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事正在繼續。

　任安之王子被馬拖走在揚起的塵埃中遠去。

　“他到底是來干嘛的！！”崔明智喊道，他的匕首猛地扎向一個向他撲來的夜魔。在幾聲凄厲的聲后，夜魔被一陣猛烈的槍彈撕扯碎片。魏鴻卓的槍管冒著白煙，他的四周是已經被打倒卻仍在扭曲掙扎的夜魔。

　他搶了我的怪。崔明智想。

　這位現實世界中的總裁已經又舉起槍對著其他敵人繼續掃，儼然香港年代槍戰片中的幫派大佬。崔明智現在算是明白他為什麼堅持要點敏捷了。在戰場上速度就意味著搶得先機，這位隊友靠著不符合時代的超強火力武已經連搶了他好幾個怪，雖然是優秀的隊友但也可惡至極。為一個以敏捷為優勢的盜賊，怎能坐視區區牧師搶自己的怪。崔明智掏出了暗，一個轉閃夜魔群，青的銀如細雨般刺夜魔軀。

　盛詩華一馬當先沖在前面，此刻旁的霧氣被染了猩紅，的戰斧已經沾滿了夜魔的。在后的戰友只能看到旁不斷被砍炸裂的夜魔殘軀。

　藍的閃電球正在疾馳躍。那是林婆婆的法。法爺的大招永遠都是那麼絢爛奪目又威力驚人。一連串耀眼閃之下，四周的夜魔被清掃了大半。在嘶嘶的魔法聲響與怪的慘聲后，廣場上顯出一種讓人不安的安靜。

　“我們打倒這些怪了？”崔明智問道。

　“沒有。”劉星泉肩上的小章魚搖頭，它的話音剛落，地上原本已經靜默的夜魔的影子開始扭曲，它們以一種不可思議的姿態凝聚，而后再度降臨。只在人們的幾個呼吸之間，廣場上重新出現了數百個夜魔，剛才人們的廝殺似乎沒有對它們造任何打擊。它們猙獰著向人群襲來。

　他們再次陷苦戰。

　突然，不遠的那黑影巨人發出了一聲苦悶的嚎。黑霧像被空間拉扯一般不正常地抖。那黑影凝聚而的不規則形狀之就像是肢的爪子般奇怪地抓撓著空氣。它在承著什麼痛苦。黑影在中掙扎嘶。

　……

　……

　鮮艷的火在魏鴻卓的槍口噴。崔明智看到魏鴻卓的臉陷于一種焦灼的憤怒中。因為周圍這些死而復生沒完沒了的夜魔，因為近在咫尺卻無法靠近那團已異變模糊黑霧的兒，疊加的痛苦讓他于一種幾乎狂暴的憤怒之中。他的槍管發紅，他的手不停地按下扳機，他從開始就沒有停止過橫掃擊。

　“盛阿姨，魏叔叔！！”小章魚開口了。

　在瞬間，盛詩華與魏鴻卓幾乎同時問道：“下面該怎麼做？”“我要做什麼？”他們的聲音穿了夜魔們的嚎，急促而焦急。

　“你們快去魏晶靖那里。不用管這些夜魔。你們兩位走得越近越好，讓能聽到你們的聲音！！越近越好！！”小章魚喊道，“其他所有人，掩護盛阿姨和魏叔叔！！”

　在小真的呼喊下，所有人聚集到了盛詩華與魏鴻卓的側。林婆婆的法之焰在他們側升騰，明亮的魔法電在他們的腳下跳躍。

　盛詩華向前跑去，一個夜魔迎面向撲來。就在盛詩華下意識地揮斧反擊之時，一支箭驟然點燃了夜魔的。劉星泉對道：“盛阿姨！！快去魏晶靖那里！！”

　夜魔在火焰中慘，林婆婆的又一道閃電劈下，徹底讓它化為了虛無。

　繼續向前沖去。

　快去晶靖那里。

　去晶靖那里。

　黑影正在沉重地呼吸。

　在所有人眼里，它是一團漆黑的影，是燃燒的黑煙，不型的恐怖霧氣，在那黑暗之中，就像是有無數雙惡魔的眼睛在盯著。

　聽到了自己的心跳聲。

　夜魔的呼喊聲，同伴們兵刃與魔法的戰斗之音，全都逐漸遠去了。

　……

　……

　……

　在魏晶靖的記憶里，從來沒見過媽媽的笑容。

　在媽媽的房間里，放著媽媽年輕時候的照片，在國外念書的媽媽，在海灘度假的媽媽，還有年輕的爸爸媽媽的結婚合影。照片里的媽媽總是在微微笑著，丹眼微微下，那個時候的媽媽看起來和現在的完全不一樣。結婚合影的照片中，媽媽看起來有些，爸爸也顯得很拘謹，可他們的神是魏晶靖從未見過的平和與愉快。

　為什麼，我從來沒見過爸爸媽媽這樣快樂的表呢。

　從有記憶開始，爸爸和媽媽幾乎從來不會同時出現。甚至以為每個家庭的爸爸媽媽都是分開的，直到上了兒園，老師給念話，“最后公主與王子幸福地生活在一起。”這才突然意識到，自己的爸爸媽媽大概不是正常夫婦的狀態。

　在小學時期，學校里也有單親家庭的同學。但他們看待同學的眼神，和爸爸媽媽看自己的眼神完全不一樣。

　不明白為什麼會這樣。

　在兒園時，老師教他們回去和家長做一個小游戲，從背后蒙住媽媽的眼睛，然后讓媽媽猜猜是誰。回家后，媽媽正一個人坐在客廳里，看上去總是那麼憂郁。魏晶靖躡手躡腳地走上前，蒙住了媽媽的眼睛，還沒等問話，媽媽就尖了起來，狠狠地甩開了的手。

　臉發青呼吸急促，用著一種近似驚恐的目瞪視著魏晶靖，仿佛是什麼怪。

　魏晶靖不安地著媽媽，媽媽的臉那麼難看，幾乎以為媽媽要發脾氣。然后譚阿姨過來輕聲安著媽媽，回頭對魏晶晶說，你媽媽現在不了驚嚇，以后不要這麼嚇。

　魏晶靖低聲對媽媽道了歉。但等抬起頭，媽媽頭也不回地離開了客廳。

　為什麼。

　我看到同學蒙住了媽媽的眼睛，同學的媽媽都笑得很開心。

　我只是想讓媽媽展笑容。

　上小學的某一天，魏晶靖提前放學回到家中，數學考試難得地拿了滿分。開心地捧起卷子想拿給媽媽看。等走到門口，卻聽到媽媽在和譚阿姨說話。媽媽的聲音很快很尖，“有時候，有時候我就在想，要是本沒有這個孩子……”

　譚阿姨輕聲說了些什麼。

　媽媽卻又說道：“我真的太難了。如果沒有出生就好了。”

　如果沒有出生就好了。

　魏晶靖呆立在門口。意識幾乎空白地站立了數分鐘后，默默地回到了房間。原來如此，媽媽從一開始就希不要降臨在這個世上。

　又想起了爸爸總是躲閃的目，爸爸雖然很溫，但是態度更像是在對待一個客人，一個應該付出溫禮儀的陌生客人，而不是家人。

　爸爸的想法也和媽媽一樣吧。

　原來如此。

　魏晶靖從一開始就不該出生。

　從出生起就是爸爸媽媽的煩惱之源。

　魏晶靖注定無法為爸爸媽媽的心小棉襖。

　媽媽在家里逃避著，爸爸也是。

　早就明白了。

　爸爸媽媽是為了家族利益的商業聯姻，他們從一開始就沒有任何。

　他們彼此厭煩對方。

　所以，自己就是一個負擔，一個累贅，一個無而生的麻煩。

　無論是媽媽那里，還是爸爸那里，都早已沒有的容之。

　可是，我，多麼希媽媽臉上的憂傷能夠消失。

　我，多麼希媽媽和爸爸永遠幸福地生活在一起，就像是話那樣。

　但這是不可能的事。

　所以魏晶靖只能在夢中尋求幸福。

　在夢里，是真正的公主。

　在夢里，媽媽的臉上再也沒有憂傷。

　在夢里，爸爸媽媽都著我。

　在夢里，爸爸媽媽恩滿。

　是的，只要留在夢里。

　我在夢里就能很幸福。

　我也不需要從夢中醒來。

　……

　……

　……

　盛詩華步了黑霧之中，眼前漆黑一片，完全看不見前方的道路。

　繼續向前走著，在黑暗中，聽到了自己的心跳聲，猶如不安的鼓點，帶著心虛與后悔。

　晶靖，你在這里嗎？

　開口大。

　晶靖？

　晶靖？

　大聲疾呼。

　在的側突然響起了一連串彈之音，一個試圖襲的夜魔嚎著倒地。魏鴻卓正持槍站在的后。在黑暗中看不清他的臉，但知道這個男人臉上的神，那一定充斥著焦慮與擔憂。

　他不知道。

　夜魔，這個游戲一到晚上就會出現在屋外的可怕怪，是晶靖的幻想，亦是不負責任行為的報應。

　晶靖怕黑，其實是很小的時候總是晚上不睡覺跑出來找。為了讓晶靖好好呆在臥室里，就隨便講了一個故事哄騙，說晚上不乖乖呆在房間里的話會有可怕的夜魔在黑暗中鉆出來。這些怪有著長長的鋒利牙齒，會把晚上不睡覺的人咬碎吃掉。從那以后晶靖就特別害怕黑夜，再也不敢在晚上跑出來了。

　這是的隨口之言，卻是晶靖年時最可怕的心理影。

　因為只想推開這個孩，讓自己輕松一些。

　這是的報應。

　因為只顧沉浸在自己的痛苦之中，卻不愿睜眼看一看邊。

　黑暗之中的呼吸聲越發沉重，但在那沉重苦悶的呼吸之下混雜著另一個聲音，一個微弱的，細小的嗚咽聲。

　的心跳開始加速。

　“晶靖？”喊道。

　“是晶靖嗎？”邊的魏鴻卓喊道。

　“晶靖！！”

　“晶靖！！”

　隨后眼前的黑霧扭曲了詭異的形態，時而是可怖的鬼臉，時而是詭異的利爪，須臾間它化作了一個團模糊的影子向和魏鴻卓撲來。盛詩華猛地被擊中，的肺仿佛灌進了火焰，刺骨的疼痛在口擴散，連續向后踉蹌了幾步。在這幾秒間，魏鴻卓試圖對那團影子開槍。在猶豫的間隙那團黑影纏上了槍管，只聽得嘎吱幾聲，槍管被扭了麻花。黑影對著他尖聲咆哮，盛詩華聽見了魏鴻卓與那團黑影撞廝打的聲音，然后他被重重摔在了地上。黑影延出的利爪死死地掐著魏鴻卓的脖子。

　盛詩華沖上前揮起戰斧，電火石間將戰斧反轉，用斧背對著黑影之怪用力砸了下去。黑影松開了魏鴻卓，卻再度凝聚將撞翻在地，那巨大的沖擊力讓頭昏眼花。聽到了自己骨頭碎裂的聲響。

　因為劇痛，連意識都開始變得有些模糊。

　“晶靖……”喃喃喊道。

　黑霧之中只有毫無理的嘶鳴嚎，黑影凝聚一把長劍對著刺去。“詩華！”趴在地上的魏鴻卓大，他著氣施展了一個驅散，但這只讓黑影之劍停滯了不到半秒，再度向盛詩華。

　“詩華！”

　魏鴻卓急聲呼。

　試圖翻躲避，但疼痛讓的遲緩乏力。那黑影的劍刃幾乎已經切的。

　咬住了牙。

　一道和的白突然燃起。

　明明是在黑暗中突然燃起的芒，卻并不得覺得刺眼。

　的芒之中，漂浮著一個蘑菇靈。

　它的已被黑影凝聚而的劍刺穿。

　蘑菇靈用自己的擋下了攻擊。

　盛詩華抬起頭，愣愣地朝蘑菇靈出手。

　溫暖的白開始擴散。

　眼前的影像如水霧般變化了。

　金的過落地窗撒在了橡木地板上。那是非常悉的房間，是和魏鴻卓曾經共同的家。

　在落地窗旁，一個正在彈奏鋼琴。

　清水般的旋律潺潺流淌，的手指靈巧地在黑白鍵之間游走，如同輕風掠過了泉水，如同火星在灰燼上起舞，如同雷雨之時急雨驟然滴落，音符過了清澈泉水間的卵石，在明滅的星火中徘徊，在驟雨中飛舞，而后回歸于寧靜的泉水。

　當最后一個音符落下時，淚水悄然涌出了的眼眶。

　這首曲子，D大調卡農，是送給晶靖音樂盒的曲子，那也是唯一一次送給的生日禮。

　抬頭對微笑，像是晶靖又不像是晶靖。

　“你是……”

　就像是方才的音符，酷似晶靖的，鋼琴，房間，全都消失了。

　盛詩華瞪大眼睛。

　幻象消失了，仍在原地。

　蘑菇靈化作了星星點點的塵埃在空氣中彌散，手去，卻什麼也沒到。

　啪嗒。

　一個木頭做的小鹿掉在了地上。

　盛詩華低頭小心翼翼地將小鹿撿起。

　那溫暖的白仍舊明亮。

　魏鴻卓來到了的旁。

　他們兩個人此刻看起來狼狽不堪。魏鴻卓的槍已經損壞，盛詩華的戰斧在方才的搏斗中也已不知丟落何，他們都了重傷。但這和的芒讓這黑影變得瑟膽怯，那幻境之曲似乎猶在空氣中回響。

　“晶靖……”盛詩華輕聲說道。

　魏鴻卓拉住了的手。他們四目相對。

　“這次我們一起。”

　“嗯。”

　“晶靖。”

　“我們在這里。”

　“把手給我們吧，晶靖。”

　“爸爸媽媽都在這里。”

　他們對著那蜷的黑影出了手。

　“晶靖，醒來吧。”

　***************

　黑霧之外

　劉星泉看著眼前突然出現的文字，他看向小真：“這，這不可能吧！”

　崔明智喊道：“開什麼玩笑啊！殺了魏晶靖才能離開游戲？騙鬼啊！”

　小真沉默地看著眼前的文字，沒有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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