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桂玲拎著花生,臉有點和,說:“白斗,謝謝你啊,你人真好。”
淺淺的笑:“我記得你上小學的時候就跟別人不一樣,比別人爺們多了。那個時候我就對你印象深刻,所以這一次一見到你,我一下子就認出你了。沒想到你沒認出我,不過也對,我這種普普通通的人,哪里能被記住。”
“你別說這樣的話,你很好的。”
兩人也沒著急吃飯,反而是一路走到了小公園,為啥他們舉辦相親的地點在文化宮呢,就是這邊不遠有個小公園。如果看對眼也方便走一走。
城里有些公園是收門票的,但是這個不收,所以還是有些孩子在這邊玩耍的。
兩個人找了個臺階坐下。
關桂玲說:“咱們這些同學里,我印象最深的就是你,我不瞞你啊,我小時候最大的愿就是能嫁給你呢。現在想一想小時候真天真好笑,不過能再次遇見真好啊。”
白斗臉微微紅潤了起來。
他還是第一次遇見有人跟他說這樣的話,讓人十分的熨帖。
他說:“你也很好,你……前夫,那男人是干啥的?”
這麼好的人,咋就結婚這麼早呢。
好在離婚了,正好問一問。
關桂玲嘆息:“我前夫啊……我前夫啥也不干,他原來是客運站的司機,后來得病了就不能上班,我就接了班。不過我也不會開車,因為我男人病著需要人照顧,所以也沒給我安排做售票員,領導人不錯,考慮再三給我安排到了工會。活兒不算多,又能兼顧家里。其實我倒是想做售票員,一個月能多掙三塊錢呢。上車有格外的補助,不過做售票員休息時間不穩定,我沒辦法,只能放棄了。我家還有五個孩子,最大的才十歲。”
白斗:“啊,你這負擔重啊。”
關桂玲點頭:“誰說不是呢,可是誰讓我命苦呢。”
“你前夫啥病啊?”
關桂玲:“肺病,一天天的咳嗽,也沒個力氣,啥活兒也干不了。”
“肺病?”
趕解釋:“不是肺癆哈,不是那種傳染病,是他之前傷傷了肺,一直沒養好,后來反復復發導致的更嚴重。大夫說只能養著,治不好,人瘦的不像樣,一點力氣也沒有,啥也不能干。”
苦笑一下說:“就連提個水,都要昏過去一樣。我娘家人都勸我離婚,說是我這樣拖著干啥啊,養孩子是應該的,還養著一個男人算怎麼回事兒。反正也沒,我們其實也就像是生活在一個屋檐下的兄妹,何必拖下去。我男人自己也這麼說,他說希我離婚之后再找一個,他不想拖累我。反正我們最早結婚,彼此之間也不是。我不想離婚的,我接了他的工作,離婚還算是個人嗎?我娘家盼著我離婚是希我離婚再找還能再收彩禮。我不樂意。但是他們都我,我前夫也我離婚。我拗不過,離了。我娘家不是好的,我回不去,不能被坑。所以雖然離婚我跟前夫也住在一起,離婚不離家,不然我也沒地兒住。可我也想過了,就算不是夫妻,我也得把他當哥哥,他對我也好的,雖然我們之間不是什麼,但是我如果在這樣的時刻離開他,那我什麼人了……”
白斗沉默著聽說。、
關桂玲:“我也是實在憋悶的慌,也沒人說個心里話,這一見到你就覺得你靠得住,想說說。你聽煩了把?”
白斗趕的:“哪兒啊。”
他說:“你是個好人。”
關桂玲笑著說:“我就知道你這人很好。不愧是我小時候喜歡過的人。”
白斗臉紅了。
關桂玲趕說:“你別誤會啊,我沒有旁的意思,我就是小時候喜歡你,可是那個時候還是孩子呢,哪里懂那麼多。現在,我這個樣子也配不上誰。再說家里還有男人呢,哎……”
“你可別說這個,走,咱們吃包子去。”白斗覺得,這厄運專挑苦命人啊。這關桂玲這樣的好人,命可真苦。
關桂玲:“別吃包子了,那多貴啊。”
“這有啥,我現在是一個人吃飽全家不,有啥的啊,走。”
關桂玲:“那……那好吧,但是你可不能多買啊,買一個就好了。”
“你看你說的這是啥話。”
……
兩人雖然是剛剛上,但是稔的就像是認識了幾十年。
這白斗可不知道,他們走了給大家創造了多話題。莊志希那可是看的真真兒的,相親大會結束,他騎車火速回擊,今天是周末,他媳婦兒放假在家。
雖然今天公車很多替班售票員,但是沒有明。
誰敢讓一個月五個月的大肚婆去公車上賣票啊,出事兒咋辦。
哦,姜保紅敢。
但是姜保紅因為鬧妖兒現在自己都是個售票員,一擼到底那種,可管不了別人,自己能管明白就不錯了。因為賣票態度惡劣欺負人,已經讓乘客打了好幾次了。
其實現在這些服務崗位大多態度一般般,老百姓也不敢招惹他們,這要不是急了,誰會手啊。
姜保紅愣是能得人對手,可見這人惡劣到什麼程度。不過挨揍幾次之后,這人倒是知道點夾著尾做人了。再不好好做人,非讓人揍死不可。
明懶得理會這個什麼姜保紅,反正這人不是領導也礙不著。
今天周天照常休息,倒是莊志希今天“加班”。
明跟著院里的大媽嫂子什麼的,一起糊紙盒子。
這是王大媽最近為他們爭取的,大家干的很熱火朝天,畢竟,明年可就沒有這個事兒了。這樣的活兒,一般都是給貧困人家的。他們能拿到,完全是因為年初集抓賊的功勞。
本來要給他們現金大院兒的稱號的,但是現在……不用說了。
他們鬧得這些個妖兒,怎麼都不到他們了。但是抓賊又是實打實的功勞,所以今年王大媽就借著這個,一直去找街道要活兒。街道也是明白,雖然他們大院兒有些事兒,但是也不能因為一顆老鼠屎而影響了整鍋湯。
這集抓賊的功勞,還是要給到大家的,畢竟,已經妥妥兒的不能給先進大院了。
不過能拿到這些活兒,王大媽還有趙桂花一干婦已經覺得很好了,如果什麼也沒有,還不是一樣要著。現在已經算是很不錯了。大家干著這些瑣碎的小活兒,倒是也能掙些小錢補家用。
明正在幫著婆婆趙桂花干活兒,干的本來就,而且也就是那麼一次半次的,所以自己也不單干,干一點就給婆婆。倒是梁芬手腳麻利,是這些人里干的最多的,十分的勇猛。
明慢悠悠,也不著急。
“你家老三今天還上班啊。”這是隋大嬸問的。
明點頭:“今天是相親大會,他一大早就要去布置會場。我估著要結束了吧?”
“哎不是,這不是工會還有宣傳科的活兒嗎?我怎麼看著周群也去了啊。”
姜蘆也在呢。
說:“我們婦聯也參與了,我家周群不放心我,說是替我去。其實我看他就是自己想去,人家本來也說我一個孕婦可以休息不去。不過他去了也好,最起碼也顯得我沒有利用懷孕搞特殊啊。我是沒去,但是我男人去,一樣的。”
“哈哈哈周群樂意去就讓他去吧,我看白斗都去了。”
“白斗是去找對象,不知道有沒有相中的,我聽說這次報名的大多都是小姑娘,很有寡婦什麼的,他這找不到合適的吧?”不知道誰嘀咕了一句。
“人家白斗就不能想找個年輕的小姑娘了?”
“他是想找,但是人家不想找他啊,這也不能霍霍人吧。”
周大媽:“要我說,他這人就是沒有數兒,一般條件太差的,人家誰好意思去相親大會啊,往年大家不在意,今年不一眼啊,莊志希當那缺德玩意兒還給專門張了大榜,那家庭條件都寫的真真兒的,一般特別差的,都不好意思報名了……”
趙桂花:“你說誰缺德呢!”直接把自己拖鞋扔過去,周大媽飛快一閃,總算是閃過了。
嚷:“你怎麼還打人?”
趙桂花:“誰讓你詆毀我兒子的?我兒子還不是為了大家好?這寫的清清楚楚,才防止了有人渾水魚,不然那不是坑人?這介紹對象不說實話的,全是坑人。我們這不是規避這種事兒,照我說,所有人都該謝我兒子的主意,最起碼讓大家知道,不是瞎吹牛就行的。”
“那倒也是,這相親可真是有人不說實話。”
“可不是嗎?”
周大媽怏怏的,說:“我這也不過就是隨口說說,再說我也不是想說莊志希的事兒,我是說白斗呢,他就不該去,咱們隔壁院子,就大強……”
“大強?”
周大媽翻白眼:“強大膽兒。”
“哦哦,他啊,他不是也單,沒去?”
周大媽:“我今早上茅房的時候遇見他了,我一看他本沒收拾,趕拉住他問了問,結果你猜怎麼著?他本沒報名,他說他一個鰥夫,還是個力工,這種條件去了也找不到合適的人,何必浪費那個時間。人家條件可比白斗強多了,可是就這都沒往上沖,白斗還勁勁兒的,你說不是瞎搞?”
趙桂花:“我不贊這個,不管條件好不好的,如果想找對象,該報名就是要報名,那也不是人人都看條件的。而且報名的本來就是有條件好也有條件不好的。咱們這城里人都說條件不好,那麼農村不是更難?而且找對象有時候也不僅僅是看家境的。”
“桂花說的好像也對。”
趙桂花:“所以我說啊,白斗如果就想找對象,其實去相親大會也對。”
“媽你說的對。”正說著,就看莊志希已經飛車回來了。
莊志希:“媽,你說的一點錯也沒有,畢竟誰知道緣分什麼時候來呢。今天在會場,白斗就跟一個人走了。”
“什麼!”
眾人這一下子就驚呆了。
就連默默賺外快的王香秀都愣了一下,不過很快的繼續干活兒,仿佛這事兒跟沒有關系。大家也是齊刷刷的看,隨即又看行了莊志希,問:“你快說說,咋回事兒?”
“就是啊,咋回事兒啊?”
莊志希:“的,我也不清楚啊,相親大會嗎,就是似乎看對眼就走了。”
“我知道我知道!”周群是在莊志希后頭回來的,他激的很,畢竟這可是大八卦啊。
他說:“我知道,今天跟白斗走的那個人關桂玲,要說起來還是我和白斗的小學同學呢。不是今天專門去相親的,是客運站工會的,今天來會場說是來幫忙的。結果遲到了四個小時。嘖,一看就不是真心想來干活。有男人還有四個孩子,不過男人重病,很不好。接班之后兩人離婚了,但是離婚不離家,還住在一起,這些都是我打聽的。”
“原來是這樣,那就不是跟白斗互相相中了,我還以為是跟白斗互相相中了呢。”
“哎呀,想來也對,白斗這樣的確實不好找。”
“那估就是老同學敘敘舊了。”
這時,一直在旁邊看熱鬧的藍四海老同志幽幽開口:“誰說這有男人,就不能相親功的?”
眾人:“啥!”
眼睛瞪的像銅鈴。
一時間仿佛沒聽明白藍四海說了個啥。
藍四海輕描淡寫:“還是可以帶著舊男人嫁給新男人的。”
說完了,他說:“老伴兒,出去吃?”
羅小荷也在震驚里不能自拔,驚訝的看著藍四海,好半天才反應過來,說:“哦哦,走。”
這老兩口,日子過得那是很愜意的。
他們大院兒的人也是很羨慕這兩個人的,同樣都是做老人的,人家這日子好啊。當然背地里也有一些閑話,覺得藍四海大爺實在是太過自私,咋就不為兒想想,不能多給兒攢一點呢。
這有能力幫襯一下,那肯定是要多幫襯的啊。
不過這還真的只是大家的想法,不是藍四海的想法。人家藍老頭可是瀟灑的,就連閨,哦,就是明媽,這當閨的來送中秋禮,老頭兒都說不用玩虛的,沒事兒別叨擾他。
你瞅瞅,這說的是人話?
總之不人背地里說藍四海自私。
但是不管咋說,人家藍四海反正是自己過得好。
你看,這又出去吃了。
也不知道這羅小荷怎麼就這麼幸運,這一輩子都辛苦,歲數大了反而是了福遇到好人。
人的運氣啊,真是能難說啊。
上半輩子人把這一生的壞運氣都用完了,寫下半輩子日子過得倒是好了。人倆就這麼走了,走到門口,藍四海回頭看向了明,說:“小明,我這邊分了一斤線票,你要啥?”
明:“紅!”
問都不問,給了就要,迅速開口:“如果可以,我想要紅,如果沒有,那就其他。謝謝外公。”
藍四海:“不白給,讓你男人來給我干活兒,這兩天給我把白菜和煤球兒買了。另外給我檢查一下屋頂,我聽說北方的冬天下大雪都能給房頂彎?”
明:“……”
說:“這個,我還真沒聽說。”
每年下大雪確實會有一些七七八八的小事兒,但是這個彎屋頂,未免就夸張了。
藍四海:“反正這些都給我理了。”
明:“保證完任務。”
莊志希撓著頭,吐槽說:“外公啊,我一個大活人站在這里,你留直接代我唄?這才跟我媳婦兒說,然后讓轉達呢。”
藍四海:“我樂意。”
這老頭兒嘿!
真是古古怪怪的。
藍四海囂張的帶著自家老伴兒離開。
這頭兒年輕的大嫂子小媳婦兒都羨慕的看著明,這干一點活兒就給一斤線,真真兒是很多了啊。
而且吧,這線票可不是誰都有的,一般廠里都是中層以上才有了。像是工作的,不管是在宣傳科的莊志希還是在婦聯的姜蘆,就算是在車間六級工的莊老蔫兒,都是沒有這個份兒的。
也只有藍四海這樣細的技大拿才有了。
“不知道是線還是細線,要是細線,都夠織一件了。”線就不夠了,不過攢一攢啊,再有一斤也夠了。
這有個條件好的親戚就是好啊,這隨隨便便干點活兒,就不白干,他們這大院兒哪個不給老人家買煤球兒買白菜的?哪個不掃屋頂的?
可是他們沒有線。
大家都在羨慕線,只有周群,只有周群啊,還沉浸在藍四海的話中,這個時候突然就開口,說:“藍大叔說的話是什麼意思啊?”
“什麼什麼意思?不就是干活兒?”
“不是這個,我說的是,他說帶著舊男人嫁給新男人……咝!~”他越想,越覺得自己窺視到了什麼,雖然完全沒接過關桂玲。但是他覺得也不是不可能啊。
不然,咋有人肯接白斗呢。
這就不合理啊。
莊志希著下想,外公說的好像還真是有點道理。
大家都不懂,但是大家都深震撼。
果然這歲數大了見識多了,看事也比較廣泛了,你看,他們這普通人就沒有想到,還能這麼搞。但是作為見多識廣的藍大叔,人家倒是一下子能猜到這樣的事兒。
這個時候,后院兒他一個老太太倒是開了口:“這說起來,早些年這樣的事兒也不的,家里男人不行了,人家又養不起家,就再找個男人幫襯。自家男人也是默許的,這就是拉幫套。”
莊志希:“……”
明:“……”
其他人:“……”
總之,就是見識了。
大家又看向了王香秀,以前王香秀也是這麼干的,但是這事兒韁了,兩家現在老死不相往來了。王香秀已經安靜干活兒,不發表什麼意見。
還是周大媽忍不住,說:“王香秀,白斗這事兒,你咋看?”
王香秀聲音平靜:“跟我沒有關系,我不看。”
抬頭,說:“我只想干活兒掙錢。”
自從知道男人死亡的真相,知道了蘇大媽的算計,就對靠那個事兒掙錢厭惡極了。想,就算是辛苦一點,自己也不能再出事兒了,如果出事兒,那麼他家三個孩子真是了野孩子,沒人管了。
怎麼樣都行,但是孩子是的命。
而且,王香秀知道自己不清白,也知道不知道多雙眼睛盯著自己準備抓的病。
畢竟,婆婆曾經是那種份……
他家現在這個況,只能靠自己了。
抬頭,說:“我現在就想好好的養孩子,別的事兒我也摻和不起。”
大家這個時候都沒言語。
王香秀:“以前是我對不起他,不過以后我們不會有來往了。”
深吸一口氣,起準備回家做飯。一回頭就看到銅來站在門口,立刻過去:“走,媽做飯去,等一下給你大哥二哥送飯。”
銅來:“好。”
銅來跟著王香秀,問:“媽,他們什麼時候回家啊?”
王香秀:“媽也不知道,咱們去醫院問問大夫。”
切白菜,狠狠心,切了拇指大小的一塊進去。銅來看見吞咽了一下口水,說:“是。”
他家以前還算是經常吃的,但是最近已經很久都沒有吃過了。
相比于兩個哥哥不知道家里發生了什麼事,銅來是全程都跟著王香秀的,自然全都知道,六七歲,是個說大不大說小不小的年紀,要說不懂事兒也是真的小。但是小歸小,也還是能聽懂話的。
最起碼銅來就知道了爸爸的死跟有關,更知道不是個好人,藏了很多金子留著以后養老也不肯給哥哥治病。這些他都是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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