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雅南提起三角架上的燒水壺,沈懷信非常有眼的把腳抬起來。
把熱水都倒進桶里,裝滿了放回去,又往里多加了幾柴把火燒大,喬雅南才繼續之前的話題:“桂花里會災嗎?”
“桂花里在這個位置。”沈懷信拿子在一個位置上點了點,不在低洼地那個方向:“只要河道不決堤,桂花里就沒事,一旦決堤,這一大片都會被淹。”
地圖一目了然,不用費太多口舌姐弟倆就都聽懂了,喬修問:“守得住嗎?”
“雨這麼一直下的話誰也說不好,只是我們常信縣停了雨都不夠,得上游的雨都停了才行。”
“和人能講講道理,對牛也能彈彈琴,可誰能和老天爺搭得上話。”喬雅南搖搖頭,這一災不知多人得流離失所。
喬修用腳踩在常信縣往下的地方:“如果常信縣守住了,下游呢?會淹嗎?”
“下游會不會淹和常信縣有沒有守住沒有必然的關系。”沈懷信用子指著上游:“你看,泰齊雨最大,還有上游兩個縣城的力,他守住了,可下面的新契決堤了。要不是及時把青壯都弄上堤,又想種種辦法排解河道的力,常信多半會和新契一樣會被淹。至于下游的平水縣,就算提前做足準備多半都會被淹。”
喬修恍然:“地勢?”
“對。”沈懷信贊賞的點頭:“平水縣地勢較低,都不用等到河道決堤水就會漫出來,他們常年遭災也被淹出經驗來了,河道附近沒有住人,房子結構也和我們這不同,他們會把地基抬高,而且通常會住到地勢高一些的地方去,這方面的損失會比其他地方小,但是這一季收肯定是沒了,畢竟沃的田地就那些,搬不走。”
喬雅南挑眉,短短時間把上游城市弄明白了,下游也了解了?
像是知道在想什麼,沈懷信道:“如今常信縣遭災,衛清源同樣要往下游送信,聽他講了些。這人是典型的縣令兒。前半輩子為考取功名頭懸梁錐刺骨,后半輩子前輩子的福,沒有為民請命之心,更沒有為國奉獻之志。三年一任保個上等,會鉆營的繼續往上走,上不去的就一個地方又一個地方的當著父母,油水撈足了,比之京逍遙百倍。”
喬雅南若有所思的點頭:“他們并非沒有真才實學。”
“秀才、舉人,再到進士,都是一步步千軍萬馬過獨木橋般考上去的,縣令皆是進士方有資格出任,自是有真才實學,只是沒打算用那滿腹錦繡造福外人罷了。”沈懷信嘆了口氣,神間滿是憾:“若愿意用出來多好,要是個個縣令都能傾盡所學造福一方,恒朝何愁沒有長長久久的將來。”
“有些事做夢都嫌了些。”喬雅南起去把他腳的帕子拿來扔給他:“水差不多熱了,趕去沐浴。”
沈懷信掩打了個哈欠,眼淚的求:“困了。”
“那也得先把你那一脖子的泥點子洗了。”喬雅南完全不留面,聽著水壺的靜快了就先去把湯罐里的熱水全打出來,回頭見那人還坐那笑就瞪他一眼:“快點。”
“遵命。”
喬修抱著小修齊過門檻,聽著這對話回頭看向兩人,他怎麼覺得有點兒怪?
看出來懷信是真累了,喬雅南改了主意:“你把水提屋里個澡就行了,早些休息,明兒要去得早嗎?”
“得早些,不放心。”沈懷信也不提醒男之間說沐浴這樣的事有多親,踩上鞋子把水倒到門外,看著還在下個不停的雨慨:“希明兒早上醒來雨停了。”
顯然,次日還沒睜開眼睛他就失了,雨聲依舊,并且好像還大了些。
見修還睡得正香,沈懷信輕手輕腳的下床出屋,明明已經是平日起床的時辰,窗外卻仍黑著,灶屋傳來的昏黃線讓他快步過去。
“起了?”喬雅南看他一眼:“洗漱好了來幫我燒火。”
沈懷信進屋看著火塘在冒熱氣的飯鍋,桌上幾個蓋著的碗,搟好的面餅,灶上這樣那樣的東西:“你什麼時候起的?”
“有一會了,別擋我路。”喬雅南推開他,去柴角拿了幾枯枝在火塘點了火放進大灶里,由小到大的往里添柴把火燒起來。
沈懷信飛快洗漱好過來在灶前坐下,看著把鍋里抹上油他問:“怎麼還煎餅?那不是煮了飯嗎?”
“給你帶著。”喬雅南將包好干菜的餅搟平了放進鍋里,是南方人,做面食不如北方人地道,但也是會的。
沈懷信站了起來,是給他做的?要面,發好面,要做這些準備,哪里是起一會能做到的。
“看看火。”
沈懷信把柴火往里推了推,抬頭看向忙活的人,頭發隨意扎著,幾縷垂在鬢角隨著的作晃來晃去,不疾不徐的,讓看著的人心也跟著安定下來。
“讓你看火,不是看我。”喬雅南瞥他一眼:“餅里放了干菜燉,吃的時候你點個火堆熱一熱就能吃。我多做些,現在天涼了,不怕壞。再做些香辣泥給你帶上。該做的事得做,沒人攔你,但是不耽誤填飽肚子。”
“怎麼聽著像是幾天不回來一樣,我每天都會回來的。”
“就是不讓你每天這麼來回跑,晚上你去衙門睡,那里好飯好菜好床,別虧著自個兒,我準備的這些是給你在外邊沒條件時吃的。”
沈懷信當即反對:“我不怕跑。”
“不準。”喬雅南掀起餅的一角看了看,還沒煎黃:“水暫時淹不到這里,你不用擔心家里,何七那里我們也會照看好。有些事是在村里了解不到的,但是一次災一定能讓你了解夠,這對百姓是難,對你來說是機會,你把心思用到這上面去。”
“我知道,我不會影響到這事,只是騎馬多跑一跑,不會耽誤什麼。”
“該心懷天下的時候就不要困于男私,聽話,我們這點事盡可以之后再說。”
說話的人聲音溫,甚至還帶著笑意,仿佛這幾天的別扭只是他的錯覺,并且為了不讓他累連一直避開的事都主提起來,沈懷信心甘愿的聽了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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