知道，我這令牌中藏著條真正的龍魂。”

　雖然明七帝什麼都還沒說，但衛洵替他說了。

　無論旅客們還是老紙人們都覺得，他們與十四帝必會據陵寢為對手，但衛洵不這麼覺得。

　陵寢真有這麼重要嗎？

　歸皇陵歸皇陵，尸骨早就葬在玉泉山景泰陵了，百年過去，骨還如何歸皇陵？

　歸皇陵已經了執念，但明七帝最想要的，無非是‘正統’二字。

　“即使沒有葬在十三陵，明七帝仍然是明七帝。”

　衛洵道。

　歷史不會忘記他，無論是史書上，還是網絡上，朱祁鈺沒有因為以親王禮下葬，而被史學家記載為‘親王’。

　他是明朝的第七位皇帝，在現代人眼中也是如此。從十五帝木雕長龍的化形上，衛洵就有了猜想，他認為皇帝的化形其實在本質上，和哪吒靈沒有太多區別。

　都是由人的認知構的！起碼會被人的認知影響！

　哪怕這世間沒有真正的龍，但皇帝的象征是龍，這個認知早就深深烙在人心了。

　既然如此，明七帝化形是蛟非龍，衛洵更覺得是他的心沒能走出來，路走窄了。

　這是心理問題，只要明七帝釋然，真正放下過去，他便能化蛟為龍！回皇陵重要嗎？重要，只要回皇陵，這直接就能讓他真正解，自己是皇帝，不是什麼親王。

　但它不是必要的！

　“如此甚好。”

　十五帝緩緩點頭：“父皇也不愿牽扯事端。”

　如果不是涉及到皇陵歸屬，他們小輩可真不愿摻和長輩這邊的事。長尊卑很重要的。

　“父皇那邊，我愿去說和，不過……”

　十五帝言又止，最后苦笑著搖了搖頭。

　說實話，他并不是十四帝喜歡的孩子。只不過是十四帝偶然臨幸宮所生，十四帝很是忌諱這件事，甚至不愿承認。最后是無可奈何，才被迫認了這件事。后來更是遲遲不肯立下太子。

　能不能勸，能勸多，十五帝也不敢打包票。

　“無妨。”

　衛洵道，卻不是很擔心這事。

　在他看來，十四帝能難為的只有旅客，他絕不可能對明七帝手。

　只要明七帝表示不會占皇陵，十四帝絕對會不再摻和這事。

　相比之下，倒是明六帝更為棘手。他為七帝哥哥，占了‘長’字，這對兄弟之間的仇怨無比之深，難以化解。

　“陛下覺得，天家之中能有兄弟嗎？”

　衛洵問道。

　“那是自然。”

　十五帝毫不猶豫點頭，像是回想到了什麼，神都變得溫起來。

　“我與阿弟關系極好。”

　明朝歷史上僅有兩對同父異母的兄弟皇帝，其中一對是六帝七帝，另一對則是十五帝與十六帝。但這兩對兄弟的關系卻大不相同。

　前者反目仇，后者關系卻非比尋常的好。

　“聽說崇禎帝年時，曾想與您共坐龍椅？”

　衛洵說的，是傳說中十五帝剛登基時，年的朱由檢出于好奇也跟著一起上朝，而后他竟然跌跌撞撞，走到了龍椅邊，拉著哥哥的手天真道：“我也想坐龍椅。”

　而群臣震驚的時候，十五帝卻沒有生氣，反倒拉著弟弟的手，和他一同坐到了龍椅上。溫和道：“你年齡尚小，等你長大后這個位置哥哥就讓給你坐。”

　這故事不知是真是假，但看十五帝提起弟弟時的表便知道，他們之間關系確實不錯。

　這讓衛洵心中忽然生出個點子。

　“時間快到了。”

　十五帝準備離去，不再附于場景重演的皇帝上，然而衛洵卻住了他：

　“陛下是位好哥哥。”

　衛洵邊說邊從儲道，取出了那件猩紅斗篷，嘆道：“我也有位好哥哥。”

　這斗篷上彌漫著強大恐怖的氣息，讓十五帝眉心微蹙，但衛洵接下來的話，卻讓他眉頭舒展開來。

　“這是我另一位好哥哥教給我的。”

　三昧真火燃起，衛洵將火焰燃在斗篷上，毫不在意將白貂形展在十五帝眼前。想了想，他又變了年雪豹，含蓄道：“這……也是跟一位‘好哥哥’學的。”

　“你究竟有多位好哥哥？”

　他的話讓十五帝忍俊不，笑了起來。

　“好哥哥總是不嫌的，對嗎？”

　豹崽沖他眨了眨眼，叼著燃燒了三昧真火的斗篷走到十五帝面前，與他低語一番。十五帝時而皺眉，時而猶豫，最后被衛洵說服了，微微點頭。

　“我希這世界上，能有更多的好哥哥。”

　“咚——”

　賭徒之骰落地，旋轉，豹崽戴上王冠項鏈，逆轉不幸。最后這二十面骰子落到了‘六’點上。

　還是沒能扔出更高的點數，除了在壽鎮時耗費了一張茅小樂幸運符，扔出七來后，衛洵就再沒有扔出過六以上的數字。

　但那些都是未知的，有好有壞，衛洵不想冒險。

　他現在需要的，就是‘六倍’的力量。

　“得罪了。”

　叼著猩紅斗篷的豹崽跳到了十五帝的上，輕喝道：

　“冒險。”

　“冒險。”

　* *

　魔鬼商人離開了皇宮，走到紫城外。從探知到佟和歌的存在，得知他取走了所有甜水后，魔鬼商人就是苦笑。

　“果然，都在小翠的意料之中啊。”

　有亡靈君主在，他當然可以去搶佟和歌。但魔鬼商人甚至無法確定，佟和歌拿走的究竟是不是真的甜水。

　說不定小翠直接就‘出生’在這皇宮里，早就把所有甜水都換了，這會再大張旗鼓的‘取甜水’，正是要讓他上鉤呢？

　魔鬼商人相信小翠有這個實力和手段。

　如果他拿到虛假甜水，那還不如不拿。

　但他飛快離開，卻是因為看到了一只黑貓。

　梅恪爾也在這里！現在旅社規則減弱，東區人是能殺了他的。而魔鬼商人也不信奧古斯都他們，所以他才飛快離開。

　但此時此刻，盯著皇宮的人著實不。

　“站住！”

　一聲厲呵，魔鬼商人當場轉就跑，但他卻仿佛陷瀝青泥沼中，作慢了無數倍！

　好在他作雖慢，思維卻不慢，鬼氣森森，亡靈君主當場就要顯形，然而——

　“呔！此乃東方京城，哪來的西方鬼怪！”

　“噗。”

　一聲氣球刺破似的輕響，亡靈君主還未出現就消失了。如此力量，讓魔鬼商人眼中出一分絕。他眼底閃爍，危急時刻魔鬼商人仍未放棄，拼命使用紫稱號‘魔鬼商人’意圖與什麼鬼魂亡靈易，獲取一線生機。

　但是沒有，都沒有，這座古老的城池干凈到匪夷所思，竟然沒有半點亡靈存在！

　“看到了嗎小天，哪怕不用問天，你副團我都這麼強。”

　剩下的事魔鬼商人就不知道了，因為他被半命道人一手擊昏過去。

　在紫城門口發生這種事原本絕對會引起明人注意，但半命道人一手持三茅令牌，后白小天手中拿著幾把小黑旗，兩人便像一樣，不被人群注意。

　正巧魔鬼商人出來時也藏了形，形對形，這次抓捕是真方便。

　“形看起來好，能到跑，但你就無法和明人際。”

　半命道人扛起魔鬼商人，帶著白小天往城外的方向走。

　“對一個新景點來說，‘參與’比用眼睛看更重要，明白嗎。”

　“但形也好的，不形哪能逮到這條大魚呢。”

　半命道人頗為高興的顛了顛魔鬼商人，又把他斗篷掖了掖，跟裹打包紙似的。

　白小天問道：“副團，我們不去皇宮了嗎？”

　“不去不去，皇宮里有‘龍’在，翠導不會出事的。”

　半命道人擺了擺手，白小天從善如流換了話題：“我們要對他做什麼？”

　“先搜魂，再殺了他。”

　半命道人道：“搜魂把他的對抗任務信找到，拿出來，這對抗任務不就穩贏了。”

　“殺了他，翠導就是唯一主導了，咱們也能都在翠導手下幫他……唉，我是想這麼做的。”

　“哦，那好呀，為什麼不做呢？”

　白小天虛心求問。

　“那當然是因為……”

　當然是因為，這個景點里有黑寡婦在了。

　半命道人不確定有沒有進這場景重演中，會不會對丙二五零手——雖然現在牽仍在，半命道人也沒有到任何問題，但保不準丙二五零已經落到黑寡婦手中了。

　他這邊要是殺了魔鬼商人，黑寡婦絕對會有應，到那時會做什麼可就不好說了。

　“當然是因為，這是翠導的對手了。”

　半命道人義正言辭道：“聽著小天，你沒有什麼煉尸的天賦，也不可能像我一樣養個心意相通的僵尸旅客，所以將來你估計還是得聯結導游的。”

　“所以你得學習怎麼跟導游相！”

　“雖然這旅社中絕大多數導游都是傻，但也有幾個好導游的。心好，實力高的導游，更是麟角，人家憑什麼看上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