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正是他出來游歷的目的嗎?他此次收獲已遠超想像。
沈懷信起要走,何七住他:“把那屋里掛著的拿走,不白吃你們的。”
沈懷信哪會和他客氣,吹燃火折子進了隔壁屋,看著掛了一角落的獵笑出聲來:“你這就開始囤過冬糧了?”
“不然還等冬了再囤?我沒田,不得多獵些換糧?”
何七撐起上半了一大口飯,這些年倒也沒虧著自己,自打他手里有余錢后他就天天吃白米飯,所以余錢是沒有的。他早都想好了,獵不了他就把自己洗干凈了往深山里去,吃了它們這麼多年,把一老骨頭老皮還給它們。怎麼想都還是自己賺了,畢竟他獵的都是細皮。好下的,他那老骨頭硌牙。
沈懷信空著手出來:“先放著,等我家里的吃完再來拿。”
何七瞥他一眼,繼續吃飯。
‘嘩啦’一聲響,悶了許久的雨終于下了下來。慢了幾步的喬昌盛淋了個半,看著走出門來的沈懷信道:“你這怎麼回去?”
“跑回去。”沈懷信問他:“今晚你來?”
“對,明晚梅沙來,后邊的再從兩家挑子好的。”喬昌盛拉著他走到另一頭低聲問:“他這人怎麼樣?好打道不?”
“他從軍多年,直來直往的子,好打道,坦一些和他來往就行了。”
“那我就放心了。”喬昌盛看著這傾盆大雨道:“這雨一時半會停不了了,早晚都得淋了,趕回吧。”
“行,那我先回了。”
飛奔回家,見著停在堂屋的馬車沈懷信揚聲道:“放上四方桌再放馬車整個屋子都顯得仄了,等天氣好點得在院子里搭上棚,以后馬車放外邊。”
“天晴的事等天晴了再說,你趕去沐浴,我一看著這雨就知道傘都不必送了。”伴著水聲的聲音從灶屋傳來,沈懷信留下一地腳印進屋,不等他說什麼就被推著趕提了水去沐浴。
雨越下越大,落在地面濺起大大的水花,喬雅南站在門口出神,對披散著頭發出來的人道:“這天氣,今年怕是真要災。”
“進去些,水都濺上了。”把推進屋,沈懷信隨之進屋:“我們只能做我們做得了的。”
也是,要是什麼事都能心想事也就不會有那麼多人間慘事了,喬雅南把袖放下去招呼修過來吃飯。
大雨下了一整夜,到次日早上才小了。靠天吃飯的農人對天氣更敏,哪怕是知道野豬能給他們帶來一份收,干活的人也顯得有些憂心忡忡。
宋只雖說是來打樣的,但也沒人真敢讓他手,他就在一邊口頭指揮,收拾干凈一頭后就當是打樣了,后面的就按那個干凈程度來。
院子里味道不太好聞,他揮手拒絕了里長作陪執傘走出門去,目標明確的往沈先生那邊走去,說不定就上了呢?
細雨中遠遠見著田里有人,他本沒多在意,可看到其中一人站起來時他不敢置信的多眨了幾下眼,那是……沈先生?
見他們都沒打傘,宋只也收了傘往田梗上走去,遠遠的就喊了聲沈先生。
老族長循聲去,忙上了田上前相迎:“宋隊長。”
“怎麼都在這里?”宋只問著老族長,眼神卻落在沈先生和其他人一樣赤著腳踩在泥里的腳上,泥土映襯下腳越加顯得白皙,怎麼看怎麼覺得這雙腳的主人不應該出現在這里。
沈懷信把手里的一穗稻遞過去。
宋只雙手接過來,臉上的笑意在看到稻穗上黑的點點就變了臉,再彎腰去看田里其他株,一眼就能看到稻穗上的黑,有的黑還不明顯,可細看還是能看得出來,這很明顯是農人最怕的青病。
他站起來看向遠遠的稻田:“全是如此?”
“不止如此,你一那些谷粒。”
宋只低頭住一顆,扁的,再一粒,空的,他把手上那一株都了個遍,心里涼了一截,算著時間,再有得半月就該有收了,這能有什麼收?
沈懷信站上田梗:“這一季眼看著就要顆粒無收,衙門半點不知?”
宋只不敢答話,可又不得不答:“小的,小的只管城門之事,農桑……小的不知。”
“你不知,那戶曹可知?分管此事的縣丞可知?”有水珠自額頭滾下,沈懷信眼也不眨的看著宋只,臉上全是與年紀不相符的嚴厲:“若爾等都不知,府衙如何知曉,府衙不知,朝堂又如何知曉?”
宋只臉上有水滴落下,他也不知是雨水還是冷汗,只覺得背后發涼。
沈懷信拔出來兩株禾遞過去:“帶回去給縣令,讓他立刻派人去往別的地方查看。”
“是,小的立刻回去稟報大人。”宋只飛奔離開,田梗路窄,幾次踩到田里,鞋子陷進泥里也顧不上形象,扯出來拎手里打赤腳跑得更快了。
留下的幾人不知擺出什麼表來才合適,打狗還看主人,敢這麼訓斥宋只,并且那話里的意思也全不懼縣令,大丫頭這未婚夫到底是什麼個份?
沈懷信蹲下托起一株稻穗問:“如果之后能連續晴上數日,還有救嗎?”
“這青病范圍太大了,一發現就已經是哪哪都有。”大伯爺按捺下那些心思,長嘆一口氣道:“若能不定還能有點收,可這天氣一直這麼著,起風才有可能開天,可你看這哪里有風。”
沈懷信沉默片刻站起來,順著田梗往回走,其他人安靜的跟在后,直到看他上了大路拎起鞋子徑直要往家走,喬昌盛忙替所有人問出眼下最關心的問題:“小沈先生,那野豬……”
“收拾干凈,不影響這事。”沈懷信頭也不回的待完這句,想到什麼又轉過來:“大伯爺,能不能讓人去鄰里問問有沒有這種況?”
老族長雖不知道他要干什麼,仍是滿口應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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