驛站的房間打掃得很干凈，家齊全，梁高敞亮，怎麼看都不是桂花里低矮的屋子有比。

沈懷信在屋子里原地轉了一圈，可他的心里想的仍是那低矮的房屋，昏暗的線，或者還有小修齊的哭聲。

往日這個時候他們應該是洗漱好了，圍火塘坐著閑閑說笑。或家長里短，或功課學業，或打趣逗樂，或暢說將來。火不夠明亮，看人都朦朧，但是離得夠近，也足夠他看清喬姑娘臉上的笑容。

自己不知，每當那時候的笑容看起來有多滿足，就好像那個小小的火塘裝著的全部，而這個全部里也包括了他。

想到那個場景，心里一直堵著的那口氣終于順了下來，拿起掛在床頭的兩個包裹在桌邊坐下。先拿出一個餅咬了一口，料足，冷了的餅也好吃。了手打開另一個包裹，他對喬姑娘寫的話本好奇得很。

看到致和四書，沈懷信這會沒心做功課，正拿開，就見到了夾在最上面那本出來半截的一張紙，他沒印象有夾紙在里邊，出來一看就愣住了。

‘懷信：愿你平安，喜樂。愿你青云直上，盡展抱負。’

短短的一行字，沈懷信來來去去的看，看完又看，這是喬姑娘的字，他當然識得，只是，只是……

腦子被這行字占據，沈懷信連一個合適的詞都想不出來，他現在知道了，喬姑娘趕他走趕得那般利索，可心里并不一定那麼想，他甚至憑借這句話還知道了喬姑娘對他并非無意。

對，對，一定是這樣！

把這張紙按在心口，沈懷信激得不知如何是好，起在屋子里來回踱步，興的勁頭怎麼都下不去，他原地蹦了幾蹦，恨不得現在就往桂花里跑，反正離著還不遠，可是，回去之后呢？他就能不回京了嗎？

首先喬姑娘就不可能同意，然后還有大伯和先生對他的期待，他自己過后定然也是要后悔的，兩人要如何相才能長長久久他不知道，但是一定不能在最開始時就有后悔，有后悔將來必有怨恨，這怎麼能行。

他得回京城，他得對得起所有人，更要對得起自己多年所學，對得起喬姑娘對他的祝福。

再次仔仔細細的看著那行字，沈懷信咧無聲大笑，喬姑娘對他是有心的，一定是有心的！就像忠叔說的，只是太理智了，想了這其中以為的種種不可能，所以寧可快刀斬麻，讓他們都不必付出承不起的代價。

可是，這只是你想的。

沈懷信重又把信按在心口，喬姑娘一定是看多了戲文話本，才以為天底下都是那般沒見識的尊親長輩。

推開窗戶，沈懷信抬頭看向明月，這時候喬姑娘應該回屋了，也會如自己想念一般想念自己嗎？

喬雅南早早稱累吹燈歇下了，用被子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抱著那雙皮靴蜷著，閉雙眼催眠自己：睡覺睡覺，明天還有很多事要忙，對，還得去趟縣里買些東西，之前都是懷信去……

睡覺睡覺，明天得盯著點進度，不能讓他們真因著想多吃幾天就慢下來，懷信在……

睡覺睡覺，想什麼呢！不知道懷信到哪了……

煩死了！喬雅南翻了個，挪著又擺好了姿勢自己睡，明天還那麼多事呢，不像懷信在的時候能許多心……

喬雅南騰的坐起來，連著被子抱住皮靴抬頭看著帳頂。同心府離府城一千二百里，從這里走的話方向不一樣，距離其實也沒增加多，快馬加鞭最也得六天，罪得很。

他那老狐貍大伯不好對付，但是對他極盡用心。就算在曾經那個年代也并非每個父親都會在意孩子的自尊，能做到因材施教，并好生引導的更是數，懷信多幸運能遇上一個那樣的好大伯。

想著想著喬雅南又躺了下去，頭枕在床沿看著從窗欞過來的月，突然就笑了，離著再遠，他們不也沐浴在同一個太和月亮之下嗎？沒什麼過不去的，又不是沒心的人，離別后有想念才是正常，那就多想想吧，反正也沒人知道。

屋外，興嬸娘附耳聽了片刻，做賊似的輕手輕腳的回屋關上門。

月正好，正好省了燈油，喬昌興盤坐在床上逗小修齊翻，看這樣打趣道：“怎麼在自家跟做賊似的。”

“你知道什麼，雅南難著呢！”

“我瞧著跟個沒事人一樣。”

興嬸娘白他一眼：“越這樣才越不對勁呀，你想想，和小沈先生平時多好啊，同進同出有商有量的，這突然就分開了能一點都不難過？”

“這倒是。”喬昌興了下上的胡茬：“你聽著什麼沒有？在哭嗎？”

“什麼都沒聽到，下晌小沈先生才走那會肯定哭過，出來的時候我見著眼睛有點紅，要不是我看著，那菜不定得多咸。”

“你這麼一說我就發現了，今兒這頓大確實是沒平時做得好吃。”

興嬸娘嘆了口氣：“就是太要強了，哭一哭心里就舒服了，干什麼要憋著。”

喬昌興湊近自家婆娘調侃：“就跟你一樣？”

興嬸娘哼了一聲把討厭的人推開了去，哭怎麼了，有什麼事哭一哭心就好了，還想讓雅南也哭一哭呢！

喬昌興忍笑，他婆娘是膽小哭了點，但哭完了就能雨過天晴，從不翻舊帳，這也不是誰都有的本事。

“這幾天修齊你多帶帶，一個晃神的別傷著孩子了。”

“知道。”興嬸娘了裳上床，抱著咯咯直笑的小修齊親了親，道：“砌房子那里你上點心，看到他們干活慢了你就催催。爹娘都不在了，砌房子這些個事也不懂，別讓吃虧了去。”

“哪里還用得著我啊，二哥盯得著呢，還有梅展，那就跟自家建房子一樣管事，比梅冬都上心。”

“他媳婦也是，來幫忙的媳婦子里最勤快，摘菜洗菜有在那是半片葉子都沒得浪費。”興嬸娘笑：“他們兩口子是真記著雅南的好。”

“那種況下要不是大丫頭腦子好使，他們的孩子怕是真丟了。”喬昌興把被子蓋到婆娘上：“放心睡，村里沒人會因著沈懷信走了就怠慢大丫頭，姓喬。”

這倒是，興嬸娘側躺下，哼著代代相傳的調子哄昏昏睡的小修齊睡覺，的唱腔很是催眠，做了一天力氣活的喬昌興率先睡了過去。

弄最佳詞作的出版事宜花了許多時間，明天肯定雙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