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景聽到蘇厚蒼的話語,明顯有些意外,卻也并不多言。
那神戰車奇快無比,哪怕是以陸景如今的眼力,也已經無法捕捉到地上流逝而去的山川河流,諸多建筑。
直至……到了一枯黃之地!
馬車速度陡然間變得緩慢起來。
蘇厚蒼依然端坐在戰車上,輕輕指了指虛空之下的大地。
陸景循著蘇厚蒼的目,向地面,旋即他面一滯。
卻見……
下方大地干旱非常,仔細看去,黃土大地已然裂開來,河道干枯,無一一毫的水源,同樣也無一一毫的青綠。
陸景微皺眉頭。
又看到大地上一排排民居已經枯敗不堪,那民居院落中,約可見一白骨。
馬車繼續前行,接著便是更多的白骨,更多的尸首!
麻麻的白骨就如此鋪展在道路兩旁,又或者民居中,一片慘不忍睹的景象。
正在陸景皺眉時。
蘇厚蒼卻開口道:“這里乃是河中道,原本是天府之地,此孕育黑土,年年產,百姓興旺,也極見天災。”
“直至六年前,六月大旱,飛蟲蔽天,墜地如同蜣螂。
大伏派遣諸多修士,滅去那鋪天蓋地的蝗蟲,然后便是為期六年的大旱。
大旱時節,河中道上億子民顆粒無收,大伏舉全國之力賑災,卻仍然有六百多萬百姓死,乃至發生人相食的慘案。”
陸景默默聽著。
蘇厚蒼聲音越發沉,道:“許多大伏修士不忍見河中大難,故而施神通,召云霧,施下磅礴大雨,逆轉天時。
而在此之后,旱日更盛,第二年春雷炸響,帶來的卻并非是磅礴生機,而是可怖劫難,曾經有逆天時的元神修士,往往因為一道道春雷而徹底元神碎裂,死于非命。
這是上天的災禍,是上天的懲罰。”
陸景抬眼看了看天空,忽然想起九先生曾與他說過的話。
天上仙人俯視,妄圖執掌凡間……
蘇厚蒼聲音飄渺,又道:“我馭戰車而行,行至河中道壽寧城,也曾見過人相食的慘劇,見過菜人的絕。
若是大伏大量派遣元神修士呼風喚雨,逆轉天時,大伏修士就會大量死去。
若是不理這些子民,又會有不知多百姓死于天災之下。
陸景,你來說一說,朝廷又應該如何選擇?”
陸景面無表,道:“依照國勢來看如今正值北秦崛起,大伏修士極為重要,能夠呼風喚雨,改變天時的元神修士,最低都已至化真顯神的境界。
哪怕是幅員遼闊,人口眾多的大伏也死不起大量化真以上的修士。
所以……對于國中大勢而言,死些尋常百姓,自然要比死修士更好。”
蘇厚蒼軀巋然不,仍然凝視著陸景:“我輩修士修行一生,練出一道可以映照古星,甚至可以度過雷災的元神,卻只可用于彼此爭斗,尚且不可長生久視,不可呼風喚雨用于逆轉天時。
你……不覺得氣惱?”
陸景也從那諸多白骨上離開目,落在蘇厚蒼上。
蘇厚蒼也抬眼看了看天空,冷笑道:“我修行一世,曾苦讀圣賢書,也曾戰陣殺敵!
我見過的枯骨無數,自認為天下霸勢,除去圣君,除去壯年時的重安王,除去如今高坐王座的大燭王之外,便數我擎天元神為最。
可即便是我,哪怕可以熬住春雷炸響,可以扛天火可以夢中仙境,去那斬神臺上走一遭。
可我終究是凡俗,天上三星映照,三災齊至,我也要死于非命。
天災之下,便是已斬數百萬敵軍的我,都要倉皇逃避,這讓我……十分氣惱。”
陸景思索一番,正要說話。
蘇厚蒼卻猛然看向陸景,眼神灼灼:“逆轉天時本就代表著天大的災禍,可是陸景……如今正有一次極好的機會。
讓你能夠踏天而立,呼風喚雨!”
陸景眼神微,猛然想起大柱國蘇厚蒼從劫海中尋找到的兩件三品寶。
其中一件名為呼風刀,另外一件名為喚雨劍!
而這呼風、喚雨兩件寶,如今正懸于太玄宮寶庫中,不久之后,將會用于殿前試,為殿前試試眼與獎勵,恩賜給優勝者。
大柱國看到陸景的眼神,忽然輕輕彈指。
天上有一顆古星映照芒,大柱國一道神念和那芒融為一,周遭景象驟然大變。
原本在云霧中的陸景左右四顧,卻看到自己正位于一座火海中央。
那火海正在灼灼燃燒,遠遠看去,一顆墜落的太正懸浮于火海中。
“這是一墜落的仙境,名為劫,它墜落凡間,燃起這片海洋,這里由此得名劫海。”
大柱國背負雙手出現在這一幻境中,站在陸景旁。
墜落的仙境……陸景心思微,另外一座墜落的仙境他倒是聽過許多次,便是赫赫有名的藏劍鹿潭。
“我在這劫海中,得到呼風喚雨兩件寶……”
大柱國話語至此。
陸景立刻看到,那灼燒的海洋中,約有兩道仙人影飄飄而來。
這兩位仙人看不清面容,卻自有一超的氣魄,他們各自配刀、佩劍。
刀,有狂風呼嘯,帶出無數風波。
劍,虛空凝聚出重重云朵,接著便有一滴滴雨水灑落!
呼風、喚雨便如其名!
“陸景,你既然能夠明悟四先生的人間劍,能夠領悟蘊含著生機的春雷刀意,能夠養出滿腔浩然氣,何不試著踏足太玄宮,于那太和殿中,殿前奪魁?”
蘇厚蒼低著頭,道:“呼風喚雨兩件寶,落在尋常之輩手中,不過只是平常的三品刀劍,算不得什麼。
我今日見你那幅青山流水圖,卻忽然覺得……若你手持呼風刀,亦或腰佩喚雨劍,也許能夠悟出其中的諸多仙人之勢!”
剎那間,陸景腦海中,趨吉避兇命格映照輝。
蘇厚蒼軀屹立于此,聲音仍隆隆:“自此之后,可呼風,喚雨,不天地規則所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