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晚拿著報紙走到涼亭裡，在石櫈上坐了下來，這一系列的作看似從容淡定，其實心裡清楚，如果真的是不好的消息也不至於抖暈倒，不管怎樣，一切都要以肚子裡的孩子為先。

　　閉上眼睛深吸了口氣，再睜開眼睛的時候已是一派清明。

　　拿起報紙，很自然的找到了頭版，既然是大事，一定是在最鮮明的位置，不需要拐彎抹角。

　　當“督軍被困帥為救督軍重傷生死不明”幾個字印眼底的時候，沐晚還是恍惚了一下。

　　夏日的風悶熱，哪怕是拂過臉頰帶來的只有無盡的煩悶，風吹過沐晚手裡的紙張，發出嘩啦的一聲響。

　　紅袖一直在小心翼翼的觀察著的反應，只要稍微表現出一點不舒服，就要立刻大聲喊人找大夫，可沐晚看完了報紙，只是面平靜的坐在那裡，一雙清亮的眼睛裡倒映著紙張上的芝麻小字。

　　冷靜，有點冷靜的過分了。

　　紅袖的心頭冒出這樣的想法，不由驚出一冷汗，莫不是小姐震驚過度，有些嚇傻了嗎？

　　畢竟看到這標題的時候也是震驚非常，督軍被困就已經是頭等大事了，現在帥為了救督軍竟然重傷而且生死不明，想到帥與夫人的伉儷深，紅袖這個旁觀者都覺得悲從中來。

　　帥明明吃了夫人的餃子，為什麼還會遇到這樣的事，這真的是晴天霹靂啊。

　　“紅袖，去老夫人那裡。”沐晚此時緩緩站了起來，雖然覺得雙還是有些發麻，但可以住。

　　“小姐……。”紅袖看著的樣子，突然覺得十分心疼，聽說過有一種悲傷就是過度冷靜，而這樣冷靜的人就像一繃得的弦，表面看起來並無大礙，但這弦一但斷了便再難愈合。

　　紅袖急忙上前扶住沐晚，千言萬語只能說出一句“小姐，你要小心小爺。”

　　沐晚語氣平靜：“放心吧，我不會拿自己的開玩笑。”

　　～

　　文風苑裡，老太太支著額頭，此時的腦袋裡十分混，一時也想不出什麼好的辦法，本就蒼老的臉上更像是多了幾道滄桑。

　　“老夫人，夫人來了。”竹兒打開簾子說道。

　　老太太一聽，急忙坐直了子：“就說我不舒服，讓回去吧。”

　　怕自己裝不下去，沐晚又是那樣敏銳，被看出來就不好了。

　　“，我已經來了。”沐晚跟在竹兒的後，眼淡無波。

　　竹兒嚇了一跳：“夫人。”

　　“你們先出去吧，我有事要同說。”沐晚看了一眼。

　　竹兒是聽命於老太太的，不知道為什麼，這位夫人上的氣場讓不自的點了下頭，和紅袖一起退了出去。

　　老太太也是個聰明人，見沐晚緩緩走來，一雙目裡出鋒利的芒，仿佛有月華灑落其中，那般的明亮，那般的睿智。

　　重重歎息一聲：“你都知道了？”

　　沐晚突然在老太太的面前跪了下去，“，希堯到底發生了什麼，還請實相告。”

　　“你這是做什麼，快起來，你懷著孕，可不能涼。”老太太急忙上前要扶起沐晚。

　　“那可願意告訴我所有的事嗎？”沐晚抬起一雙晶亮的眼睛。

　　老太太無奈的點頭：“你起來吧。”

　　知道這件事一定是瞞不過沐晚的，但表現的如此鎮定卻是出乎意料，沒有像三姨太那樣，只是從報紙上道聽途說就已經了分寸，除了來這裡哭泣就別無它法，而沐晚則是如此坦然的要來尋求事的真相。

　　是的，不相信報紙上的東西，說的丈夫出了事也必須要看到真憑實據。

　　老太太拉著在一邊坐下，思索了片刻才從矮幾的小屜裡拿了一封信出來：“這封信是今天早上剛送到的，筆跡也是督軍的筆跡，因為通訊中斷，他沒有辦法打電話回來，所以就親自寫了一封信讓一個死士沖破重圍轉了回來。”

　　沐晚接過那封信，拿在手裡卻如同千金重般，老太太沒有否認，那就是說報紙上的東西很有可能都是真的。

　　拆開信封，撲面而來的是一墨的氣息，其中似乎還夾雜著其它的氣味。

　　這的確是督軍的筆跡，他寫字時有著自己獨特的筆法和小習慣，別人就算模仿也是模仿不來的。

　　老太太小心的觀察著沐晚的表，見看完信後，只是臉變了變，這才松了一口氣，看來自己這個孫媳婦的承力遠遠超出的想像。

　　沐晚並非聖人，此時心中早就悲傷澎湃。

　　據督軍所說，他被川軍控制又患怪疾，張建昌一直脅迫他出江北三省，淩慎行帶兵夜襲殺了川軍一個措手不及，卻在迎救督軍的過程中為了救督軍而中兩槍，此時還在重傷昏迷，一度於死亡邊緣，邊又無良醫，眼見著就要挨不下去了。

　　沐晚看著眼前一個一個黑的鋼筆字，仿佛許多跳的箭頭紮進了的膛，每一下都紮得十分準，那種心痛的覺是無法用語言來形容的。

　　但生生的將這份疼痛了下去，抬起頭的時候，臉上已經恢複了正：“照著信上的意思，希堯救了督軍之後，他們仍然沒有擺川軍的包圍，現在還在危險當中。”

　　“是啊，那些川軍都是早有準備，怎麼會能讓他們輕易逃？”老太太歎息一聲，仿佛一夜之間老了十歲。

　　“，你有沒有想過，督軍現在保命尚難，怎麼還有時間寫這樣一封信讓人冒著千難萬阻的送回來？”沐晚目犀利如刀，“而且這信上沒有任何的硝煙氣息，反倒有一淡淡的白蘭花味兒，如果督軍正戰之中，這蘭花的味道從何而來，難道督軍一邊打仗一邊還有心賞花嗎？”

　　老太太聞言，急忙將信紙拿到鼻端聞了聞，可惜沒有沐晚那樣驚人的嗅覺，自然是什麼都聞不到。

　　但臉上依然帶著深深的震驚：“你的意思是，這封信本不是督軍寫的？”

　　“不，信是督軍所寫，上面的容也可能是真實的。”

　　老太太有些不明白了，“那……那這是怎麼回事？是被人迫嗎？”

　　沐晚搖頭：“這信是督軍自願寫下的，因為他與人達了共識，對方願意放過他，而他也願意滿足對方的一個願意。”

　　老太太真是越來越聽不懂了。

　　沐晚目如炬，閃著老太太無法理解的芒：“，也許只有我才能救督軍和帥。”

　　“什麼？你？”老太太差點驚得跳起來，“你一個懷著孕的人，你能做什麼？這種玩笑可開不得，就算你能救他們，我也不準你去。”

　　“，江南江北的天下只有督軍和帥才能坐鎮，如果我去邊界能夠換回他們其中任何一人都是這六省穩定的本，比起我腹中這個孩子，江南江北六省顯然更加重要。”沐晚用淡淡的語氣說出了一個不爭的事實，“我想一定也拿著督軍的信去找那些元老了。”

　　老太太聽到元老兩個字便氣洶洶的哼了一聲：“那些吃裡外的老東西，現在淩家用到他們了，他們一個個不是推自己病了，就是說自己拿不槍了，反倒是那些年輕的將軍們一個個躍躍試。”

　　沐晚早就猜到了這種結果，淩軍中元老的腐敗已經不是一天兩天了，這些人現在只會吃喝玩樂，早就不會帶兵打仗了。

　　“，為了這江南江北六省，請你允許我去一趟邊界。”

　　“不行。”老太太還是嚴厲的拒絕，“我不能讓你和我的曾孫去冒這個險。”

　　而且老太太本不知道沐晚跟這件事有什麼關系，為什麼就這麼篤定，只要去，就有可能救回他們其中一人。

　　“帥重傷，督軍惡疾纏，此時又在川軍的勢力包圍當中，如果再不做定奪，您等回來的將是兩。”沐晚重新跪了下來，“我向保證，這次前去邊界，一定不損失一兵一卒就讓督軍和帥化險為夷。”

　　“沐晚……。”

　　“，不要再猶豫了，督軍和帥可是命在旦夕。”

　　老太太定定的看著面前跪著的子，明明纖瘦弱，卻從向外散發出一種明萬丈般的鋒芒。

　　老太太想到這幾天報紙上一篇篇的言論和圖片，又想到督軍的親筆信，再想到這江南江北六省，這由老太爺一手打下來的江山，最後，目糾結的停向沐晚平坦的小腹，目複雜而矛盾。

　　這個選擇題真的是太難了，難到想要棄權。

　　但是不能，在沒有了督軍，沒有了帥，沒有了主心骨的淩府裡，要做一府之主；同樣，在沒有了主帥，群龍無首的淩家軍中，那些長老不堪一用，新將帶兵很可能也會陷敵軍的包圍圈。

　　老太太默默的看著沐晚，就像一顆明珠，任何的芒都要被比擬下去。

　　半晌，才終於長歎一聲，走下去扶著沐晚的肩膀：“沐晚，那我就將整個淩家托付於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