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的一國天子,現在弄得跟臭狗屎一樣,真不知道是他本人的悲哀,還是這國家的悲哀。
梁蕪深吸一口氣,擺擺手,“永錚,就照著二妹的意思來吧。”
匈奴人把皇帝老票,弄到河中央,一來是想迫南朝廷,趕拿錢來贖人,二來就是想借此辱梁蕪。
前幾次出了百姓們,大昭朝廷幾乎沒有任何靜。
這次他們也預備能搶點就搶點,哪知道河面上緩緩行駛來一艘船。
為首那人材魁梧,英武不凡,手里一張長弓面容冷峻地瞧著他們。
梁鴻乾立馬就認出來了,那是長寧郡主那個鄉野丈夫。
“駙馬!”
“閻駙馬!”
臭不要臉的老票還以為終于有人來救自己了,扯開嗓子就喊,“駙馬,我是你皇伯伯,是不是蕪派人來接我回去了!”
他還生怕人聽不見一樣,使勁地揮舞手臂。
閻永錚一言不發。
匈奴船上的人,也有些不知道怎麼辦才好。
畢竟前幾次都沒人來應承,這回突然出現個駙馬。
這時匈奴船中出來個滿臉胡須看上去就像個頭頭的模樣,“中原人的將軍,這是你們的陛下,我王命我等將他送到你朝,請問將軍贖金可準備好了?”
除了梁毓那次,派過來的使臣兩邊商討過贖金的價格。
再然后,江南境的匈奴人全部驅逐出境。
哪里來的金額。
閻永錚面沉似水,地道:“并未!”
梁鴻乾聽見這鏗鏘的倆字,愣了愣,立馬急了,“閻駙馬!我是你皇伯伯!我是大昭天子!你怎麼不帶錢來贖我!”
急之下,這老頭竟是連朕都忘了說。
譜都忘了擺。
船越靠越近,閻永錚冷冷地看著他,震聲道:“本駙馬從匈奴營地回來時,親眼看見先帝命喪匈奴王邛烈之手,敢問閣下你是哪位,竟膽大包天到冒充我朝先帝!”
匈奴船上的人皆是一愣。
“駙馬!駙馬!我是皇伯伯啊!”梁鴻乾腦子完全了,“你封的時候,還是朕親自下的旨意!你怎麼可能不認識朕呢!”
“你不可能不認識朕!”
“閻駙馬,你不要口出妄言,趕接朕回家!朕要回家!”
最后兩句,他幾乎是哭著嚎出來的。
不管是岸上的,還是船上的,所有人任誰都沒有想到,大昭南朝廷竟然公然耍賴。
不承認那就是曾經的皇帝梁鴻乾。
“我不認識你!”閻永錚沉穩地聲音所有人都一清二楚。
其實這句話換任何一個人來說,都沒有閻永錚的可信度高,畢竟他是真的從匈奴人那邊逃回來的。
匈奴人那里發生了什麼事,只有當事人最清楚不過。
天子若非朝臣,有幾人能有幸得見。
知道的老臣,心里轉個彎就能明白這是怎麼回事。
皇帝這是打心眼里,不想承認那個禍害了。
一時間岸上百姓紛紛變了臉。
除了想要回家里人那幾個婦孺,其他人皆草木皆兵地盯著梁鴻乾的方向。
梁鴻乾五俱焚,正想其他措辭哭喊,倏地刀刃就架到脖子上。
霎時間冷,他被嚇得一個音階都發不出來。
剛才說話的匈奴頭頭,見大昭的駙馬公然出來不承認,下了狠心,大聲道:“大昭的駙馬,你既說他不是你們的皇帝。”
“那中原人在我們眼里就是牛馬,我再問你一遍,皇帝你認是不是認。”
閻永錚定定地站在那里,對不遠梁鴻乾穿秋水的祈求視而不見。
他道:“假的就是假的!我朝先帝已隨前朝太子一同下葬,大昭國土現在你手,若我是你現在就趕回去,省的把腦袋留在這泗水河畔!”
大昭名將一同就那麼幾個。
老的上一次戰爭死的差不多了。
年輕一輩里面,就屬這位閻駙馬威名最甚。
戰場上一向無往不利的邛烈大王,也是栽在他手中手重傷差點丟掉命。
匈奴頭頭,刀刃定在梁鴻乾的脖子皮傷,頃刻間就滲出鮮,“若你不承認,那我們殺了他也就跟殺了牛馬沒什麼分別,留著吃飯還浪費糧食!”
他本意試探。
話音剛落,刀下的梁鴻乾嗓子見對船上的作,嗓子都喊劈了,“閻駙馬!你!起豈敢這樣對朕!”
閻永錚長弓搭箭,箭頭對準梁鴻乾的頭顱,眼神堅毅,頃刻間半歲梁鴻乾嚇尿子的嚎聲。
箭矢離弦。
岸邊驚呼聲四起。
梁蕪掀開簾子一角冷眼看著和中央。
嗡的一聲,箭矢急來,直奔梁鴻乾腦袋,幸好匈奴頭頭手里拿著刀,下意識擋了去,若不然那一箭必讓梁鴻乾斃命當場。
黑羽長箭釘在船上。
大昭船上列出一隊人馬,齊刷刷的火銃擺出來,槍口對準匈奴船只。
閻永錚站在船頭上,冷聲道:“加速!擊!”
嗙嗙嗙的火銃急促開槍,不是匈奴人,就是岸邊的人全都嚇蒙了。
他們那里見過這個陣仗,自己的難的兒還在床上呢。
岸邊頓時哭一片,槍聲人聲頓時混不堪。
大昭船從匈奴的兩艘船之間的距離,沖了過去,槍火集,霎時間打匈奴船上的人打死一片。
雖是押著梁鴻乾來辱大昭,卻也不敢真的讓他出了點什麼事。
匈奴人趕押著嚇尿子的老皇帝,躲進船艙,大呼喊,“撤退!撤退!快撤退!”
即便這樣,另外一艘船也在兇猛火力下,被制得完全不了了頭。
梁鴻乾被扯著,哭鬧著不肯相信,他就這樣被拋棄了。
被他的國家,他的人民,他的侄子給無扔掉了。
“鴻晟!蕪!救我啊!”
他大著,“我是大哥,我是大伯!我是你們的親人啊!”
“你們不能不管我!皇位!皇位江山我都可以讓給你們!”
“你們不能不管我!我是天子啊!”
又是這句天子。
所謂天子掌天下之權,是責任,是付出,是刀斧加,即便命臨深淵也仍舊為了江山社稷舍取義。
梁鴻乾充其量是個裹上一黃皮的草包。
梁蕪聽著外頭的哭求聲,開竹簾,出冰霜一般的臉。
僅那麼一瞬間,梁鴻乾的生息就戛然而止。
那是再冷漠不過的眼神。
輕蔑、嫌惡、好似他就像是世上最骯臟的東西,糞坑里爬出來的蛆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