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沁心底一聲哀嘆。
宅的板子沒挨過,但也知道是怎麼回事,這和街頭坊間平日說的那種“杖責”不一樣。所謂“杖責”是取六七尺長的板子責打,那種板子又又沉,本是公堂刑獄里用的,震懾犯人極為有效。可若是家里私刑,年男子或許還能捱上一捱,眷卻大抵吃不住,二十板子下去搞不好命就沒了。
所以宅里頭說的“打板子”,通常是把人按在桌上拿紅木戒尺打。瞧著是罰得不重,可其實門道也很多。
最輕的,打了就完事了,小懲大誡;重些的,打之前說一句讓你自己報個數,那若打的時候哭起來沒報出來的就不算了,打了白打,明面上說是二十板子的,實際上能打到三四十才算完。
再重些的便是剝了按在那兒打。眷們面子都薄,哪得住這個?聽說挨完罰想不開自盡的都有。
倘使再重一些,更有剝了還讓報數的、甚至讓下人在旁邊觀刑的,但那基本就是存了心想把人死的路數,安氏這點錯不至于到那個份兒上。
楚沁搖了搖頭:“挨了這種罰,大概不會愿意讓大夫去看。你給送些藥過去吧,讓好好養著。”
“諾。”清秋沒多說什麼,福了福,麻利地去辦。楚沁重新拿起書,卻沒心思再吃杏仁了,心底一陣唏噓。
宅里磋磨眷的手段太多,哪怕這一場算是占了上風,也很難生出什麼揚眉吐氣的快意。上一世有耐心慢慢將妾室們收服也是因為這一點,在看來,宅里斗得再風生水起也是損人不利己的事。滿院的眷天天為了一個男人你算計我、我算計你很沒意思,想看到大家都和和氣氣的,平日里結伴賞個花喝個茶多好?
而這輩子,是沒耐心再去慢慢搞一遍這些事了,可讓為安氏罰而痛快也做不到,所以就順心而為吧。安氏若從此能跟井水不犯河水那很好,若是不能,那就走一步看一步。
但就算安氏這人拎不清,也不打算再用上輩子的昏招了。
上輩子因為胡大娘子功往睦園又塞了個妾,就從娘家挑了個親戚進來跟們打擂臺。那位是個有本事的,既斗倒了后來送進來的那個,也制了安氏,讓安氏被送回了娘家,接著就把主意打到了這正妻頭上。
說起來,現下倒有點好奇安氏回去后又再嫁了沒有。
楚沁就這樣心不在焉地又讀了幾頁書,九點不到便去睡了。堂屋里的西洋座鐘還在靜靜走著,西屋的燈一直亮到十點半,裴硯放下書輕手輕腳地走到房門口,見臥房的燈亮了,著聲咳了一下,招手喚來清泉。
清泉看他這樣跟做賊似的,訥訥地迎到他跟前聽吩咐,裴硯著聲:“你去看看,娘子睡著了嗎?”
看這個干什麼?
清泉一臉費解,但不好多問,只得依言去了,片刻后折回來,小聲回話說:“已睡著了。”
裴硯一下就笑了,擺擺手讓清泉退了下去,自己依舊是那副輕手輕腳的樣子,拎著擺往臥房。
清泉啞然看著他,心底忍不住地升起一種稽的猜測:他不會要去娘子房里東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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