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9年農曆的9月初9，是重節。

安文柏和林曦月的父親林從義骨子裏就流淌著書生意氣，兩人非要大家在院子裏飲花酒，詩作對，過節。

不過方剛和葉天朝因為有點事，出去不在。

院子裏。

兩老頭一人一句。

「遙知兄弟登高，遍茱萸一人啊。」

「何當載酒來，共醉重節。」

……

陳翠花翻個白眼。

整這些沒用的。

直接跳話題，扭頭，搖著扇問林曦月媽和葉天朝他。

「宋局長，何大娘，曦月肚子裏的娃名兒想好沒？」

宋秀媛搖頭，何大娘擺手，「沒呢，天朝說他之前問過你家剛子，也不知道他倆定沒定。」

一聽這話，方家上下六口除了好好都大驚失。

陳翠花頗為不敢置信，「天朝就這麼想被未來的娃兒恨上？」

得多想不開啊讓剛子取名。

安小蕓委婉，「名字還是宋局長和林叔叔取比較好。」

方策一本正經，「你們能想像老師一我名字，全班同學都往外跑，最後教室里剩下我和老師大眼瞪小眼的覺嗎？」

方蛋蛋捂著肚子，「哈哈哈！我和我三哥的名一聽就是雙胞胎！」

方農白他一眼，提出真誠的建議。

「問題不大，要不咱花錢找個算命的。」

「別別別，」安文柏和林從義異口同聲，說出一樣的話。

兩人對視一眼，林從義立馬道，「我倆來取！這麼大點事，為難不住我們兩個文化人！」

說干就干，兩文化人開始『丟人。』

從當初安文柏給方家娃取名就知道，他習慣按格和期來。

於是他想了想，「葉溫如怎麼樣？言念君子，溫潤如玉。」

「不行，你這是娃名嗎？」林從義否認，甩出一個。

「葉知秋！一葉知秋，見微知著，哎，還可以葉見微。」

安文柏爭著掉書袋，「那還可以葉蓁蓁呢，詩經雲，桃之夭夭，其葉蓁蓁。」

林從義梗著脖子，「葉！朵朵神葉葉，雨晴香拂醉人頭……」

……

旁人聽得腦闊疼。

向先芬拽安文柏，「咳，天朝和剛子回來了。」

院子裏的人往門口看去，果然瞧見兩人，葉天朝手裏扛著個小車。

他和媳婦邀功。

「月月，這是我找人做的嬰兒車，以後娃生了，咱推著出去溜達，兩三歲都能坐。」

兩三歲哎？

好好眼睛一亮，舉起小手，「好姐要坐！」

「行，你過來。」

方蛋蛋耿直，「好姐你都三歲多了，你還比一般小孩，別給壞了嗚嗚……」

他被方農捂住，因為好姐已經憤憤的瞪過來！

「嗷嗷嗷，壞蛋蛋！」

罵語猶不解恨，好好不坐小車車，追著要打方蛋蛋。

方蛋蛋滿院子跑，狼狽不堪，「我錯了我錯了，好姐，蛋哥給你做好吃的。」

「好姐高傲，好姐不要！」

大家都被逗得哈哈直笑。

大著肚子的林曦月亦是。

笑著笑著，突然覺得底下一松，一潤襲來。

呃……

從林曦月好學數學就知道，是理思維，任憑天大的事，也淡定如斯。

這會，左右看看，大家都著好好和蛋蛋這對怨種兄妹笑。

「怎麼？」不經意間，林曦月對上媽媽宋秀媛擔憂的眼神。

心中一暖，「媽，我要生了。」

宋秀媛神怔忪幾秒，立刻張得站起來，「老林，天朝，曦月要生了……」

「什麼！？」

「月月！」

兩個大男人一驚一乍的聲音立刻在院子裏響起，還有何大娘和陳翠花驚喜又慌張的聲音。

「哎喲哎喲，發了，我這重孫會挑時間啊！」

「愣著幹啥，趕收拾送醫院啊！」

連好好都不追蛋哥，跑過來站在安小蕓邊，眼睛定定盯著小姨的大肚子。

漂亮的妹妹要出來啦！

接下來，院子裏的人都簇擁著林曦月往附近的醫院去生娃。

最鎮定的是產婦林曦月，最慌張的是葉天朝。

他六神無主，神驚惶，就差哭出聲。

「月月你痛不痛，痛就掐我。」

「你罵我吧月月，都是我的錯，我讓你懷孕了，是我對不住你，你看你小臉白的……」

林曦月：「……」其實，真的，還好。

墜在人群最後頭的是方蛋蛋和方策。

方蛋蛋閑不住，他挨著方策慨。

「二哥，你看，現在的人就是吃飽了沒事想對象才搞得像葉叔這樣狼狽，而我不一樣，我都吃不飽。」

方策瞟他一眼，「這很值得你驕傲？我不信你以後不談，不結婚，不當爸爸。」

方蛋蛋歪個頭，瞅著前面爸媽的背影，發出真誠的慨。

「我想當媽媽，咱媽過得多好，咱爸……他厲害的時候很厲害，但大部分時間就像在一起的龍，不咋顯眼。」

方策言辭簡單的總結，「那也是咱爸，有爸的孩子是個寶，你以後就懂。」

方蛋蛋：「……哦。」

一行人抵達醫院，說要生娃時，醫生以為其後跟著的四個娃都是產婦生的，下意識念。

「哎喲我的媽呀，計劃sheng育沒普及到你們家咋的……」

安小蕓連忙打斷，「普及到了，這是我妹妹，頭胎，醫生麻煩你搞快點。」

這下，醫生才過護士，把林曦月安排進產房。

一群人在外等待，時間過得緩慢又悠長，空氣里的氣氛沉著抑。

葉天朝和林從義兩男人急得不停踱步，急得陳翠花等人心浮氣躁的，但這時誰都沒罵他倆。

倒是好好若有所思，拽拽的手，仰頭，低聲發問。

「，好姐也是這樣出生的嗎？」

陳翠花一愣，點頭，「是啊，你媽媽也這樣躺著生出你的。」

好好抿著角往前走，另一隻手牢牢握住安小蕓的手。

媽媽好辛苦噢。

一直在安宋秀媛的安小蕓不明所以，沖笑笑。

知曉事經過的陳翠花手拂去眼角一滴淚水。

哎小孫真的太心了。

——

產房不止林曦月一個產婦，因此外面等候的也還有其他產婦家屬。

其中一個穿著碎花襯衫灰子，頭髮綁一團的老太婆盯著方策，方農和方蛋蛋的眼神發熱。

方策敏銳，轉頭盯著。

老太婆嘿嘿笑了兩聲。

方農正要質問。

就在這時，護士抱著一娃出來就喊。

「邱茜茜生了，邱茜茜的家屬在哪？！」

老太婆踴躍上前，發黑的手要去掀襁褓，迫切的問，「是兒子吧？！」

護士把娃塞給，「兒。」

老太婆的臉瞬間就垮了，裏罵罵咧咧。

「怎麼又是賠錢玩意，生個兒子都生不出來的媳婦娶來有個兒用，氣死老娘，老娘得把彩禮要回來……」

這話令方家、林家人聽得都刺耳極了。

陳翠花捂住好姐的耳朵不讓聽。

也是正巧，護士再度抱著娃打開門，沖葉天朝就喊。

「林曦月的家屬是吧？抱娃，你媳婦生了個兒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