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大娘的喪事辦到最後一天，好姐好似才後知後覺。

這天送走客人、收拾好桌椅，已是深夜，大家都很疲憊，方家大的和小的一起回家休息。

好姐多看了幾眼掛在堂屋正中央的何大娘像。

出院門后，扭頭問牽著手的安小蕓。

「媽媽，為什麼好幾天沒看到祖祖了呢？變照片里的人了嘛？」

安小蕓忍著悲傷，「嗯。」

方大炮四個男娃在大隊長大，大隊人多，他們早就知道死是怎麼回事。

這會，方蛋蛋用的話解釋，「我們以後再也見不到了！被埋到墓園了！」

好姐睜大眼，「不要！我喜歡祖祖！讓回來！」

「回不來。」陳翠花手腦袋。

「好姐慢慢會懂，每個人都要死，死了都會土為安，以後也會……」

好姐鬆開媽媽的手，抱住，嗓音哽咽。

「好姐不要！好姐要一直陪著我，嗚！」

小孩埋頭痛哭，陳翠花抱著趕往家走。

方大炮四個也趕追上去哄。

安小蕓嘆口氣，不經意間扭頭，看見站在院門口的葉天朝抹一把臉，眸中是掩也掩不住的淚。

這幾日，葉天朝撐著把喪事辦完，時至今日，他也需要一個發泄點。

安小蕓杵杵方剛手臂，低聲道，「你陪天朝喝兩杯吧，我先回去。」

「好。」

方剛答應，又轉回葉家。

兄弟之間，喝起酒，話語盡在不言中。

五歲的好姐被嚇到了，這一夜，窩在陳翠花懷裡許久才睡著。

天亮后，陳翠花本來要悄悄起床。

結果一，旁的小人兒便睜開眼，嗓音稚氣的。

「。」

陳翠花嚇一跳，「我的姑，你怎麼又醒了？再睡會吧，時間還早得很。」

早知道昨晚不說那些話了，孩子小，慢慢總會懂生死。

讓陳翠花更後悔的還在後頭，好姐抱手臂，睜大眼，非常堅定道。

「，好姐想好啦，如果有一天你真的和祖祖那樣走了，我要買一個超級大的長花盆，把你埋在我床邊，這樣好姐想你的時候，就把你挖出來看看！」

陳翠花呆住。

回過神，趕雙手合十，裡念念叨叨。

「哎喲，天靈靈地靈靈，各位神仙千萬別聽信稚兒的話，小孩子不懂事，說這些……哎喲……那啥，言無忌言無忌……」

好姐爬起來坐著，歪歪頭。

「不可以嗎？，好姐想了一晚上。」

陳翠花著乾淨澄澈的雙眸，怪不得也罵不得，輕嘆口氣。

「不可以，會臭的，好姐，你放心，會好好鍛煉，多陪你，起碼得看到我們好姐長大啊。」

好姐不太滿意的嘟，跪著，的臉頰，乎乎道。

「還要看著好姐結婚，打老公，，好姐抱抱你。」

陳翠花哭笑不得，「好，好……」

這件床頭戲言，陳翠花誰都沒說，但用行為舉止做出改變。

從這天開始，開始跟大炮學習鍛煉了。

早上起來，祖孫倆先快走一千米，順道把菜買了，回來吃飯，再去上班。

等大炮飛去首都，陳翠花開始和老頭老太太們晨練，學打太極。

答應小孫的事，認真在做。

不得不說，快言快語的陳翠花走哪都歡迎。

去晨練，還招惹了幾個老頭為爭風吃醋。

盛夏，好姐穿著純棉的短袖，著手指，尖著聲兒，惟妙惟肖的學。

「姓李的，姓周的，你們整啥玩意兒？一口一個為老娘，老娘是那種十八歲的小姑娘，看你們吵贏或打贏就跟你們學啊！？真當老娘傻呢！滾滾滾，馬老頭，老娘跟你跳，過來。」

安小蕓、方剛，和三個兒子啃著冰棒兒，看熱鬧看得直笑。

方農鼓掌，「爭的，都看不上，原來喜歡沉默的哇。」

方策若有所思，「也許馬老頭是扮豬吃虎。」

方蛋蛋眨眨眼，「二哥你竟然說是虎哎？母老虎嗎？」

話題轉得猝不及防，方農方策無語的看著四弟。

這時，陳翠花從外面走進來，開口就罵。

「一個二個閑著沒事幹是吧？都會取笑老娘了，真是的，老娘給你們臉了！」

方農立馬站起，「，我去理髮店了，最近在和月姨商量打廣告吸引客人的事。」

這個孫子能掙錢——陳翠花放人：「去吧。」

方策跟上，鎮定從容，「，我下個月有比賽，要去圍棋社練棋。」

這個孫子能長臉——陳翠花笑笑，「好。」

方蛋蛋舉手，說話都結了，「，我，我做飯給你吃！」

這個孫子有手藝——陳翠花讓路，「行。」

安小蕓和好姐無條件走出去。

剩下的方剛和親媽大眼瞪小眼。

陳翠花雙手叉腰，張就罵。

「你啊你，快四十歲的老男人了！還在看你媽的笑話！老娘真給你找個爹你就滿意了是吧？你這麼大了是不是還缺父……」

方剛：「……」他絕對是剛才笑得最小聲的人。

他這是招誰惹誰了啊！

清醒翠花說不找就不找，堅定的走在自己的道路上，日復一日。

1981年的7月，安小蕓本科畢業，考上榕大中文系的研究生。

同時，方策跳級讀高三，明年他就要考大學了。

這讓安小蕓產生一點危機，總覺得兒子馬上就要和就讀同一所大學。

而學學今年才12歲。

方策知曉親媽的擔心，他善解人意。

「媽，你放心，我上大學后，就不會忙著跳級，圍棋那邊我還要下點功夫，再且，就算跳級，我儘力在你之下。」

安小蕓：「……」聽了這些話，並沒覺得好呢。

智商被碾得好像更低了。

安小蕓加快速度把自己的第二本小說收尾。

方剛在電視機廠的地位越來越重要，他帶隊研發彩電生產。

蛋蛋跟著師傅，也學會越來越多的菜。

與此同時，方農的賺錢計劃進展到和盧月合夥開第二家理髮店。

主要是這邊客人都被吸收得差不多了，兩人決定把店開到榕城的另一邊去。

到時盧月指派店長，兩邊跑跑，加倍掙錢。

裝修店面持續半個月，在這期間，方農又學會新招數。

賣套票。

他熱觀察，這都是他從生活中學到的。

榕城南邊有幾個大廠，近幾年有許多周邊鄉下的年輕小夥子小姑娘進廠打工。

從去年年底又流行舞廳跳舞，舞廳經常搞的活是：小夥子斥『巨資』買套票。

小姑娘則不需要，人直接過來就行。

且不談這裡面充斥著的年人激，反正方農知曉這事，立馬覺得理髮店也可以賣套票：人們來燙髮，一次多錢，就可以送男理髮券。

別說，國人一算計，覺得不虧，有便宜不佔王八蛋，因此一個二個踴躍登記錢辦會員。

兩家理髮店生意好，方農又在其中忙活半個月。

這天，他埋頭『噠噠』算賬時，門外走進一男一，的進門便張揚出聲。

「老闆，聽說你們在搞什麼活，充點錢，我燙髮我男人能理髮是吧？」

方農聽著這聲有些耳，他抬頭，輕挑眉。

只見來的赫然是去年在他家院門口鬧過一場的王霞和男人劉康。

兩人穿著新，煥然一新，神采飛揚，一看就是發小財的模樣。

他們沒看見櫃檯后的方農，這時，在裡面幫客人洗頭的盧月出來了。

四目相對，雙方俱是一驚。

老鄉見老鄉，沒有兩眼淚汪汪，反倒是嘲笑譏諷。

「盧月，你怎麼在這？！哦，原來你是給人洗頭髮賺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