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矮的房子，再又是雨天，屋子里更顯得昏暗。

喬雅南在床邊放著的凳子上坐了，這個距離也沒看清大伯爺的臉有沒有好轉，道：“怎麼瞧著您好像又瘦了些？”

“就那樣，沒咳得那麼厲害了。”大伯爺看著：“小沈先生沒告訴你去了縣里？”

一眼就被拆穿，喬雅南有些狼狽，也不瞞著，誠實的搖頭：“他沒說。”

老族長也不問怎會不知，點點頭道：“奉樂縣河道決堤，全縣遭災嚴重，縣現在雨仍是沒停，為保我們常信縣的河道不決堤，縣令大人下令各鄉調青壯前去護河，昨兒一早三老親自過來通知的。”

三老……喬雅南抬頭：“順便低頭來了？”

“這事你倒反應快。”老族長坐起來一些：“縣令大人上任兩年余，這還是第一次見著他管事，我便多問了問老二，方知小沈先生近幾日本不在村里。”

“您覺得縣令的舉和懷信有關？”

“和他有沒有關系不重要，重要的是這是好事。上游淹那般，若常信縣沒有一點準備，河道決堤就是可以預見的事，至今還沒有決堤的消息傳回來，就說明他們做的事是有用的，這時候我只希小沈先生更有辦法一些，能保住常信縣。”

老族長長嘆一口氣：“糧食沒了，勒腰帶熬一熬到明年也就緩過來了，可要是屋子垮了，吃喝拉撒的東西全沖沒了那就沒活路了，這個冬天不知多人會過不去。”

這事上喬雅南沒法同，過得最苦的時候就是現在，看到最窮苦的也就是桂花里這樣的，無法想像活不下去是什麼樣。可這事對百姓有好就夠了，對滿心大志向的懷信來說，所學所會于百姓有用對他就是最好的褒獎。

這天沈懷信回得比昨日更晚，進屋見姐弟倆都還沒吃便道：“要是明兒我再回得晚別等我，你們先吃。”

喬修看姐姐一眼不敢說話，姐姐自打下晌出去一趟，回來后再沒有說一句話。

打好水放到洗臉架上，喬雅南就近看著臉上都還沾著泥的人：“洗把臉吃飯。”

沈懷信又累又冷又，擰了熱帕子捂在臉上，舒服的長長喟嘆一聲。

喬雅南把菜從大灶上一一拿出來，紅燒、魚、蛋，另外還有個湯，盛得沈懷信口水都快流出來了，接過修遞來的飯吃得頭也不抬。

喬雅南也吃得頭也不抬，卻食不吃味。

飯后沈懷信照例要去洗碗，喬雅南開口道：“歇著，修去洗碗。”

沈懷信忐忑得很，自那晚說過那些話后，喬姑娘不正眼看他，不理他才是正常啊？！這怎麼連碗都不讓他洗了？

瞥修一眼，見他專心致志的收碗沒給半點暗示，沈懷信只得自己去想，這幾天忙得很，每天早出晚歸，連和喬姑娘說話的時候都……

沈懷信看喬姑娘一眼，這是終于知道他不在村里了？要是因著這事他可就理直氣壯了。

“有熱水嗎？我腳冷得都快不會走路了。”說著話，沈懷信作勢要起。

“坐著。”喬雅南也不看他，起把水兌得滾燙放到他面前。

沈懷信了足，試了又試，呲牙裂把腳放進水里，眼角余瞟著喬姑娘，打定主意要等問才告訴。

桌上收拾干凈了，喬雅南把桌子搬著靠大灶放置，坐到火塘邊終于開口：“昨天就去了縣里，為什麼不告訴我？”

“昨天我很晚才回，我以為你會問我，可你沒問。”沈懷信說著也覺得自己委屈：“我出去一整天你都不知道我不在村里，明明是你不夠關心我，現在卻怪我不告訴你。”

喬雅南無言以對，理虧。沉默片刻，道：“抱歉。”

“原諒你了。”

喬雅南抬頭對上他笑瞇瞇的視線，頓時覺得和懷信的坦一對比，矯得簡直可笑。都二十四歲的年人了，被人表白一番就這也不對那也不行，還真當自己才十六呢？被小弟弟喜歡上得瑟一下就行了，還認真在意上了？

狠狠把自己鄙視了一番，喬雅南自在了，想問什麼也自然而然的問了出來：“你去找縣令了？”

“前天去的。”沈懷信在喬姑娘面前向來是問什麼答什麼的，這會自然也不瞞著：“按恒朝律令，上游的縣城要是遭災必須及時告知下游城市，讓下游及時做出應對。之前了好些天，我們這沒下不代表其他地方就沒下，所以當我們這里下大雨的時候我就多想了想，去找衛清源一問，果然是如此，上游已經有四個縣城遭災。拿子給我。”

喬雅南從放柴的地方找了樹枝遞過去，沈懷信接過來在洗腳桶里蘸了在地上畫起地形圖來。

喬雅南碗也不洗了，把油燈端近了看著。

“現在上游遭災的有保民、元善、泰齊以及新契四縣。”沈懷信把四縣的位置畫出來，然后把常信寫了最下方：“元善有兩條河，保民的洪水到元善后從另一條河分走了一半，另一多半流往泰齊。泰齊是幾個縣里雨勢最大的，再加上上游的雨水一起流往新契，新契本沒扛住多久河道就決堤了，如今大半個縣城都泡在水里，而現在上游的雨還沒停，新契的水已經沒地方去了，只會往常信來。”

沈懷信又把子蘸了在常信下邊畫出一條河道，再往旁邊畫了兩條支河：“如今全縣調青壯，一部分去挖泥擔石加固河堤，一部分在拓寬這兩條支河，還有這里。”

沈懷信在更下方畫了一個圈：“這里地勢低，因著是沙地，地盤大人口，六個村加起來不到一百戶，這兩天已經將他們全部遷出來另外給他們找了地方暫住，若河堤力大，就以那里為代價救縣城。”

“你在哪里？”

“恩？”

喬雅南抬頭看他：“這兩天你在哪里忙？”

“我騎著馬到跑的時候多，那些力活我不如二叔他們做慣的人會用巧勁，我就做些查缺補的事。”

“你脖子里都是泥。”

“有時也會去幫把手。”沈懷信了脖子：“有嗎？我怕弄臟了裳還特意找宋只要了他們守城兵的制式裳穿，穿那個也更方便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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