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靜的房間。

隻有，佩奇一邊畫畫一邊自言自語的聲音。

“這是爸爸，這是媽媽，我現在要畫哥哥，還有我。”佩奇的聲音在房間中，一邊一邊響起。

寧初夏就這麽拿著那本筆記本，看著，看著裏麵所有的一切。

“我最爸爸和媽媽了，還有哥哥……”佩奇的聲音，一直在房間中響起。

“我要和爸爸媽媽哥哥永遠生活在一起……”

“媽媽。”佩奇突然抬頭著寧初夏，“媽媽，你可以幫我寫一下字嗎？把爸爸媽媽哥哥和我的名字寫在這張畫上麵。”

寧初夏眼眸微。

就這麽直直的看著佩奇。

認真的，仔細的看著佩奇。

“媽媽？”佩奇被寧初夏看得有些莫名其妙，“你哭了嗎？”

寧初夏嚨微。

一滴眼淚從眼角落。

用手指了一下。

角拉出了一抹，淡笑。

笑得，其實很諷刺。

“媽媽，你怎麽了，哪裏不舒服嗎？”佩奇看著寧初夏哭，連忙很張地問道。

寧初夏張了張。

突然覺得嚨裏麵，什麽聲音都發不出來。

有些真相就是這麽猝不及防的，讓哽咽不清。

“媽媽……”

“你怎麽能拿我的筆記本！”房間，喬治突然從外麵走了進來。

他已經不需要坐椅了。

換上了一拐杖。

此刻明顯速度有些快，一把從寧初夏手上拿過那本筆記本。

寧初夏就這麽漠然的看著喬治生氣到的樣子。

真的是氣得臉都紅了。

“你們出去！”喬治發脾氣，模樣看上去還很嚇人。

那一刻直接把佩奇嚇哭了。

“嗚哇哇……”佩奇大哭了起來。

寧初夏看著佩奇可憐拉的模樣。

看著即使哭起來，也和燕衿如出一撤的樣子。

果然。

還是沒有幹過，燕衿的基因。

“出去！”喬治此刻的憤怒，並沒有因為佩奇的哭泣而減，他甚至有些魯的把佩奇從椅子上抱下去，直接就把佩奇往寧初夏的懷抱裏麵塞，“你們都出去！”

“嗚嗚哇哇……哥哥好兇……哇啊啊……”佩奇哭得更傷心了。

小朋友才會有的嚎啕大哭。

寧初夏看著佩奇的模樣，又回頭看著喬治。

看著喬治把筆記本直接放進了他的課桌屜裏麵，狠狠的把屜關上，似乎在發泄他的憤怒。

“喬治。”寧初夏著。

“別我！”喬治真的很生氣。

大概是到了他的底線，此刻臉看上去很嚇人。

“我說這本筆記本是我的，你信嗎？”寧初夏說，一字一頓的說。

喬治憤怒的模樣，突然怔住了。

他猛地轉頭看向寧初夏。

看著這個人，眼中帶淚，連上去全是笑容。

如此模樣，讓他突然想到了……

不。

他媽已經死了。

不可能，起死回生。

寧初夏手，了他的頭發。

就如幾年前，他媽總是這麽他一模一樣。

他聽到說，“還是覺得卷發更適合你。”

一句話。

直接讓喬治，淚崩了。

佩奇在旁邊本來哭得歇斯底裏，此刻看著哥哥也哭了。

又難得，哭得更傷心了。

一邊哭一邊說道，“哥哥，你別哭了，以後我再也不來你房間玩了，你別哭了好不好？”

喬治的眼淚，卻流得更加瘋狂了。

就是自他知道他媽去世之後，再也沒有流過的淚，今天全部流了出來。

……

傍晚。

燕衿如往常一樣下班。

“爸爸。”佩奇從地上爬起來，小短興的跑過去抱著燕衿的，顯得很親昵。

燕衿一把將佩奇抱起來，“媽媽呢？”

“不知道。”佩奇誠實的回答，“我中午睡了覺之後起來，媽媽和哥哥就不知道去了哪裏。我都自己一個人在家玩的。爸爸，媽媽去哪裏了？”

燕衿眉頭微皺。

那一刻有了一，不好的預。

“文逸。”燕衿大聲喊道。

文逸連忙從房間裏麵出來，“四爺。”

“夫人呢？”燕衿問。

“下午的時候說帶著喬治出門一趟，我讓司機小武陪著一起的，現在還沒回來嗎？”文逸估計忙起來，也沒多問。

燕衿把佩奇放在沙發上，拿起電話給小武撥打。

那邊直接是關機狀態。

燕衿連忙給寧初夏撥打電話，關機。

給喬治撥打電話，關機。

燕衿臉上明顯有些慌張了。

佩奇在旁邊都被爸爸的樣子嚇到了。

都沒有見過爸爸這麽慌的模樣，就好像，發生了天大的事。

燕衿讓自己保持冷靜。

他撥打江見衾的電話。

“四爺。”那邊接通。

“可能存在藥失效嗎？”燕衿直截了當。

江見衾反應了兩秒，“四爺在說什麽？”

“給寧初夏每天吃的藥丸。”燕衿說。

江見衾連忙反應了過來，“不會。我是臨床試驗過，隻要一直服用，就會產生記憶失效。”

“會可能出現失效的況嗎？”

“除非，沒有再服用。”江見衾直言道，“我給樂沛經常食用，一般給用過之後，就會對很多記憶產生模糊，但一旦停藥，就會慢慢恢複。如果不停藥，失憶就會越來越深，直到完全想不起來。”

燕衿聽著江見衾的話，已經大步的上了樓，推開自己的房間，開始找寧初夏服用的藥丸，然後在床頭櫃的屜底下，找到了那盒藥，他連忙打開，發現滿滿的一盒藥，一顆都沒有。

“四爺？”江見衾在那邊著他。

燕衿看著藥丸，沉默了很久。

“四爺，怎麽了？”江見衾一直在電話那頭著他。

燕衿回神，緩緩回神，“寧初夏，恢複記憶了。”

“沒吃藥了是嗎？”

“沒吃了。”燕衿說。

江見衾抿，“四爺，我覺得這樣也不見得不是好事兒。其實從一開始用這種方式去瞞著，就不公平。”

是啊。

用這種卑鄙的手段讓重新回到自己邊，確實不公平。

“走了嗎？”江見衾問。

“嗯，帶著喬治走了。”

“佩奇呢？”

“留給了我。”燕衿回答。

把屬於的喬治帶走了。

把屬於他的佩奇留下來了。

一清二楚，公平得很。

一向都是的出事方式。

“我覺得，會回來的。”江見衾安。

“不會。”燕衿說，“不會回來了。”

他太了解了。

走了，就絕對不會回來。

燕衿把電話掛斷了。

眼眸就這麽看著眼前那一瓶藥丸。

其實。

也料到，也會這麽一天。

這麽久以來，從來沒有，真的踏實過，一秒。

夜。

越來越深。

燕衿就這麽坐在房間裏麵。

一坐就是一晚上。

佩奇來過他。

因為不想把負麵的緒給佩奇，所以他沒有開門。

文逸也來過他。

他讓文逸，不要來打擾他。

就這麽一個人。

拿著那盒藥丸，對著冰冷的房間。

淩晨四點。

電話突然響起。

燕衿眼眸微，看著那串悉的電話號碼。

看著。

好久，好久，都沒有接通。

在電話裏最後一聲響起的那一刻，他按下了接通鍵。

接通後。

彼此沉默了很久。

就好像。

沒有通話，電話對麵都沒有人。

“我到三角洲了。”那邊突然開口。

悉的嗓音，就這麽在耳邊響起。

所以。

真的什麽都想了起來。

回去了三角洲。

“恨我嗎？”燕衿問。

“不知道。”那邊回答，“但是，別來找我。”

但是，別去找。

燕衿眼前有些模糊不清。

他說，“好。”

聽不出來任何哽咽，還是那麽清冷的一個字。

那邊掛斷了電話。

寧初晨放下了電話，提著一個行李箱，牽著喬治，站在了三角洲莊園的大門口。

曾經的輝煌，現在幾乎了廢墟。

到的雜叢生，裏麵也沒有一個人。

空的，像一座，冰冷的鬼屋。

“媽。”喬治著。

看著眼前的畫麵，還是讓他有些接不過來。

雖然很久很久沒有來過這裏了。

但他從未想過，再次來到這裏的時候，會變這樣的畫麵。

寧初夏轉頭看著喬治。

準確說。

不是寧初夏，是喬箐。

可笑吧。

居然是，全世界連自己都以為自己死了的，喬箐。

恢複了記憶。

想起了當年最後在竹沁園的畫麵。

當時。

萬籟俱寂。

順產生下了佩奇，燕衿從邊離開。

幾個醫護人員衝進來，對著打了一針。

想。

那就是的結局，雖然不甘，但因為沒能力反抗，就這麽從容的，接了自己的死亡。

從未想過。

還有睜開眼睛的那一刻。

以為，到了天堂，或者地獄。

卻在張開雙眼的時候，看到了江見衾。

還在疑江見衾發生給你了什麽重大事故也死了的那一刻，就聽到他說，“沒死，我們都活著。”

喬箐真的不敢相信，卻也不得不相信。

所以。

燕衿還是留下了？！

用這種方式，用這種再次假死的方式，留下了嗎？！

“但是，你暫時不能離開這裏。”江見衾說，“你先做好月子，月子之後，我幫你做麵部整容手。”

“為什麽？”

“用另外一個份，讓你活下來。”

“是燕衿的意思嗎？”

“是四爺的意思。”江見衾給予肯定回答。

“我現在能見他嗎？”

“不能，很長一段時間都不能。一旦你被發現還活著，我們大家都會有麻煩。”江見衾說得有些冷漠。

“所以，我隻能接安排是嗎？”

“這是能夠讓你活著，唯一的方式。”

“我如果不願意呢？”

“喬箐，你要理解四爺。”

“誰來理解我？”喬箐問江見衾，“在這段政治競爭下，我失去了所有，到最後，連做自己的權利都沒有了是嗎？”

“活著比什麽都重要。”江見衾安。

是。

活著比什麽都重要。

接了。

接了，燕衿對的安排。

在兩個月後，接了江見衾給安排的手，一次又一次，眼睜睜的看著自己變了另外一個人。

另外一個陌生的人。

一個做寧初夏的人。

“一定要服用這種藥嗎？”喬箐看著鏡子中的自己，看著無數次手，麵目全非的自己。

江見衾明顯有些沉默。

“吃了，有什麽作用？”喬箐問他，淡淡的問他。

江見衾說，“會失憶。”

喬箐聽著。

就這麽聽著。

難怪。

這段時間好像很多事都想不起來了。

很多好像都了一個模糊的影子。

“隻是會失憶，不會有其他副作用，我已經臨床試驗過了。”

“所以是你研製的？”喬箐問江見衾。

沒有激。

隻是平鋪直敘的在和他聊天而已。

“嗯。”江見衾點頭。

其實喬箐對江見衾的醫沒有任何質疑。

燕衿的那種激素藥丸，大概也是出自江見衾之手。

不過這些偏方。

應該都不可能流竄在市麵之上。

就是，藥。

“燕衿是怕我會殺了他嗎？”喬箐問江見衾。

問出來的時候，還有些好笑。

江見衾看著喬箐的模樣，他說，“不是，他隻是想要和你重新開始。”

“終究還是不相信我。”

“你們之間有太多海深仇，你真的願意不計前嫌和他在一起嗎？你願意和他演戲，你願意為了他，甘心為另外一個人，你願意以另外一個人的模樣，回到他邊，陪伴他一輩子嗎？”

“所以我們最好的結局就是分開。”

“而他，卻願意用最卑鄙的手段讓你回到他的邊。”江見衾說，“你可以說他不是一個好人，但他，絕對是世界上最你的男人。”

顯然。

那次的談話，並不算愉快。

後來。

後來的記憶就越來越模糊了。

他漸漸不記得燕衿，不記得江見衾，不記得池沐沐，甚至不記得的兒子和兒。

覺得，可能下一次醒來。

就真的什麽都記不得的時候，拜托了江見衾一件事。

說，“你能給燕衿帶句話嗎？”

“你說。”江見衾一口答應。

“讓他對禾口家族，不要趕盡殺絕。”

江見衾有些沉默。

他大概沒有想到。

這麽長時間了，還能有記憶。

據說。

的用量已經，很驚人了。

江見衾回答，“我隻能傳話。”

意思是，不能改變什麽。

現在看來。

確實什麽都沒有改變。

燕衿對禾口家族，果然還是不留餘地。

其實。

也不是不能理解。

禾口家族的存在對帝家或者燕家的政權而言都是威脅。

總有一些忠心護主的殺手，會鋌而走險選擇報仇。

為了自己人安全，就會選擇斬草除。

這隻是其一。

其二。

禾口家族作為殺手家族，曾經因為攀附了國家政權所以發展得過於猖獗，很多殺手組織都想要爭相效仿，為了避免這種事的發生，隻能對禾口家族進行滅門，才會讓那些蠢蠢的殺手組織，不敢肇事。

也就不會再有第二個禾口家族的誕生，為政權統治著的後患。

喬箐淡淡的想著曾經的一些事。

推開了禾口家族的生鏽的鐵大門，牽著喬治走了進去。

裏麵，一片荒蕪。

曾經的金碧輝煌，早就為了曆史。

不知道程凱之看到這一切，會怎麽樣？！

大概。

會瘋吧！

畢竟這麽多年的禾口家族，在他手上就這麽毀於一旦。

任何家族繼承人，都會覺得自己愧對，列祖列宗。

而，卻還是這麽殘忍的，把程凱之帶了回來。

把他的骨帶了回來。

牽著喬治，直接走向禾口家族的墓園。

一個，就在莊園裏麵的墓園。

禾口家族的人死後之後，都會埋葬在這裏。

程凱之曾經說過，他要死了，就把他埋在這裏。

落葉總要歸。

所以把程凱之從南城的地裏麵挖了出來，帶到了這裏。

看著裏麵麻麻的墓碑，終究還是有些，緒波瀾。

“媽。”喬治著。

似乎是很擔心接不過來。

喬箐淡笑了一下。

其實沒什麽是接不過來的。

程凱之都死了，這麽多年了。

蹲下，找了一塊空地，說，“我們把程凱之埋在這裏吧。”

“好。”喬治點頭。

喬箐去找了一把鐵鏟，開始一點一點挖著泥土。

喬治在旁邊幫著喬箐。

兩個人挖了一個深深的墓坑。

喬箐打開行李箱，把裏麵的骨拿了出來。

然後再一點一點，用泥土埋了進去。

終究。

眼前還是模糊了。

記憶中的程凱之，強大，輝煌，不可一世。

現在，就變了這麽幾塊，腐爛的骨頭。

喬治的眼眶也紅了。

一邊用手埋著泥土，一邊把眼淚掉進了泥土裏麵。

沉默無語的兩個人。

終於把程凱之埋葬好了。

“喬治，你說俞佳一埋在程凱之旁邊好不好？”喬箐問喬治。

喬治哭得，哽咽不清了。

卻就是一直忍著，沒有讓自己發出嚎啕大哭的聲音。

喬箐也在一直忍。

有時候悲傷真的不是突然的死亡，悲傷隻是在死亡後的某一天突然想起整個人，突然想起這個人，就永遠都不在了。

又拿起鐵鏟，挖出來一個深深的墓坑。

就在程凱之旁邊。

其實不知道程凱之這輩子到底有沒有過俞佳一。

也不知道俞佳一還願不願意在程凱之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