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城國際機場。夏,明霜拉著行李箱,上了司機的車,“去臨江的旋轉餐廳。”
明霜抵達那里時,侍者把帶到包間,那里面已經早有了人,有了一個男人,在等著。
明霜在安以對面坐下,纖細的手指撥弄了一下自己頭發,是習慣的小作,“了嗎?飛機晚點了些。”
“沒事的。”安以說,“我也剛到不久。”
服務員開始一道道上菜,從明的玻璃窗看過去,可以眺到暮里的檀州江,背景音樂是小提請獨奏的《月》,是安以當年單獨發行的第二首曲子。
“你怎麼忽然想到回來了?”安以問。
“創業。”明霜理直氣壯地說,“順便回來念書。”
“這是什麼?”明霜看到放在手邊的一個信封,安以是比較細膩浪漫的男人,信封用火漆封好,白皙的手指掂起了信封,撕開一看,里面是一張薄薄的票。
“我的演唱會門票,特等席,給你留的。”安以看著,“就在下周一。”
明霜仔細看了看票,隨即兩手指夾起,朝他一笑,“我過去還用得著票嗎?”
安以也只是彎淺淺笑了笑,當年還帶些青氣質的男大學生,如今已經幾乎褪去稚氣了。
安以在那年的金曲大賽里拔得頭籌,之后和寧早合作的專輯大賣,之后他趁熱打鐵,參加了好幾個音樂節目,因為模樣出挑,專業素養好,人氣越來越高,如今已經是他出道的第五年了。
男人穿著黑襯衫黑,襯衫解開兩顆扣子,清瘦修長的材,袖口微微挽起,出一截白皙無暇的腕骨。
他知道明霜喜歡看他這麼穿。這幾年,年齡上來了些,安以了不,娛樂圈原本也是需要謹言慎行的地方,他話比之前很多,平時不上臺演唱時,表也克制得很好。
對面人長得極,一頭微卷長發披散在肩頭。材婀娜,濃纖合度,一張臉更漂亮,白紅,很明艷貴的。一點都不遜安以平時合作看到的藝人,不過,正低頭在認真吃飯,狼吞虎咽,一點都不要形象。
安以盯著,想盡量多看幾眼。
“你說回來讀書。”安以忽然想起,“讀博?”
明霜說,“對。”
“飛行控制工程。”明霜一笑,“已經拿到京大的博士錄取了。”
“好厲害。”安以由衷地說。
“沒什麼。”明霜不在意,又說,“就是我公司那邊不太順利,老頭子不給我投錢。”
“我爸和我就不對付。”明霜撇,“那項目我想好久了,他不給錢,我給別人去打工。”
于是去找明蕭要錢。
明蕭問,“你想買包?買跑車?要多?”
明霜,“你就先拿五千萬吧。”
明蕭,“?”
我再了您的見。
明霜很不高興,拿叉子了盤子,“我項目很有前途的,國無人機這行就是藍海,前景大得很,老頭腦袋太僵了,多旋翼無人機比現在主流產品先進多了,用來航拍優勢太大了,比如你辦演唱會,拍紀錄片,還有什麼要拍劍飛行的仙俠劇,都可以用我設計的產品拍出很漂亮的鏡頭。”
“老頭氣死了,說我學了這麼多年一分錢沒給家里賺到。”明霜笑得很狡黠,“還天要他倒錢。”
“這才好,我就要把他的錢全花。”繼續吃飯,由衷覺得還是國飯菜香。
只可惜明立誠不傻,不會傻乎乎給錢花。
這麼笑起來時和十八歲時很像,安以目不轉睛地看著。
明霜沒在意,滔滔不絕說起了的項目和研究,“就是現在模型尺寸還沒定下來,我做了好幾套參數在對比翼展載荷,都怪當年本科教我空氣力學的老頭子說話印度口音太重了,我就沒聽懂幾個單詞,純靠自學。”
“等做出來了,也可以拍到很漂亮的月亮。”明霜指了指天,“真的,特別好看,我想拍二十四節氣,不同月相。”
安以聽不太懂,不過還是很溫和專注地聽,“需要我借錢給你嗎?”
明霜凝著他,彎一笑,“算啦,你想把你賣給我嗎?”
雖然知道安以現在賺錢了,但的項目都是千萬起步,燒錢得很。
安以抿笑了笑,這種時候,他還約有幾年前那個安靜的大男孩模樣。
一頓飯很很快吃完,兩人走出包間。
“檀城還是這樣。”明霜眺著遠靜靜流淌著的檀州江。
這天,餐廳里拉小提琴的是個年,看著十歲的模樣,模樣文靜,明霜認出他搭在椅背上的外套一角,似乎是檀附的藍白校服。
挪開了視線,安以問,“今天去哪?我開車送你。”
“我附近有幢小別墅。”明霜說,“昨天剛人打掃了,去那里吧。”
安以很穩當,明霜在后排打瞌睡,坐飛機太累了,每次倒時差都很難,不過想著現在就睡著了未免有些不禮貌,還是強打神和安以閑聊,“你媽現在如何了?”
“上周做了手,現在恢復了很多。”安以說,“醫生說況很好,馬上可以出院了,昨天還和我問起你,我說你今天回國。”
車到了小別墅門口,安以給拉開車門。
明霜出鑰匙開門,朝他一揮手,“那就好,給我帶句話,祝之后健康。”
“好。”安以說。
明霜的背影消失在院落里,他看著的背影。
他格很好,安靜平和,從來不會多追問別人行程的際,也沒心機,說什麼便是什麼,即使在娛樂圈混了這幾年,因為被保護得好,也還是很單純。
安以沒什麼野心,他的音樂可以被這麼多人聽到,已經足夠讓他滿足。
家里昨天刻意保潔公司派人過來打掃了,很干凈,明霜把行李箱放下,在沙發上一躺,覺困意席卷而來,廚房卻忽然傳來靜,一團黑影跳了過來,蹲在了明霜膝上。
“喲,你也被送來了?”明霜一愣。
當年的小貍花貓,現在算起來,應該算中年貓了,它看到明霜,輕盈一躍,跳到懷里,隨后了的鼻子。
倒是也沒認生。
明霜和梨花貓玩了會兒,了個懶腰,這舉倒是有取悅到,低聲說,“當年沒白疼你,還記得我。”
一旁手機響了起來,是許端端電話。
“你可終于愿意回國了。”許端端說,“大小姐,之前都只有我們去國外找你的份,我已經通知了徐天柏他們,明天晚上聚一次?”
“你人,我請客。”明霜說,“地點隨你們定。”
“行啊,大小姐還是這麼豪,最近賺大錢了?”許端端說。
明霜,“當然用我爹的錢,不用白不用。”
“……”
掛斷電話,明霜了個懶腰。
其實出國這幾年,最懷念的,就是國各種燒烤小吃路邊攤,本來就不喜歡吃西餐,吃的口味也重,之前家里刻意請了廚師,但是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國外水質問題,做出來總不是這個味道。
掛了許端端電話后,明霜手機就一直滴滴答答響個不停,不知道那些人是怎麼這麼快知道回國了的。
低著眼看,懶得一個個回,直到接到林清曉電話,林清曉本科也是在英國念的,和明霜關系還不錯,偶爾一起出去玩,不過兩年前畢業后就回國了。
明霜接起電話,林清曉和寒暄了幾句,忽然猶豫著說,“江千樟昨天結婚了。”
“啊?和誰?”明霜知道當年林清曉是真喜歡過他,不過后來看了他,被傷得滿目瘡孔,早死心了。
林清曉搖頭,“我聽如樅哥說,是和他出國時認識的生。”
“他這幾年好像不是很順。”林清曉小聲說,“他爸爸三年前去世了。”
明霜愣了愣,神有些復雜。明霜這幾年在國外,基本沒怎麼理會過國事,甚至還不知道這個消息。
只是偶爾聽明蕭提起過自家和江家的商業往來并沒斷,自然而然,也一直以為是在和江承庭打道。
“江如樅現在怎麼樣了?”明霜沉默了片刻,不知道想起了誰,臉上沒了表,仰躺在沙發上,問林清曉。
“還是老樣子。”林清曉說,“但是這幾年心還是不錯,比以前過得開心。”
明霜出國六年,回來的次數,掰手指算得清,聽到這些名字,都有些陌生了。
明霜嘆了口氣,“明天晚上聚餐,你來不來?”
林清曉,“來,你到時候給我個地址。”
“好。”
林清曉掛斷電話,給江如樅打了過去,“明霜回國了。”
江如樅正在自己鄉間別墅臺上,支著畫板,在勾勒遠的風景。
他這幾年活得倒是很順暢,樂得清閑,什麼都不用心了。
“明霜?”他把筆擱在一旁料盒上,慢條斯理問。
“嗯。”林清曉猶豫了下,“要通知他麼?”
江如樅笑了,“不用,告訴他做什麼,讓他再發一次瘋,然后把自己折騰死嗎?”
林清曉咬了咬自己的。
幾年前的事,是知道的。也聽江如樅約提起過一些,但是不多,江如樅格也不是會對外人去詳談這種事。
當年,江槐和明霜有過短暫的一段,以明霜出國,把他甩了而告終,很慘烈。
除了數幾人,沒人知道這件事,知的也不敢對外說起,所以這件事就這麼過去了,被時掩埋,似乎了無痕跡。
江槐大學開學,便休學了半年,說是生病。
江如樅親自見證了那段時間的他,他毫不懷疑,當年江槐能從鬼門關回來,純粹是因為上天暫時還不想收走他。
江如樅車,報了個地址,司機開過去,去江槐如今住。
這幢宅邸,二樓的盡頭是江槐的書房,江如樅看著那扇閉的門,想起林清曉的話。
江槐格喜靜,早幾年開始,這里只住著他一人,除去打掃衛生的鐘點工無人涉足,涉及工作的事,江槐從不會帶回自己的私宅,只有江如樅偶爾會來一次。
林清曉問,要不要告訴他,明霜回來了。
他會不知道嗎?不可能不知道。
江如樅拄著拐,慢悠悠走過走廊。
“有客人來了。”他的書也隨即過來,問江如樅,“來找江總的。”
“他不見人。”江如樅說,“我去見見吧。”
大門閉著,路若雪在門口來來回回走著,這已經是這個月第四次過來了,連想采訪的人的影子就沒見著。
大門打開了,見到出來的男人,眼睛一亮,“你好,請問是林泉資本的江先生江總嗎?我是《檀州財經》的記者,想過來給您做一個專訪。”
“他不好。”江如樅溫溫和和說,“暫時不接采訪。”
他書放路若雪進來,路若雪按捺住激,左右看了看,手很,恨不得能舉起相機拍拍。
林泉資本這幾年發展極好,原本很多人以為,它在江承庭去世后會遭重創,可是,但是在繼任的小江總手里,不但沒有衰頹跡象,反而在快準狠投資幾個重要的項目后發展越來越好,甚至有在國風投界拔得頭籌的意思。
這個年輕的投資人掌舵手,無數人追捧,在任何地方都是炙手可熱的座上賓,卻一直極其低調神,私生活更是干凈得挑不出任何病。
“江總不舒服?”路若雪不甘心追問,“能問問是哪方面麼?”
江如樅一攤手,“祖傳的短命。”
路若雪愣了,隨后看向他的。
“沒問題。”江如樅一眼看出的想法,“別的病。”
林泉資本的實際控人據說是江家二,很年輕,但是這幾年一直深居簡出,極其神,從來接過任何外界采訪,路若雪人年輕,新上任,想做個大項目,搞定這塊難啃的骨頭,廢了老大功夫,找到了他私人宅邸的位置,沒想到還是撲了個空。
不過好歹見到了江如樅,也算是個功。
回了雜志社,路若雪把相機擱下,“又跑了個空。”
“你說他為什麼不接采訪?”旁邊是個很年輕的同事小姑娘,“是不是長得太對不起觀眾?”
大家都笑了,路若雪也笑了,“應該不至于吧,他家不是據說很出帥哥嗎?我這次見到他們家的老大,長得很好看。”
早有傳聞,江家男人檀城一絕,之前有記者采訪過江承庭,即使已經年過百半,而且疾病纏,但是毫不掩長相段和氣質。
“可是我們是財經雜志哎,怎麼采訪藝家?”同事說,“江如樅不是搞藝的嗎?之前還做了木雕藝展,這幾年又畫畫去了。”
……
那記者孩走后,江如樅沒有立刻離開。
二樓書房門靜靜閉著,里面拉著厚厚的窗簾,外頭明,卻沒有半縷。
江如樅敲門。
書房里傳來聲音,“進來。”
里頭開著小燈,依稀映照著男人清挑的背影,坐在桌前,在看一份文件。
“給,你要的資料。”江如樅從包里拿出一份文件。
他沒說話。出一只蒼白修長的手,接過了江如樅手里的文件,翻看了幾頁,這雙漂亮完的手,手腕上卻布滿了集的傷痕。
江槐這幾年癥狀越發嚴重了,卻被他克制著,依舊表現得很正常,甚至大家都不知道他有這病,只有江如樅知道,江槐每次和合作伙伴見面,偶爾握手寒暄,即使是對這些輕微的肢接,都會控制不住地反與厭惡,嚴重時甚至會有反胃惡心的生理反應。
江如樅也刻意注意著,和江槐保持距離,盡自己所能給他稍微減小一些力。
江如樅也不是沒想過去給江槐找心理醫生,可是江槐不愿意,后來去了一次,醫生說他心結難解,除了自己想開之外,也沒法治療,只給他開了一些藥。
江槐沒那些藥。
他說,他需要保持足夠清醒的腦子和反應速度,這幾年,從江承庭去世到如今,江家從風雨飄搖到回到正軌,甚至蒸蒸日上,只有江如樅知道,江槐背地里付出了多。
“找個人一起吧。”凝著他的臉,江如樅終于還是說,“你不會這麼難。”
為明霜在這里守如玉有什麼意義呢?他想起江槐的癥狀,敢說和明霜就一點關系也沒有嗎?
江如樅記得,江槐高三畢業那段時間,他的癥狀原本已經很輕微了。他那時和明霜在一起,是他的初,得無法自拔,年第一次來到了人間,轉目卻被拋地獄。
江槐把資料放回桌上。
“我活不了幾年了。”他說,清沉的聲線里著淡淡的厭倦。
昏暗的燈,勾勒出男人漂亮至極的側臉線條。他已經完全褪去了年時代的青,氣質變化了很多,變得更加疏離清冷,甚至帶幾分薄薄的沉郁,年時代的他像一抔無垢無痕的雪,如今的他,更像雪凝的冰,在被人涉足,染上又拋棄后,更有一番難言的勾人味道。
“你還這麼年輕。”江如樅說,“說什麼呢,我都沒說要去死。”
江槐只是無所謂地勾起了角。
他活著還有什麼意義呢?不過行尸走而已。
“明霜帶著男人回國了。”江如樅離開前,回頭看了眼他,“你應該已經知道了,但我還是想說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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