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事並非娘說的那樣，會痛，會舒服。

每一次，男人在門口，就結束了，然後一臉滿足地躺下，很快打起了呼嚕。

一連數日都是如此。

葉梅終於忍不住，去問男人。

可男人卻出惱怒的表，指著罵道：「你腦子裏只有那種東西嗎？***！」

葉梅差點以為，真是男人說的那樣噁心。

直到結婚半年後，向鄰居家關係很好的姑娘訴苦。

鄰居姑娘出同的神，告訴了一個。

「你知道嗎？你丈夫家以前其實有權有勢的，直到他有次喝醉酒，對路邊的姑娘手腳，結果被踹了中間。」

「那件事後，他家就沒落了，他也消停下來，不再像以前那樣，跟別的人摟摟抱抱。」

「也有人傳，他因為那次被人踹了，變得不行了，才消停的，要不是你說，我還以為那是假的……」

葉梅都忘了，那天是怎麼回家的。

腦子裏一團漿糊。

正好那天，男人回來，問：「你結婚後咋不回家了？我發了工資，一起去供銷社買點禮迴向村看看唄？這都快過年了嘛……對了，你那個妹妹喜歡啥啊，大白兔糖吃嗎？」

最後一句話，點燃了葉梅抑在心中的怒火。

再也無法自我欺騙下去。

眼前的男人，從未將當做第一位。

只是個撒謊的花花公子罷了！

都不行了，還盯上了妹妹，令作嘔！

「你敢去找我妹妹試試，我打死你！」

葉梅一拳砸在男人臉上。

忍了太久。

真的忍不住了。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接我來的那天，一直在盯著我妹妹！」

「我告訴你，除非我死了，不然你別想再見！」

葉梅發起瘋來，婆家一群人都拉不住。

最後男人被揍得期期艾艾，不敢再提去向村的事。

婆家也沒敢找算賬，都怕被打。

又過一年，天寒地凍的日子。

葉梅忽然得知弟弟的死訊，還有葉家分家的消息。

匆忙趕到向村，葉梅看到了一臉憔悴的葉清月。

在小破屋裏，穿著有點單薄的服，臉通紅像是發燒了，但一點也不在意，還對笑笑：「姐，阿楓死了，他死了……」

說完，那還強行笑著的臉，無聲無息地流下眼淚。

看得人揪心。

葉梅想也沒想，一掌甩了過去。

「出息！」

葉梅不會安人，尤其是不會安葉清月。

不過，葉梅覺得自己沒做錯。

現在的妹妹，好言好語是不會讓振作起來的。

「在這裏哭哭啼啼，阿楓就能被你哭活了還是咋？有空在屋裏哭，不如拿本書讀，當初是誰哭著鬧著要讀高中？還有半年就高考，要是落榜，到時候有你哭的！」

葉梅罵罵咧咧，從口袋裏掏啊掏，把攢下來的私房錢都塞到了葉清月手裏。

看葉清月捧著錢又哭了，葉梅覺得鼻子酸，怕自己在妹妹面前哭，丟死個人，乾脆扭頭走了。

回去的路上，葉梅大哭一場。

弟弟死了。

娘和妹妹還被那幫白眼狼趕出家門，那麼冷的天，住那麼破的屋子。

能做的，卻只是拿出十塊錢。

葉梅氣不過，去縣城找了葉衛星，把他狠狠打了一頓。

爺爺骨頭脆，打壞了得賠，二叔二嬸是長輩，真打了他們，自己或許還要坐牢，葉芳又跑去了京城，想想也只有葉衛星能打。

葉梅把葉衛星揍了個鼻青臉腫，心裏才算好。

回去后，夢裏都是那個風的破屋子，第二天就按捺不住，托人找了份兼職，每天去上工。

拿了工資后，就去找葉向紅，把錢塞過去。

「不要跟清月說。」

葉梅想到丈夫那令人作嘔的表，並不希葉清月跟自己再有關聯。

自己選的生活一地，又何必把妹妹也拖進來，跟著糟心？

「在婆家過得不好嗎？」

葉向紅一句話，讓葉梅有些心慌。

接著，就聽到：「小梅，要是不開心，就回家吧。」

葉梅差點又忍不住哭，接著搖頭：「不回去。」

公公似乎又搭上了以前的人脈，要復職了。

如果回家，或許會連累娘和妹妹。

更何況，這是選的路。

再苦，都是自己選的。

那之後，又過了半年。

等葉清月考上大學，葉梅又跟丈夫大鬧一場。

直到葉清月離開江城，葉梅躲在站臺人群中，看著葉清月的臉遠去，本以為之後能鬆口氣。

婆婆卻找上了：「梅梅，你公公如今也復職了，家裏的況比以前好了很多，有些事我們也該好好談談了，你和振華結婚這麼久，為啥一直沒靜？」

葉梅想說，因為你兒子不行啊。

可結婚這麼久，實際上還是個黃花閨，哪裏說得出來？

婆婆便道：「我們去醫院查查吧。」

葉梅只得去了。

結果是，不孕。

拿到結果的那天，葉梅差點笑出來。

一個不孕，一個不行，也配的。

公婆對此卻頗有微詞，想方設法磋磨。

葉梅反抗過，卻沒想到這家人居然用娘威脅。

於是，忍了。

退了這一步，葉梅覺自己好像失去了什麼。

過去的鋒芒沒了，心氣沒了。

慢慢地，對公婆的磋磨，也變得麻木了。

就這樣吧。

這可是自己選的路。

有個詞怎麼說來著？

自作自。

可不就是自作自嗎？

覺得自己在家沒有被重視，被男人的花言巧語所騙，賭著一口氣出嫁，明知是無底，卻整天自我欺騙，以為丈夫會回心轉意，和好好過……

最後落得這麼個結果，不是自作自，又是什麼呢？

日復一日，年復一年。

當葉梅以為自己這輩子就會這麼過去時，收到了葉清月寫的信。

娘死了。

兇手是們死去已久的爹。

葉梅看到信上的容時，不敢想像妹妹到底是用怎樣的心，一個人理這些事。

在信的末尾，看到葉清月說要來看。

葉梅慌了。

不能來！

不能來！

不能來！

可寄信的日期，已經有段時間。

再去回信，已經來不及了。

葉梅翻遍臥室角落，找到了一些錢，匆忙地跑出家門，買票去了京城。

按照信上的地址，葉梅找到了葉清月。

開門的瞬間，葉梅視線中映了葉清月淡漠的臉。

可看到后，葉清月忽然就笑了：「姐！」

葉梅曾在書上看過一句詩。

忽如一夜春風來，千樹萬樹梨花開。

妹妹的笑容，就好像春風。

葉梅原以為自己已經對生活麻木，可在看到這張笑臉時，心中泛起了漣漪。

被葉清月帶去那樣金碧輝煌的地方吃飯時，葉梅才發覺，妹妹真的不一樣了。

儘管信上有說，葉清月現在大學畢業，還要去大醫院工作。

這簡直是一般人家想都不敢想的事。

可在這一刻，葉梅才稍稍有了些實。

葉梅在葉清月看菜單時，忍不住笑了笑。

妹妹真的出息了。

不過，葉梅在拿起菜單，看到上面的數字后，笑容就僵了。

沒眼花吧？

賣得啥啊這麼貴？

搶錢呢？

哦不對，比搶錢好點，起碼送幾個菜。

葉梅疼地放下菜單。

「姐，你還記得你當初打我的那一掌嗎？」

妹妹的聲音從旁邊響起。

葉梅當然記得，那天回去的路上還哭得稀里嘩啦，揍葉衛星的時候，也是哭著揍的。

丟人死了。

現在提這個幹啥？

葉梅忍不住板起了臉，「這是在跟我算賬嗎？」

「我想說，要不是你那一掌打醒了我，我也不會打起神學習，考上大學，當醫生掙錢，帶你來這種地方吃飯。」

葉清月說這話的時候，笑容都變得溫了，「所以姐，放開點，你可是我姐呢。」

看著，葉梅只覺得心都了，記憶中很久很久以前那個小白糰子，似乎都清晰了。

這個……

傻妹妹。

為啥就不長大呢？

葉梅用輕嗤聲掩蓋要抑不住的角。

可還是忍不住輕輕笑了下。

拿起菜單，葉梅掃視一圈，點了最便宜的蛋炒飯。

妹不是還沒正式工作嗎？

葉梅也不想增添負擔。

可接著，葉清月就拿起菜單，點了上面一排死貴死貴的菜。

葉梅差點吐一口，敗家子！瘋了嗎？

葉清月卻無視殺人的視線，笑嘻嘻讓多吃點。

能不多吃嗎？

好些錢呢！

葉梅幾乎是咬牙切齒把菜吞下去。

可惡，真好吃啊。

難怪敢搶錢。

葉梅邊痛，邊拉飯菜。

不得不說，這頓飯吃得很開心。

很久沒好好吃過一頓像樣的飯了。

畢竟，婆家是那樣……

「姐，你帶著你婆家，搬到京城來跟我一起住吧？」

聽到這話時，葉梅還以為自己耳鳴了。

隨而來的，是巨大的恐懼，連筷子都拿不穩了。

葉梅錯愕地看著葉清月，卻發現自己妹妹是認真的，還向說著對未來的計劃：「不用擔心住房問題，我出錢給你們買個大點的房子，工作問題，我也會托關係幫你們……」

「你是在同我嗎？」

葉梅聽不下去了。

真怕，再聽下去，會忍不住對葉清月說出實。

可是，不能啊。

公婆那樣的人，比葉家人難纏百倍千倍，也更狠心。

當初為了迫妥協，甚至找了流氓，想要去堵娘。

如果讓那種垃圾，纏上妹妹，又會做出怎樣下作的事來？

想到這裏，葉梅就覺得自己要瘋了。

「葉清月，你不會是覺得現在你日子過好了，看我過得不如意，同心發作，就想來施捨我吧？」

葉梅咬牙說出這番話，心裏在滴。

很後悔，當初逞一時之氣，嫁給那種男人，把事鬧到這個地步。

不得不……

狠狠傷害了妹妹的一片好心！

「姐，你怎麼能這麼說……」

看著妹妹一臉蒼白，還想來拉自己的手：「姐，我是真心希你能過得好，我……」

葉梅狠下心，用力打開葉清月的手：「別我！」

我知道，你是真心為我好。

「咋了？嫌我丟人啊？覺得我這個窮大姐丟你的臉了？」

可是，不要再對我好了。

「那你還好意思說是真心希我過得好？」

清月啊，對不起，做姐姐的卻這麼不爭氣，總是傷害你。

「你不就是想靠施捨我這件事，滿足一下你的虛榮心嗎？！」

我這輩子，已經無藥可救了。

「我憑什麼要當你裝好人的工？！」

所以，至你……

「真是噁心死人了！」

你要好好過自己的生活。

葉梅將桌上的碗筷狠狠掃落，卻還是抑制不住想要哭的衝，狼狽地想要逃走，卻被追來的葉清月一把拽住。

「還有事？」

葉梅咬牙關，不能哭。

現在，還不能哭。

「姐，我你一聲姐，是我惦記著過去我們的。」

視線中，葉清月哭紅了眼，聲音都變得沙啞：「可說實話……我也不欠你什麼吧？」

「啪！」

葉梅這一掌，沒有毫留。

當初，一掌打醒了渾渾噩噩的葉清月。

現在，希這一掌，能打斷姐妹倆之間，最後那一點牽絆。

將過去種種，一筆勾銷。

「現在是不欠了。」

葉梅丟下這句話，快步離開。

走出飯店時，的腳步已有些狼狽地踉蹌。

清月啊。

妹妹啊。

我最喜歡的……

妹妹啊。

不要再惦念著過去了。

都是些陳芝麻爛穀子的事，除了讓你同我一起悲傷痛苦，還能給你帶來什麼呢？

既然從那個滿是傷心回憶的村子離開了，那就不要再回頭了。

即便，我還停留在原地。

你也要當做，沒有我的存在。

走吧。

跑啊。

去遠方。

這樣，就沒有拖累牽絆了你的腳步。

奔向你的幸福吧。

葉梅跑遠，啕嚎大哭。

「為什麼要在這時候說帶我走啊……」

「要是早一點，早一點的話……」

「我也曾……期待過的。」

「在他們辱我的時候，我希你們能衝進來，把我帶走，帶回家……」

「我真的……有想過……」

可也只剩想過了。

如今，什麼都不想了。

因為是親手掐滅了自己的心氣。

已經沒勇氣逃出那個地方了。

再回到那個家時，葉梅看向迎來的丈夫。

心裏想的卻是，你居然還會來接我啊？

葉梅心疲憊，儘管無比厭惡眼前的男人，卻莫名想去抱一抱對方。

倒也不是還對他有什麼喜歡，只是想要一個懷抱罷了，無論對方是不是個爛人都行。

「你去京城找你妹妹了？」

男人開口第一句話，讓葉梅警惕了起來，「現在大學畢業了吧？應該很有錢了吧？你找要了多？錢呢？」

葉梅笑了出來：「我沒找要錢。」

最後一點要抱住對方的想法都沒了。

就算想要一個懷抱，也不能撲進屎里不是？

「你笑啥？笑我嗎？！」

男人卻惱怒了：「***，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做的那些事！你怎麼可能不找要錢，你撒謊！把錢給我！拿出來給我！！！」

葉梅眼看著男人朝自己撲過來，也懶得躲開。

一天一夜不吃不睡，哪有力氣？

直到男人狠狠掐著的脖子，像是要掰斷骨頭時，葉梅都沒有過多反抗。

累了。

好累啊。

死了就死了唄。

反正，的人生，已經糟糕得不能再糟糕了。

說起來……

意識模糊間，葉梅忽然想到一件事。

家人，似乎沒一個能善終的。

弟弟撞到腦袋，病死的。

娘因為發現曾經死去的爹還活著，被爹殺了。

爹因為殺了人，被判死刑。

現在也，快被丈夫掐死了。

還真是……不得善終的一家人啊。

不過，妹妹還活著。

希妹妹能好好地……

妹妹……？

葉梅腦海中走馬觀花，浮現與葉清月的最後一面，看自己的眼神。

直至此刻，葉梅猛然間發現。

那眼神，好絕啊。

妹妹你……

真的想好好活著嗎？

葉梅終於意識到了。

如果連也死了，妹妹就真的……

孑然一啊！

那個面對十多年冷臉，還會笑著跑過來抱的妹妹，真的能接這樣的人生嗎？

能接嗎？

可以嗎？

葉梅想到妹妹信上寫了一句話。

「姐姐，我只剩你了。」

「松……手……！」

葉梅咬牙出這兩個字，終於不再坦然，一把抓住了男人掐住自己脖子上的手。

還……

不能死！

死掉的話，妹妹就真的什麼都沒有了！

那個傻妹妹，本就不會為這種孤獨的人生到幸福啊！

對不起。

對不起。

對不起。

妹妹，是我錯了，是姐姐錯了。

我不該瞞著你的。

我不該對你逞強的。

我不該拋下你一個人的！

等著我、等著我——

就算我會給你添很多麻煩，這一次，我絕不會再推開你，丟下你一個人……

「咔嚓。」

恍惚間，葉梅聽到了什麼東西……斷裂的聲音。

那是，什麼斷了？

葉梅雙目空地著房梁。

大概，知道了。

是，的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