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管事回頭看向并未因這樁買賣做而出歡喜之的姑娘，又看看穿一舊裳神卻安然的另一個，神不明的笑笑，道：“我需得趕回府城，那小廝留下等車隊過來，勞煩姑娘給他安排個住。”

付了一半的銀錢了，留下人看住貨是理之中，喬雅南應下：“范管事放心。”

“這便告辭。”

喬雅南微微傾：“慢走。懷信，你幫我送送。”

沈懷信看一眼，心下略有些不安，此時卻也只能應下，引著范管事往村外走去，想著喬姑娘剛才的神他加快腳步。

那范管事卻似是突然發現了桂花里的似的，左看看右看看慢悠悠的走著，他想催，卻又因為此時全村皆知收桂花的來了，明里暗里注視著他們而不好開口。

老族長和小廝從那頭迎面而來，沒見著大丫頭，老族長疑的問：“沈小子，大丫頭人呢？”

“范管事要走，我替喬姑娘送送。”

“這麼著急？”老族長當即攔阻：“這一通忙活，喝杯茶再走不遲。”

“對，我那馬兒還留在你們那了。”范管事看了皺眉的沈小子一眼，話鋒一轉，道：“不過這天看著隨時會下雨，趁著還沒下我得趕趕路，老伯的好意心領了。青松，去牽馬。”

“是。”

范管事朝著老族長拱拱手：“此地不愧桂花里之名，桂花確實極上乘，以后說不定還常有打道之時。”

再次得了這話，老族長大喜，連忙回禮道：“那真是桂花里之幸。”

“喬家養了個能干的姑娘。”范管事笑了笑，背著雙手往村外走去，這次步子倒是邁得快了。

出村走遠了些，范管事停下腳步笑瞇瞇的道：“不錯呀，沈小子！”

“小舅你故意的。”

“故意什麼？故意親自來一趟看看你心心念念的喬姑娘？還是故意留個尾給抓？”范世欽點頭：“對，那我還真就是故意的，你替做了什麼我自然得讓知道，不然還道自己有多厲害，被含香春耍了，還有品香坊來接這買賣。哼，生意要這麼容易做，那就該遍地是做買賣的人了，何必還面朝黃土背朝天的靠天吃飯。”

“可敢想，也敢做。”沈懷信完全不為這番話所：“在說要這麼做之前，我沒想過，在付諸行之后，我才開始想這件事的可行，甚至想到，若有的地方盛產玫瑰，丁香甚至某些木材香料，是不是也可以賣這些來讓當地的百姓多賺幾個錢？我不知道含香春為何要失信于，可這件事喬姑娘做得沒有一點問題，有問題的是含香春。小舅，你不能因為含香春失信從而否定喬姑娘這個人。”

范世欽揚眉，他有些意外，還以為心高氣傲的大外甥聽了那番話會惱怒，沒想到卻引出這麼一番話來。

拍了他腦袋一下，范世欽笑罵道：“就算含香春不是東西，輕易相信對方就有理了？偌大個買賣，貨源要真出了問題怎會臨到桂花都要進花期了才更換。他含香春做人有問題，做買賣的腦子沒問題。都會用自己來襯托了，看出來是長進了。”

“這次的事對打擊很大。”沈懷信低頭踢著地上的石子：“我很擔心今后會因為這件事不那麼敢想，也不那麼敢做了。”

“你知道對一個驕傲的人來說，最大的長進是什麼嗎？”

“什麼？”

“是明知道這是怎麼一回事，卻能平靜的接來自外人的幫助。”范世欽笑：“在問出‘買這些桂花對品香坊是不是多余’這個問題時，就知道了我是你搬來的救兵，所以要確認這些桂花對品香坊來說是不是負擔。在接到你的信時我是有些看不上的，不知自己幾斤幾兩，自視甚高，以為自己能做到這樣一件超出能力范圍的事。來的路上我都想好見面后要怎麼嘲笑你一番了，就你這眼神，還敢和你大伯去板？”

聽小舅這麼一說，沈懷信才知道那麼早就餡了，但是前面不過才說了那麼幾句話，喬姑娘到底是怎麼看出來的？至于小舅后面質疑的那幾句，他不在意，只聽這話里的意思就知道后面還有，用眼神催促他繼續說。

范世欽氣笑不得，還真就不樂意順著他的心意來：“連我都不認可，你還想沈散培能認可？”

“才從閨閣中走出來，小舅，給一點時間。”

“你倒始終對有信心，心都恨不得掏給吧？我怎麼瞧著對你并無那份心思？”

沈懷信哼哼兩聲，小舅說這一大堆，只有這句話踩到了他的痛，喬姑娘待他，有時候瞧著和對修也無區別。

范世欽本是打趣，這一看他的神頓時就不高興了：“竟然還真是？這姑娘眼睛是不是不大好使？就我大外甥這樣的還能忍住不心思？”

“小舅，你剛才還說不認可。”

范世欽大手一揮：“這和我認不認可沒關系，你天天在跟前晃，就你這長相，就你這家世，沒看上不是眼神不好是什麼？”

“要是看上我了，小舅你是不是就認可了？”

“兩回事。”范世欽眼睛一瞪：“當然不認可。”

“……”沈懷信朝不遠等著的青松招手，接了韁繩塞到小舅手里：“不送了。”

范世欽氣笑不得，手的還想敲他幾下。之前他覺得懷信是貪新鮮，見著一個和京城的姑娘不一樣的才了心思，便是上次就聽他說了多好聽話也沒放在心上，該提醒的提醒了，該到他回去的時候也就回去了，這方面他一百個放心，任他再天縱之才也別想翻出他大伯的五指山，最后就算大外甥在這里真做了什麼糊涂事自己也能收拾干凈。

可見著人他就知道自己把這件事想得簡單了，也小看大外甥了，這姑娘被教得很好，在陋室氣度卻從容，觀行事，是個能擔得起事，也極有主見的人，像極了他姐。

像極了他姐啊，范世欽拍了拍外甥的肩膀，正因為像，才不能讓他繼續留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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