綏帝的懷抱如高山傾覆而來, 清冽的氣息將南音整個人籠其中。
他強勢地錮住了的作,不讓有毫掙開的可能,卻也沒有讓有任何疼痛。
能夠覺到的, 是他沒有任何傷害的意圖。
下意識的掙扎無果, 驚慌的緒逐漸緩和,南音試圖去理解他這突然之舉背后的原因,“先生,您……是不是不舒服?可要傳太醫來?”
到底是個十來歲的小姑娘, 突然被一個年男子以這樣親昵的姿態抱住如何會不慌張,只是因這人是敬重的先生, 才沒有做出更過激的舉。
但南音雪白的頰已經悄然紅了大半,眼睫也在飛快地。
“不用。”
沉默幾許, 南音又努力鎮定問:“先生是和太后娘娘鬧了不快嗎?”
臨書房時,全英往耳邊飛快遞了句話, 說陛下才與太后見過面,心不虞,故有此猜測。
在南音短暫居住宮廷的時日中,其實未見過這二人紅臉的時候, 太后開明寬和,又與綏帝有著親近的緣,很是關他,實在想象不出他們爭吵的模樣。
然而綏帝低應了聲,“朕惹怒了太后。”
“先生后悔了嗎?”
“并無。”綏帝道,“遲早會有這一日。”
在姨母著人請他出道觀,群臣請他登基的那天起, 就注定了此時此刻的到來。縱然父皇生前再不喜他, 再想廢棄他, 但一旦坐上了這個位置,父子二人的想法就不會有太大區別。
“那南音想,先生定有自己的理由,能否得到太后的諒解,您也早就心中有數。”南音道,“旁人應當勸不了甚麼。”
毫無疑問,不會做這個勸和的人。大概是秉如此,南音天生有種冷淡,很會有樂于管他人之事的熱心腸,可在許多人看來,的表現卻又很是溫和善。
“朕可是專斷暴戾之人?”
南音驚訝地想抬首,卻被按住了,那只手搭在的發頂,依舊不失力量,讓只能繼續老實地保持原位,“先生是天子,總攬全朝,本就有生殺予奪的大權。至于專斷之言,南音并非朝臣,不了解先生的作風,但也知道下總該有些威嚴,若是憑這來評說,未免有失偏頗,何況看那些惠民之策,也不是暴戾之人能夠頒下的……”
因著另一個人的溫,南音其實很難思考,口中說了這些話,完全是下意識吐出,本沒有認真斟酌。
覺到在盡最大的努力平復緒來回應自己,綏帝心底的躁意一點一點消散,他嗯了聲,微微松開束縛的力道,俯首看去。
“在慕家過得如何?”
突然轉話題,南音有些反應不及,如實道:“尚可,爹爹和大伯他們都待我十分客氣有禮。”
綏帝道,“他們自該敬你。”
他帶著南音落座,而后才發現,這竟是書房中唯一的天子座,靠背上還能覺到雕刻出的龍紋圖案。
但這不是最令人無措的,最坐不住的,是綏帝下一刻也隨之落座,縱然座椅再大,也容不得他們兩個人這樣坐著。
如果此刻面前有銅鏡,南音覺得應該能看見自己臉紅到滴的模樣,覺自己像抱枕般被先生輕輕地擁著,再也無法忽略這種覺,不得不出聲提醒,“先生,這于理不合。”
前人未回答。
“先生,先生……?”
綏帝已經闔上了眼,在將完全放懷中,能夠切到的溫后,腦中繃的那弦終于放松,令半月以來都沒怎麼睡好的他得到了短暫的休憩。
“……”南音呆坐在那兒,像坐在一塊烙鐵之上。萬都突然靜了下來,耳畔只剩下沉穩有力的心音,還有那無論轉向哪邊都揮之不去的,綏帝的氣息。
一時不知自己是該趁先生睡著去用力掙開,還是若無其事地繼續當個心的抱枕。
面上熱意持續攀升之際,外間終于有人輕手輕腳地走了進來。
是全英,他本想進來添茶,再看主子是否有何需要。
南音雙眼瞬間亮了起來,覺得即便自己雙目不同,全總管應該也能覺到求助的意圖。
然而全英看見這場景好像沒有任何吃驚,只是作一頓,就甚麼都不知道般,又無聲退了出去,這次還給輕輕帶上了門。
南音:“……”
莫非是太大驚小怪了?
即便在男之別上到的教導很,也清楚這實在太親昵了,不是師生之間該有。可,這是先生,是初次見面時便對釋放善意,而后更維護的先生……
南音心中多反復掙扎,已經睡著的綏帝不得而知,倒是后來無法再維持筆的脊背,形一點點放松下來,最終不可避免地靠在了綏帝前。
張得太久了,心神也會疲憊,南音極力想通過默念經書來保持清醒的腦袋開始困頓,上下眼皮合住,慢慢的,還是跟著徹底閉上了眼。
這樣迫不得已的眠自是不怎麼安穩,向來平靜悠然的自我天地突然闖了他人氣息,不僅在清醒時時時刻刻提醒,在夢中更是彰顯著它的存在。
霸道得令人無所適從。
……
燭淚暈出靜夜的,淅淅瀝瀝的雨水從夢境溢出,以至指腹的潤都十分明顯,初初睜眼的南音了手指。
“嗚……”低低的鳴乞憐般可,雪白的小狗趴在榻邊,邊著的手,邊不停搖尾,想來已經這樣等很久了。
“喧喧?”南音出笑容輕了把它,得到更加興的歡。
“你安靜些,娘子還沒醒呢,吵著可……”琥珀邊嘟噥邊往里來,對上睜開的眼驚喜道,“娘子醒啦,婢還在想要怎麼你起來吃東西呢,不然半夜可要醒。”
南音坐起,四周又是陌生的場景,和鸞儀宮側殿并不相同,“這是哪兒?”
“這兒是永延軒,全總管給安排的。”琥珀道,“說是一直住在鸞儀宮側殿不好,陛下就讓人收拾了棟單獨的小樓,離太后娘娘的鸞儀宮和陛下寢宮都近,往宮里哪走都方便。”
“我是怎麼來的?”
琥珀噢一聲,道:“娘子先前睡著了,是陛下派輦送回來的,然后婢給娘子抱上的榻,怎麼了嗎?”
南音搖頭,“無事。”
琥珀不疑有他,高興道:“全總管說,陛下明言娘子可以在宮中隨意居住,多久都可以,就算眼疾治好了,也依然沒有拘束。”
得知醒來的消息,侍們魚貫而,擺膳、更、洗漱,服侍得周到有序。南音發現這其中沒有了悉的面孔,一問才知又是全英那兒重新撥的。
紫檀輕地打理的長發,邊道:“江太醫還有兩日才回長安,提前接娘子進宮,好像是說先著太醫院的其他太醫為娘子會診,看是否能有其他辦法,也好做個預案。”
南音說好,決定將今日先生的反常按捺在心底。
這種突然踏過了某種邊界的舉,讓陌生之余,還生出了下意識想要逃避的膽怯。
等待的日子并不十分難捱,除卻太后以不適為由沒有見外,在江盛回長安的前兩日,南音都在接不同太醫的看診。他們不會金篦,也想不出更有效的方法,便教如何調養雙目,以讓它達到最佳接金篦的狀態。
綏帝依舊很忙,但都會撥時間往永延軒這兒走一趟,或是和南音一起用頓飯,或是讓陪著默然下棋。永延軒的人對此都好像很習慣,一議論都沒有。
這兒和鸞儀宮不同便是,規矩不用再聽著太后那邊,而是給予了南音最大的自由,甚至允和好友日日在宮廷外傳信往來。
鄭瓔不知從哪兒得知這個消息,立刻便寫了封信,先調侃“圣寵”深重,而后道,陛下將今年春闈的日子也提前了,已經昭告天下,一月底就要考試。
一月份的天兒太寒了,如果依舊在廊下考試,容易凍得手腳發,很擔心相如端到時候會影響,因此也十分張。
春闈——南音想到,兄長慕致遠也會參加這次的春闈,他為此做了許多準備,和云氏的親近似乎也是其中之一。
不知他是否能夠如愿。
“怎不讓人代讀?”悉的聲音在后響起,讓南音下意識起,“先生。”
解釋道:“方才是讓人讀來聽的,只是拿起多看了眼。”
“嗯,不必行禮。”綏帝高而拔,寬闊的視野令他在一開始就掃到了信上的幾句話,“你的同胞兄長也會參加這次春闈。”
南音頷首,聽綏帝問,“你可希他考中?”
不是“你覺得他能考中嗎?”也不是問“他平日學問如何?”,而是“你可希”。
這樣微妙又帶著某種偏的話語,讓南音保持了兩息的沉默,而后才道:“春闈是為朝廷選出有能之士,才華品德無一不可缺。無論阿兄中與不中,憑的都是他自本事,結果并非我一己愿力所能改變。”
避開了這個回答,綏帝也沒有多說甚麼,屈提起了在他腳邊不停打轉的小狗,骨節分明的手住小狗的后脖頸,被完全掌控的覺讓向來活潑的小東西嚶嚶兩聲,竟連也不敢蹬了。
“先生。”南音忍不住出聲,“它很怕高。”
對小,總有種特殊的護,比面對人要溫得多。
綏帝聞言,沒有放開喧喧,而是問,“你呢?”
“甚麼?”
“你也畏高嗎?”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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