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輕稚便放下心來。
早年間還是宮的時候,沒人關心的生,現在了寧嬪,卻已過去四五年之久,就別經年,無從評判了。
所以現在被蕭煜這麼詢問,沈輕稚也能信手拈來:“當時鎮子上有個馬場,我們去那邊做過許久的雜工,故而我知道如何侍候馬兒。”
沈輕稚看著炙焰,眼睛里慢慢都是喜歡。
“我那時候就很喜歡馬,陛下問我想要什麼生辰禮,我想要的也是一匹屬于自己的馬。”
沈輕稚說到這里,垂下眼眸,適時放了姿態。
“從小到大,沒有一樣東西是屬于我自己的,嬤嬤叔叔們要照顧榮恩堂的所有孩子和老人,我們的服都是姐姐們換下來的舊,我們的任何東西都來自朝廷和好心人的饋贈,甚至連我們自己,都不能選擇以后的出路。”
沈輕稚在坤和宮是仔細了解過榮恩堂的,故而現在娓娓道來頗為真實,是在替小沈彩訴說曾經的過往。
沈彩已經不在了,自己不能說話,但沈輕稚還在。
“陛下,榮恩堂里的人,男孩兒長大之后,要麼為軍戶,要麼為匠人,一無所長的就送進皇莊做工,他們無家無業,就連普通的農戶都做不了。”
“榮恩堂的孩兒,穩重的就進宮做宮,亦或者去行宮、園子或者皇莊,大凡都是做宮的,也沒什麼差別。模樣不好的,有的去了織造所,總能自己養活自己。還有的自己尋好了人家的,榮恩堂出不了嫁妝,大多也會給做一新,送去新家。”
“不過榮恩堂的姑娘都沒有娘家,普通農戶都瞧不上,大多都是同榮恩堂做了軍戶匠戶的男兒婚,兩個人搭伙過日子。”
沈輕稚的聲音很輕,不徐不慢,就連炙焰似乎也到了主人的悲傷,放緩了腳步。
“我們都想要一個屬于自己的家,想擁有屬于自己的東西,當年那家馬場里就有一匹很漂亮的小母馬,跟炙焰一般火紅火紅的,我很喜歡,只是后來被商賈人家的千金買走了,我就再沒見到過。”
沈輕稚輕輕嘆了口氣:“所以我就想有一匹屬于我自己的馬。”
炙焰很有靈,它似乎都聽懂了沈輕稚的話,偏過頭來在手心里蹭了蹭。
沈輕稚看著,微微泛紅的眼眸里也氤氳這笑意。
跟沈彩雖然出不同,但最后也都是孤家寡人,說的這些,有從書本上看來,也有同其他榮恩堂出的宮一起閑談聽來,雖不是親經歷,卻也同。
這一長串說完,沈輕稚到了炙焰的安,手抱住了它的脖頸,也安了它一番。
“好孩子,你真聰明。”沈輕稚又給它喂了一塊豆餅。
蕭煜一直沒出聲,他安靜聆聽者沈輕稚說的每一句話,末了才道:“了宮來,你覺得憾嗎?”
沈輕稚腳步微頓,沒有抬頭,卻問蕭煜:“陛下,您沒在榮恩堂住過,不知道朝不保夕,看不到未來的日子是多麼難過,每個人都害怕長大,長大了就得離開榮恩堂,靠自己活著。”
“但對于我們每個孤兒來說,若是連榮恩堂都沒有,那我們生來就要死,我無父無母,也沒有親人,要不是榮恩堂養大了我,現在就沒有寧嬪了。”
說道這里,沈輕稚才抬頭平靜看向蕭煜。
“陛下,你覺得我還會憾嗎?”
蕭煜深深看一眼,牽住了另一雙手。
手指上都是繭子,可手心卻很,就如同的心一樣。
“走吧,”蕭煜看了看天,“趁著時候還早,咱們去跑馬場,朕教你騎馬。”
沈輕稚沒想他會選在今天就教騎馬,不由笑彎了眼睛。
“陛下很忙的,臣妾不好打擾陛下的政事。”
沈輕稚剛才可憐兮兮,這會兒又懂事起來,仰著頭,很是乖巧地看著蕭煜,眼眸里卻只寫著兩個字。
想去!
蕭煜下心里的酸脹,他認真看著,只道:“寧嬪娘娘之前不是還說,要以長久之計,看百年之載,不急于一時。”
他雖然反將了一軍,卻也是在逗沈輕稚開心,沈輕稚見好就收,沒一直悲悲切切的,很輕易就被他逗笑了。
一個眼神,戚小秋就遞來帕子,讓干凈手,另外錢三喜也迅速上前,很利落牽走了炙焰。
沈輕稚挽起蕭煜的手,陪著他一起往花園外行去。
一路上,云淡風輕,鳥語花香,伴著秋日的風,兩人都沒多言。
待兩人一路行至花園門口,蕭煜才回頭看向沈輕稚:“你當年做的選擇,是正確的。”
沈輕稚眨眨眼睛,先送他上了步輦,然后才坐上了自己的步輦。
步輦高高而起,沈輕稚看著越發寬闊的宮巷,低聲笑了起來。
皇帝陛下可真是外冷熱的人。
倒是個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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