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晚出了文風苑，徑直走向來時那個涼亭。

　　坐在中間的石櫈上，悶熱的風從臉頰吹過，很意外，現在的腦子裡異常的清晰，所有的悲傷都似化做了一顆玲瓏剔心。

　　紅袖站在一邊，見一聲不吭，好像是穩穩不的雕塑，從日頭初升一直坐到日到中天。

　　“小姐。”紅袖見的臉上和後背都溢了，不由擔心的喊了一聲：“你已經坐了半天了，我們不如先回桂花苑？”

　　沐晚緩緩點了下頭：“好，我們先回去。”

　　紅袖急忙上前扶住了，目落向的小腹，心中默默的祈禱，不管小姐有多悲傷，一定要保佑小爺平平安安。

　　回到桂花苑，沐晚讓紅袖關上了屋門，只留著和映春在邊，無論發生什麼，紅袖和映春都是最信任的人，所以有些事也有必要告訴們，一旦出了事總有個知道實的。

　　“紅袖，你收拾一下跟我去邊界。”沐晚淡淡的一句話卻將兩人嚇了一跳。

　　“夫人，萬萬不可啊。”映春焦急的說道：“您的肚子裡還有小爺，怎麼能去邊界那種危險的地方，這次與去北地不同，您不是孤一人啊。”

　　沐晚歎息道：“這一點我何嘗不知，如果不是萬不得已，我又豈會去冒這樣的險。”

　　轉頭著窗外，榕樹的枝椏一直到了窗口，綠油油的仿佛藝人的花。

　　“這是督軍的意思。”

　　紅袖和映春相視一眼，異口同聲的道：“這怎麼可能？”

　　沐晚便將在老太太那裡看到的信同們說了一遍：“你們想，督軍圍困當中，為什麼信紙上會有蘭花的香氣？因為他寫信的時候應該正在一優雅的別苑，這個別苑的窗外就種了許多蘭花，而白蘭花香氣濃鬱，所以沾染到了信紙上。”

　　“那督軍是被脅迫了嗎？”

　　沐晚搖頭：“我相信信上的事都是屬實的，當然最重要的就是最後一句，督軍說帥重傷，邊又無良醫，恐怕危在旦夕。如果是我看到這句話，你們覺得我會怎樣做？”

　　“小姐醫高明，一定會想要親自去救帥。”

　　“是啊，既然你們能想到，督軍也一定能想到，畢竟當初我可是在遼城治愈了肺癆，所以督軍寫這句話就是為了讓我看到，然後讓我前去邊界，他的真正目的並非是想讓我出手救帥，而是他與別人做了一個易。”沐晚說到此，眼中著一譏諷與黯然，“我問過張排長，川系的張建昌與北地楚家好，楚軍的老督軍是張建昌的親姐夫，所以我猜，督軍在寫這封信的時候，還有另一個人在他邊。”

　　“楚南風？”紅袖幾乎是口而出。

　　沐晚沖苦笑了一下，倒是機靈，很快就猜了其中的緣由。

　　“是啊，除了楚南風，我想不到還有什麼人對我如此興趣。”沐晚垂下視線，看著腳下棕的地板：“楚南風一定跟督軍說，只要他寫下這封信，他就會幫助督軍逃出川軍的包圍。”

　　“督軍簡直太自私了，他難道不知道夫人還懷著小爺嗎？”映春氣得紅了眼。

　　“比起他和帥的命以及這江南江北六省，區區一個兒媳婦和孫子是不足為道的。”沐晚說到此，眼中也沒有什麼失難過的緒，與督軍本來就是形同陌路，五姨太和四姨太的事雖然都是冤枉的，但在督軍的心中卻烙下了不可磨滅的影，就像上次書信的事，如果不是提前做好了準備，督軍一定不會顧及淩慎行的面子而重罰，所以這次關乎到家命，他自然是想也不想的將這個“外人”推了出去。

　　楚南風想要的不過是，而他可以借機保住自己的命和大好河山，一個人換六個省，還有比這更劃算的買賣嗎？

　　沐晚不由嗤笑一聲，督軍竟然還是那樣天真，當初相信張建昌是他的舊部會給他幾分薄面，結果被張建昌扣押，不得不讓淩慎行去救他，現在又相信了楚南風的話，以為把出去，他就可以換得自由。

　　可憐他活了一大把年紀，也經曆了不滄桑，竟然還喜歡做白日夢，楚南風怎麼可能會放過他呢，他想要的一石二鳥，江山和人齊齊雙收啊。

　　“小姐，你明知道這是個局，還是要去嗎？”紅袖擔心的問道，同時心裡替沐晚覺得不值。

　　小姐當初只前去北地，解決了淩軍的燃眉之急，在淩府中對老太太也是孝順有加，現在還要在連城開一座醫院，以解連城百姓的病痛之苦，為淩家做了這麼多，督軍卻沒有毫的恩戴德，就這樣輕輕松松的將出賣了。

　　沐晚輕扯了一下角，眼中的波紋如雲似霧，最後化一抹與堅定：“我不為督軍，也不為淩家，更不為這江南江北六省，我只為他一人而已。”

　　紅袖和映春都知道這一人指的是誰，要說最了解夫人與帥的人，非們兩人莫屬了，今天就算沒有楚南風的算計在裡面，夫人知道帥重傷的消息也會前去邊界的，畢竟中兩槍，換做普通人也許早就死了。

　　沐晚下心頭濃烈悲傷的懷緒，清明的眼目裡閃著耀如明月的輝芒，拿起紙筆快速寫了一封信，封好口後給映春：“映春，你把這封信給尤墨染。”

　　“是。”映春沒有多問，把信小心的收好就出門了。

　　“紅袖，你去收拾一下東西，這一次，還是要你陪著我一起去。”上次去遼城就是生死未蔔，這次也是一樣，會發生什麼事都不在意料之中，所以跟在邊是最危險的。

　　紅袖一臉的坦然鎮定：“紅袖說過，這一輩子都會照顧小姐，這條命也是小姐的，小姐不必再說這樣客氣的話了。”

　　沐晚的握住了的手，看向與茶語八分相似的面孔，心底湧起暖意：“你把張排長過來。”

　　“嗯。”紅袖點點頭。

　　沐晚見紅袖出去了，轉從屜裡拿出一樣東西放進了的錢袋裡。

　　～

　　邊界。

　　“大夫呢，大夫呢？”督軍赤紅著一雙眼睛，對著邊的警衛怒斥，“這麼久了，大夫死到哪裡去了，怎麼還不來？”

　　警衛也是焦急的說道：“已經讓人去了，但這一帶的大夫都是赤腳村醫，醫也不是太高明，就算來了也是於事無補啊。”

　　督軍怒道：“好歹是個大夫，有總比沒有要強。”

　　如果不是兩名軍醫突然被流彈擊中，也不會造現在這種況，邊界本來就偏僻，一時也找不到好醫生，只能先將就了。

　　過了好一會兒，一個穿著布服背著藥箱的大夫匆匆進了簡單的營帳。

　　他只是村裡的一個大夫，平時治個頭痛腦熱還算練，現在突然到了軍營當中，看到的都是真正的槍只彈藥，不由張的額頭直冒虛汗。

　　“軍爺。”大夫也不知道該如何稱呼這些人，點頭哈腰的拱著手。

　　“趕進去診病，哪來這麼多廢話。”警衛橫了他一眼。

　　大夫立刻了肩膀，掀開簾子進去了。

　　一張行軍床上躺著一個材頎長的男子，他穿著一條軍，上半則是包著厚厚的紗布，口的位置殷出鮮紅的，一張英俊的面孔卻毫無。

　　“趕過來看看人怎麼樣了？”督軍看到大夫，焦急的迎上來。

　　大夫連忙快步走到床前，他先是查看了一下淩慎行的傷勢，然後便出一臉愁容：“軍爺，這個傷太重了，子彈又卡在裡取不出來，我只是個赤腳大夫，只能幫著止止，這個取子彈的事可是做不來啊。”

　　督軍也是關心則了，此時聽到大夫的話也是逐漸冷靜了下來，是啊，連那個軍醫都沒有辦法醫治的槍傷，這個山野大夫又能有什麼用。

　　子彈幾乎是著心髒穿了進去，左一枚，右腹一枚，據軍醫所說，這兩枚子彈都是卡在管最為集的位置，有一個近大脈和肺葉，也是最危險的，他們兩人都沒有把握能夠安危無恙的將子彈取出。

　　“還愣著幹什麼，止呀。”

　　大夫連說了幾聲好，急忙打開邊破舊的藥箱，督軍看到裡面七八糟的東西就一陣頭疼，這樣的大夫真的能治病嗎？

　　可到了這個時候，淩慎行高燒不退，傷口又不停的流，況是日漸糟糕，督軍束無無策，所以連山野大夫都寄予了希。

　　轟！

　　此時外面一聲炮響，那個大夫嚇得手上一抖，藥瓶滾落在地。

　　“督軍，是川軍的人，他們又打了過來。”外面有人匆匆來報。

　　督軍只覺得此時焦頭爛額，好像一只熱窩上的螞蟻：“我們支援的人呢，到了嗎？”

　　警衛道：“已經到了，現在就是支援部隊在同川軍戰呢。”

　　督軍心頭一喜，只是這喜悅還沒到達眼底，那警衛又道：“援軍節節潰敗，本不是川軍的對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