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 不不，朕的意思是……”

　六帝痛的渾打，魂都淡了一圈, 連龍形都無法變換，七帝那一拳著實用盡了全力。剛才他生生挨了一拳, 魂差點崩散, 好在有披風保護，才勉強不散。

　但六帝說錯話后，第一反應就是立刻把上這詭異披風扔到了一邊。

　這披風有問題！

　他鷙盯著那披風，見它如有生命般, 沒有落地, 反倒向一個披淺藍斗篷的人飛去。

　六帝深深記住這人, 卻不敢多做什麼, 因為眼下正是危急時刻！

　“汝說什麼？”

　水墨長龍沉聲問道，語氣極為嚴厲：“愚蠢, 不知所謂！”

　被父皇這麼訓斥，六帝臉漲得通紅，卻不敢再多辯解什麼。周圍全是通天云柱, 無論是長輩還是小輩，除了長陵那位，其他明帝全都在現場。而他竟然在所有人面前說出了‘我愿意將陵寢讓給弟弟’這句話！

　所有明帝統統都是見證！

　他哪能說這是斗篷作孽？哪能說他其實就是不愿意讓七帝回來？如果真這麼說，那他就徹底落了下風了！

　“我……我說。”

　六帝咬牙切齒，頂著水墨長龍怒視的目, 是一字一句：“我說，我愿意把陵寢讓給弟弟。”

　不如以退為進！

　難道他說讓, 七帝就真能住他的陵寢嗎？

　那可真就了套了, 他以什麼名義？以什麼份？他憑什麼？

　而且讓給七帝, 那他住到哪里？這又是個問題！

　如此以退為進，直接將問題推出去了。反正他不是這里面最大的，也不是話事人。他都退一步了，如果七帝真要住他陵寢，那就了七帝不懂規矩。

　兄友弟恭，兄友弟恭，那好，他這兄長友好了。

　那弟弟你呢？你恭順不恭順？

　英宗心中冷笑，注意四周。果然，聽到他的話后，龍們有的擰眉，有的頷首，有的卻不贊同——各有各的意見。

　如果有別人來阻止這件事，那可就不是他的鍋了。

　“呼！”

　水墨長龍一眼就看出他的心思，憤怒的鼻息呼到六帝上，直接將他噴了個趔趄。這件事也著實讓人頭疼，而且……

　水墨長龍向被自己抓住的黑金龍爪，驚雷閃電仍在劈落，卻被水墨長龍給抗住了。近距離看，這龍爪上彌漫著濃郁的污染兇煞之氣，饒是水墨長龍都覺得目驚心。

　真是兒子回來了？

　這龍爪上確實有明的氣息，七帝氣息藏其中，很是模糊，不算清晰。

　但怎麼只有一個爪子？難道他的軀真的墮落污染，無法化龍……只剩一個爪子了嗎？

　“遷陵陵的事，應由祖宗決定！”

　水墨長龍沉默半晌，開口斥責道。

　英宗沒開個好頭，更是在暗中下套。如果把七帝繞進去，真的開口，無論他不同意陵，還是真同意占了哥哥陵寢，左右就全都是他的錯了。

　不愿陵，心有怨憤。愿意陵，弟弟不恭。

　這種大事，哪能容小輩輕易決定？

　水墨長龍干脆輕描淡寫，將六帝的話揭過，直接把這件事給祖宗裁決。他相信永樂大帝會做出正確的決定。

　下一秒，水墨長龍威勢赫赫的目落在那披淺藍斗篷的人上，敵意不善。

　自家事，自家解決，無論怎麼鬧都是自家人。

　至于其他煽風點火，膽敢算計他們的外人——

　“見過宣宗。”

　頂著水墨長龍極迫的目，正常人是無法說出話的，甚至會被嚇得神失常。但下一刻卻有一黑紅枯瘦的人影擋在了衛洵面前，幫他擋住了水墨長龍的凝視，正是‘將軍’

　水墨長龍的目落在‘將軍’上，忽然凝固住了。

　這人……這人上的氣息，反倒比黑金龍爪上的，更像七帝！

　“宣宗，還是讓這閃電繼續劈下去吧，你不要幫忙擋了。”

　衛洵微笑開口，卻出乎旁人意料的，完全沒提什麼歸皇陵之類的字眼！

　“雷罰天劫反倒來的正是時候，正能劈劈這明陵中的污染晦氣。”

　“大膽！”

　六帝一直盯著這人，見他口吐狂言，竟然說他們明陵中有污染晦氣，頓時抓住這點然大怒，當場呵斥！

　“有太宗皇帝鎮守，有諸位祖宗護持，明陵中怎會有什麼污染晦氣！”

　六帝甚至覺得這和這人在涵，在諷刺他，畢竟這人可是和七帝是一伙的。于是他話語更是毫不留：“弟弟軀損污染，吾等都到痛心。但明陵中有污染可是無稽之談！”

　如果明陵中有污染，為什麼他們龍軀都沒事？反倒只有在明陵外的七帝出事了？

　這正說明七帝心狹隘，怨憤執念！不僅恨上了他，而且還對整個明陵中的帝王們皆有怨憤，現在竟然直接派人污蔑說明陵中有污染臟污了！

　六帝正愁沒把柄，眼下對方竟直接將把柄送到他手里，頓時來了神，還要再說。然而下一秒，他卻沒有半點防備的，被水墨長龍一尾散了！

　霎時間全場寂靜，除了電閃雷鳴聲外其他聲音全都聽不到了。圍觀眾龍們驚駭不已，沒想到五帝竟然會下如此狠手。

　“滾回去，閉陵思過！”

　這一下可是毫不留！亡靈散魂，哪怕是在明陵，想要調養回來恐怕也得有幾十上百年！水墨長龍毫不留，在諸多小輩面前完全不給英宗面子，甚至直接下了狠手。這讓所有人都震驚不已。

　他的反常舉被其余皇帝都看在眼中，驚駭之余更令他們深思。

　五帝此舉，既是給七帝出氣。

　看來，七帝是真的歸來了。

　而且——

　難道，那淺藍斗篷說的話，是真的？

　明陵有污染？這怎麼可能！眾龍向水墨長龍，希他反駁。然而水墨長龍了眼‘將軍’，見他對明六帝被散完全沒有任何反應后，心中輕嘆一口氣。

　他拋出黑金龍爪，任由龍爪繼續被天劫閃電狠劈，那彌漫出的污濁黑氣，被閃電泯滅碎的濃重污染，吸引了所有龍的目。

　這……這難道真是明陵中的污濁晦氣？

　而水墨長龍的視線卻再落到衛洵上，目中更多了一分審視忌憚。水墨長龍聲如滾雷，毫不客氣：“明陵乃清圣之地，吾等長眠之所，外人不可擅。還請諸位速速離去！”

　雖然說了個‘請’，但水墨長龍意思分明就是‘趕快滾蛋！’

　但是，他沒有反駁明陵污染這事！

　六帝往下的小輩們一個個心驚跳，忍不住向長輩們，但長輩們卻也不著頭腦，最后他們的目全落在了四帝和五帝上。

　明陵真的有污染嗎？？永樂大帝百年沒有離開長陵，是不是正因為此事？？

　但現在不是討論詢問的時候，得先把外人轟出去才行！

　“就是，外人就不該留在這里。”

　出乎意料的，衛洵竟然點頭贊了水墨長龍的話，甚至還有些義憤填膺：“這是咱們大明的家務事，其他人本無權參與！”

　呸！不要臉，誰跟你是‘咱們’大明了？

　水墨長龍完全懶得理他，磅礴偉力轟然而來，這不僅是水墨長龍，更是整個明陵的排斥！周希等人只覺得一陣天旋地轉，下一秒他們就被拋出了明陵，拋到了小蟒山！就連一直趕慢趕，還沒趕到慶陵的云天河和云良翰，也一同拋了出去。

　“咦？？”

　然而下一秒，他卻驚疑出聲。因為衛洵竟然還在！他沒有被排斥出明陵！

　這說明什麼？說明他竟然真的被明陵承認了，明陵承認他是‘自己人’。

　這怎麼可能！

　“七帝流落在外數百年，同為明朝皇帝，污染不會放過他。”

　火焰燃燒起來，在黑暗中格外耀眼奪目，哪怕雪亮電都無法將其完全制。因為這星星點點的火焰不僅是從衛洵上燃起來的，更是從慶陵墓碑，從裕陵墓碑，從明十三陵中十數陵寢的墓碑上，從遍布在整個明陵的亡明意識中，燃燒起來的！

　‘火神，火神，火神——’

　所有龍都聽到了亡明意識的低語，都聽到了它們發自心深的呢喃。即使這聲音仍很微弱，只在龐大的，念叨‘明’語聲中占據千分之一，甚至只有萬分之一。

　但百年來皆是只有‘明’一字，突然多了火神一詞，卻格外醒目！火神！它們承認衛洵是火神，承認他是明朝的火神。

　正因為如此，他才沒有被驅逐出明陵！

　“你們有明陵保護，有祖輩暗中制，甚至很多人都完全不知道污染的存在。”

　火焰燃起，衛洵的聲音也變得越發低沉嚴肅：

　“但七帝什麼也沒有。”

　“你們當他是怨憤兄長，怨憤自己被貶為親王，陵寢被搗毀，還被兄長賜謚號為‘戾’，葬于偏僻狹隘，氣脈不佳的景泰陵，而且后世陵墓還被破壞，陵冢被平毀，陵碑都被推倒，卻沒有任何人為他做主，怨恨加，所以才墮落的這麼快嗎？”

　難道不是嗎？

　水墨長龍臉難看，其他龍也心各異，有驚訝的，有不敢置信的，他們一直在明十三陵中，很多也不知道七帝竟然有如此遭遇！

　如果換是他們……

　但無論如何，也不應該……

　‘將軍’也被，周煞氣彌漫，他張了張，想要開口——啪！

　‘將軍’的被哪吒靈捂住了。

　“錯，當然不是！”

　衛洵擲地有聲，張口就來：“他被污染這麼快，近乎墮為惡靈的真正原因，正是因為他是大明的皇帝！龍脈中的污染奈何不了躲在明陵中的你們，全都落在了他的上！”

　“他為你們抗下這麼多，你們竟然還不承認他是皇帝！”

　“吾從未不承認他！”

　水墨長龍忍無可忍，直接開口反駁。他從來沒有否認過這個兒子！土木堡之變后的事，大明走向衰落的事，他都有了解。當時六帝薨了葬，靈出現后被他狠了一頓。

　但卻也于事無補。

　死人能做什麼呢？

　后來小八來了，聽說他在位期間恢復了七帝的帝號，水墨長龍聽了也覺得欣，也曾想過七帝是否會遷陵回歸十三陵，但到最后卻也只是空想。

　“祁鈺他很好。”

　水墨長龍嘆道：“朕……一直思念他。”

　英宗帶著十四來找他，說服他不出手，也只是占慶陵這件事罷了。這件事中十四可以說最為無辜，水墨長龍也是左右為難。

　聽了他的話，‘將軍’僵立不，如遭雷擊一般，卻在微微發。

　“祁鈺是個好孩子。”

　就在這時，略顯疲憊，卻不損威嚴的男聲自天壽山方向傳來。聽到這聲音后所有皇帝都肅穆而立，恭敬無比，因為開口的不是旁人。

　正是明十三陵之首，長陵中的永樂大帝！

　“這數百年來，景帝幫朕承擔了許多。”

　永樂大帝親口說了‘景帝’，親口承認了他的功績！

　‘將軍’愣住了，一時間不敢相信，心中百味雜陳。

　原來，原來他飽經污染，近乎墮為惡靈，真的，真的只是因為污染影響嗎？

　他現在只是一縷分魂，沒了那些污染的影響，沒了那些濃烈緒的刺激，更能理智思考。

　但……這個問題的答案，沒有意義。

　是怨，是恨，是污染，他是否真的般永樂大帝承擔了一些污染，此時此刻，都已經不重要了。

　父皇說一直思念他。

　曾祖稱他為‘景帝’，不是什麼代宗，他從來不是任何人的替代品！

　他就是他自己，他就是明朝的第七位皇帝！

　多年來，他想要的就是這個！

　要搶后輩的陵墓嗎？

　不，他從來沒想過要這樣做。

　要殺六帝，把他靈魂都碾碎嗎？

　昔日英宗被瓦剌放回來后，有人暗勸他殺了英宗，國不可有兩位皇帝，但他那時都無法下手。

　親手揍了英宗一記狠的，又看父皇給自己出氣，把他靈魂都散令其重傷，這就夠了。

　足夠了。

　哪怕他并不是完整的明七帝，只是他的一縷分魂，都能到在外界，自己原上那些怨念在逐漸散去。

　斷掉的龍角長出新的，腳爪上四趾變為五趾。他從來都是龍，不是蛟，只是困于執念，又被污染嚴重影響罷了。

　“七帝原上污染很重，所以他沒有進來。”

　哪吒靈開口，皇帝們與這位源自八臂哪吒城的城靈其實更悉。

　接著哪吒靈三言兩語，闡述了大致的事經過。

　跟了衛洵這麼久，耿直的哪吒靈也學壞了。在他口中，明七帝歸皇陵，自然是有，但這是因為七帝實在承不了污染，馬上就要墮為惡靈了。你們明帝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七帝要是被污染了，相鄰的皇帝，你們其他人，也絕對都好不了。

　他一個人理不了，所以趕帶他回來求援，這沒問題吧。

　鬧這麼大聲勢，把你們都聚集過來？實在不好意思啊，不過七帝就是實誠，哪怕都被污染這樣了，他的執念也只是得到祖輩的承認而已。不會吧不會吧，你們不會跟一個孩子計較吧，這孩子還差點被污染搞瘋了。

　什麼？這黑金龍爪到底是不是七帝？這……只能說是七帝上的污染，被明陵地下的污染給引了，七帝也不想的，他們已經在竭力控制了。你看，那麼珍貴的‘好哥哥’斗篷都用來保護十五帝了！

　閃電雷劈慶陵？十四帝實在對不住啊，不過這也是你陵墓下的污染，引雷電下來也是提前幫你劈了，不然誰知道什麼時候你就會變七帝這樣了。

　“這是……朕陵寢下的污染？”

　十四帝駭然，了眼那被驚雷劈的破損的黑金龍爪，忍不住焦急開口。

　是十四帝陵寢下的污染，又摻雜了一些七帝的污染，還加了點龍魂的污染，火神的污染，惡魔的污染，也都加了點。

　衛洵想到。

　要演這戲可是真不容易。

　明陵下有神污染，是衛洵推測出來的。明七帝魂污染嚴重，小湯山龍脈也被污染，這難道是巧合嗎？

　不歸結底是山神的‘尸’，這位山神管的可是整個燕山山脈啊。難道明陵能逃過祂的污染？

　聯想到從十四帝那里得知的‘永樂大帝’百年未離開長陵，衛洵有了猜測。哪吒靈和白鹿白蛟他們過來后，白蛟更是確認了，這慶陵下也有污染，只是被制住了！

　長陵永樂大帝，是以一己之力，住了整個明十三陵及周邊山脈的污染！

　他實力深不可測，如此強大，七帝真幫他承擔了很多污染嗎？其實不見得，這只是永樂大帝表態而已，同樣也有心疼七帝的因素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