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隊排隊啊, 每個人都在后面排隊不要隊！”

　一大早的，團圓飯館門前的長隊已經排開了, 自從芮娘和伙夫的合作正式開展后, 慕名而來的人越來越多。這一陣子，朝食賣飲子和煎餅，顯然已經不大夠了。

　柳芽和芮娘提議, 會包包子，京都人早上吃包子也是習慣的朝食，柳芽自己先包了一籠出來給大家嘗嘗, 芮娘和秀秀都覺得還不錯。

　于是團圓飯館的朝食又多了一個品種——柳芽的包子, 加上秀秀的攤餅, 芮娘提前做好的飲子，這些朝食, 巳時一刻左右就基本上沒了，若再想吃的，就只能等著中午再來。

　秀秀如今攤餅的手藝也是愈發的好了，蛋煎餅抹上芮娘特質的醬料，喜歡吃辣的再放一勺辣醬，不喜歡的就用大醬，撒芫荽和榨菜粒，放幾片油炸的撒子, 兩三片洗凈的生菜, 一卷, 用紙袋一包, 一份八文, 每日早上都供不應求。

　而柳芽的包子在芮娘的指點下也到了食客的歡迎, 皮薄餡多的包子從中間一掰, 冒著熱氣的餡料香氣撲面而來。韭菜條餡、白菜豆腐餡、再有傳統的豬大蔥餡，最后還有甜口的糖包子。

　這幾樣都是人們爭先恐后排隊買的，虹橋這邊早上來往生意的人最多，團圓飯館從卯時開始忙活，一直到午時，都是人滿為患。

　芮娘每日都要忙到午時結束，可最近因為和伙夫的合作，就連下午也偶爾會忙起來。這群勤勞的人每日不間斷的在京都城走街串巷，很快就將團圓飯館的名聲給打了出去，不京都城里頭的人也都知道，城郊虹橋這有個家常小飯館，掌柜娘子生意很好。

　芮娘開始認真思考之前開分店的那個提議。

　從三月到十月，店里的進賬已經有一百多貫了，再盤一個鋪子是不大可能了，只能是租，可租哪里價格多才合算，這件事芮娘是半點兒拿不了主意的，只能回去和魯越商量。

　枇杷村養豬場。

　前段日子，陳三和魯越給養豬場現在所有的母豬都配了種，今日請人一看，五頭母豬里面有四頭都已經配種功了，還有一頭，得再過幾天看。

　魯越和陳三都高興，接下來就是重點照顧這幾頭母豬，這時候配上了，那明年養豬場就又能多至十頭小豬崽。陳三一面汗一面笑道：“越哥，咱們養豬場現在已經有不人在問豬供應了，除了上回那兩家，你還有啥打算嗎？”

　魯越也了把汗，看向這后院的十來頭豬，年初的一些中等大小現在也快變大豬了，他想了想道：“等道過年跟前再看吧，到時候再殺。”

　陳三：“誒，我都能預到，這后面上門的人肯定越來越多，搶著預定咱的豬呢！”

　魯越笑了：“那也不至于，咱的不多，和那些大型的養豬場沒法比，今年主要還是供著我媳婦兒的飯館，自家也要留一些，也要給你們分一些的。”

　陳三也笑著道：“是，嫂子現在的飯館生意是一天比一天的好，我媳婦現在開口閉口就是飯館咋咋咋，飯館咋咋咋，這手藝也是越來越好了，我兒子都胖了不！”

　魯越坐在凳子上休息，眼神微微瞇起，但凡是他想起芮娘，目便會不自知的和下來，就像是在思念自己的心上人。

　陳三站起準備再去把豬圈收拾一下時，忽然看見了養豬場外的一輛牛車，這兒很會有人來，陳三下意識的就警覺了一瞬，拍了拍魯越肩膀：“越哥，越哥。”

　魯越站起剛轉過，就看見馬車停下，芮娘從上面跳下來了。

　魯越一愣，立刻大步朝外走去，作比腦子還快，在芮娘剛剛落地的時候，魯越就到邊接著人了。

　“怎麼過來了？”魯越語氣里無疑是充滿著驚喜的，再一看駕車的人，原來是鐵鋪里的伙計，那伙計笑道：“嫂子今天來鐵鋪了，我正好要過來，就帶上嫂子一起了。”

　芮娘笑瞇瞇的：“以前老是你接我，這次換我接你呀。”

　魯越不需要接，但是也想時時刻刻的看見，這一陣子兩人都太忙，單獨相又親熱的時間之又，魯越越發珍惜每一刻。

　魯越本想下意識的手去拉，誰知手到一半忽然意識到了什麼，重新收了回去，他略有些不好意思的道：“剛擺弄完豬，有些臭。”

　芮娘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行了，我又不嫌棄，你是我男人，我還嫌棄我自己男人嗎……”

　芮娘難得說句話，聲音越說越小，說到最后還紅了臉，但魯越卻是兩眼逐漸放，只恨不得立刻把人摟進懷里好好親一頓才罷休。

　陳三是個識趣的人，看見這一幕老遠就喊道：“越哥，這兒沒啥事了，你帶著嫂子走吧！我一會兒忙完也就走了！”

　魯越朝他道好，接著便帶著芮娘一起朝后山去了。

　枇杷村的后山有一條溪流，這里溪水清澈，魯越每回都會來這兒洗干凈上的污漬，芮娘還從沒來過枇杷村的后山，樹林看著比甜水村的更要茂一些。

　芮娘見他輕車路的，沒忍住笑：“所以你每次都是來這兒把自己洗干凈的才回去見我的嗎？”

　魯越回頭朝笑了笑。

　不然呢，臭烘烘的，芮娘要是嫌棄他了怎麼辦？上回他已經被兒子嫌棄一回了。

　“這兒水涼，你別下來，我很快。”深秋的溪水冰涼，魯越叮囑了芮娘兩句便下河了，他掉外套挽起，出筆直又結實的小，溪水沒過他的，魯越彎下，腰帶將他勁瘦的腰肢束起，胳膊上賁張的有力的掬起一捧溪水，飛快的將上手和胳膊沖洗一遍，又洗了把臉，水珠順著他的額發滴落，深邃的側臉如斧頭劈鑿一般，凜冽又富有男人味，芮娘就在岸邊看著，時不時捧著臉笑。

　許是心有靈犀，魯越忽然轉回頭，也朝著岸邊的芮娘也出一個笑。芮娘一怔，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居然被這個男人迷得七葷八素的，當下也不由的紅了臉，別過頭不肯在看他。

　魯越三下五除二把自己收拾好之后就上了岸，又換了干凈裳，這才迫不及待的去抱芮娘。

　浮生得半日閑，這深山老林的，他也的確沒和芮娘親熱過來，一開始只是想抱抱人，誰知道芮娘的躲了兩下，魯越的眼里就染了火。

　“哎呀你臭死了，別黏我。”芮娘紅著臉不肯配合，誰知魯越眼中閃過一笑：“剛剛才臭現在不了，而且你剛剛才說不嫌棄的。”

　芮娘氣急敗壞，憤絕：“我反悔了！我嫌棄死了！”

　“來不及了！”魯越猛地箍住了人，不管不顧的抱著人就到了一顆樹后，那樹干糙，蹭的芮娘生疼，上也被一團火覆住，樹干上的鳥兒忽然全部振翅飛走，似乎是為了不打擾樹下的一雙人兒……

　……

　從枇杷村回去的路上，芮娘不理他了，是真的不理。氣呼呼的坐在牛車后面，捂著滾燙的臉頰，無論魯越和說什麼都不回，魯越心里也打著鼓，雖然不后悔剛才的沖，但一路上也在尋著好東西，準備好好哄一哄他的芮娘。

　快到山腳時，還真的讓魯越給遇著了。有個獵戶正背著筐子下山，魯越二話不說就停了車上前去問，那獵戶背筐里正好有只剛打的野兔子，還熱乎著，他立馬就掏錢買下來了，一同買下來的，還有一包竹燕窩。

　提著這兩樣好東西，魯越才敢討好芮娘，芮娘看著那兔子哼哼兩聲：“太殘忍了。”

　魯越一愣，眼里閃過一暗淡。

　“不過殺都殺了，算了吧……”芮娘氣消了些，終于肯朝魯越笑了：“回家給你做麻辣兔丁哦。”

　魯越寵若驚。

　“這是什麼？”芮娘沒見過竹燕窩，魯越忙道：“竹燕窩，可以燉湯，對好。”竹燕窩難找，上回他好不容易遇到過一回，那次正好去給大嫂送粽子，就留給了。

　芮娘打開聞了聞：“不知道怎麼樣，但是家里的南瓜了，晚上回去熬南瓜湯吧。”

　魯越見終于消氣，恨不得把所有好東西都捧到芮娘面前，也自然什麼都道好。

　-

　麻辣兔，是芮娘最近新學的一道菜。

　兔子質細膩，比還歡迎，魯越喜歡吃辣，芮娘便做辣口的。

　清洗干凈之后將兔切塊，鹽、料酒、蔥姜蒜抓勻腌制，夏天的時候芮娘和柳芽一起腌了五大缸豆瓣醬，現在正好開壇。豆瓣醬澤紅潤，一勺下去，和花椒蒜頭一起香炒出紅油，理好的兔倒鍋中，配菜芮娘選用的筍丁和蓮藕丁，倒配菜下去一起翻炒。

　廚房里全是花椒和番椒的麻辣味兒，有些嗆，卻同樣讓人口生津，炒出來的兔最后要再潑一次油，干番椒和花椒鋪在最上面，滋啦一勺油下去，激發出靈魂般的香氣，最后撒上碧綠的蔥花和芫荽。一只兔子，做了整整一大鍋的兔，端上飯桌時，眾人的眼睛全都直了。

　包括飯量最小的柳芽，最后也忍不住多吃了小半碗的米飯。

　魯老太太連連咂：“香！這兔子買的？”

　魯越：“在獵戶手上買的。”

　“真不錯，二郎，你回頭帶上套子，再抓上幾只回來吧。”

　魯越笑著道好。

　一盆兔，最后被全家分了個。

　飯后，芮娘用南瓜熬出來的甜湯也好了，南瓜黃澄澄的，熬的南瓜湯綿甜，又因為加了竹燕窩，濃稠，喝一口下去，南瓜的清甜平了剛才被辣刺激的腸胃，全家人一人一碗，包括瞻哥兒，芮娘吹涼了喂到兒子邊，小家伙一口一勺，吃的滿都是南瓜甜，顯然也是喜歡極了。

　芮娘下午累著了，鍋碗瓢盆就全了魯越的事，柳芽原本要來搶，被芮娘制止了，滴滴的看了魯越一眼，男人哪里敢有半分怨言，笑著就把廚房收拾的干干凈凈，利利索索的。

　回了房，他又要繼續去抱芮娘，芮娘把瞻哥兒抱在懷里一擋，魯越笑道：“兩個我一起抱。”

　芮娘心中翻個白眼，沒瞧出這男人現在越發厚臉皮了。

　“你等會兒，我有事給你商量呢。”

　其實今天芮娘去找他就是有正事的，結果一通胡鬧是把正事忘得影子都沒有了，想到下午兩人的行為舉止芮娘臉就發燙，真是應了舅母的話，男人沒有一個不是壞坯子的！

　魯越聽說有正事，忙上了炕往那邊湊了湊：“什麼？”

　芮娘猶豫了一會兒，才慢吞吞的說了正事：“我想開分店了……你覺得能行嗎？”

　魯越一怔，隨即眼中染上一笑。

　“笑什麼呀！”芮娘瞪他，說正事呢。

　魯越：“我年中的時候就問過你，你還記得你怎麼說的嗎？”

　芮娘一愣，細細回憶起來，當時好像一口否決了這個想法。

　“那時候才開三個多月嘛……我哪里敢又花一大筆錢去開分店呀……”

　“那現在呢？”

　芮娘忙坐起，給魯越把床頭的賬本拿來了：“你看看哦，現在我手上還有一百多貫，我覺得，也差不多夠了吧？”

　魯越：“這得看你想開在哪里，要是還是虹橋附近是夠了，要是還想往京都去，怕是不行。”

　芮娘愣了下，的確是想往京都開的，只不過……

　“擴大店面如何？”魯越忽然開口，“現在的二層有點小，你可以擴大到四層，如果隔壁還有人愿意出售鋪子的話，我們就一起盤下來。”

　芮娘聽他這麼說，有些吃驚了。

　“可以……擴大這麼多嗎？”

　魯越了的臉蛋：“京都的鋪子可能有點貴，但是在京郊開個酒樓也是不錯的，你不想嗎？先把飯館做大，再考慮下一步。”

　芮娘的眼神忽然漸漸的亮起來了。

　怎麼沒有想到呢。

　有些老主顧一直都在和聊分店分店，這讓的思維都有些固化了，今天和魯越這麼一聊，芮娘忽然茅塞頓開，對啊，為什麼不能擴大店面呢？

　魯越繼續道：“下個月開始準備的話，年前有些張，但要是年后開始修，三月就剛好，也正好不是旺季。”

　三月……那便是團圓飯館剛剛開張一年，芮娘笑了：“好！那就年后，過完年就修，行嗎？”

　魯越也點頭：“你隔壁那家鋪子是賣手帕的吧，生意看起來不是很好，最近我會幫你留神打探著，萬一呢。”

　芮娘笑出了聲：“好，我前段時間也聽說起來覺生意不好做呢。”

　魯越了的頭：“我知道了，快睡吧……”

　……

　次日，芮娘就把這個計劃和想法和秀秀柳芽都說了，兩人聽后，也很是開心。尤其是秀秀，恨不得當場就跑去打聽手帕店那邊的況，被芮娘笑著攔住后，這才作罷。

　“我就是太激了，咱們飯館要擴張了，嫂子，要我說，你的手藝將來把香樓下去不是問題！”

　香樓，芮娘想起上回大丫的周歲宴，味道的確很是一般……

　笑了笑：“還不知道呢，走一步看一步吧！”

　魯越第二天也把這個想法告訴魯老太太了，魯老太太聽完之后也表示贊同：“你們看著辦就是，我只管照顧好瞻哥兒，不給你們拖后。”

　“有娘在，幫了我們大忙。”

　魯老太太擺了擺手，然后朝桌上看了一眼：“你三弟來信了，你打開看看吧。”

　魯越忙拆了信，打開看了。

　“娘，這信上說三弟過年要去幫夫子整理資料，可能要離開京都一陣，不回來了。”

　魯老太太嘆氣：“我知道了。”

　魯越收起了信，沉默片刻：“那要不在三弟走之前我接他回來聚一聚吧，離得也不算遠。”

　“算了吧，你三弟這是一心想考個秀才回來，為了我，也為了柳芽。這孩子和你一樣，下了決定的事就和吃了秤砣一樣，誰勸也回不了頭，今年就讓他一個人闖闖就是，明年開春兒，芮娘的飯館好了，他也就回來了。”

　魯越點頭：“反正娘今年還是跟著我過年，大哥也在，也熱鬧的。”

　提到大郎，魯老太太眼里多了一憂愁：“說來，你大哥最近神神叨叨的，好久不見他了，你有空留個神，看看他到底在搞什麼名堂。我啊，就怕這孩子急功近利，又被人騙了。”

　魯越點頭：“我知道了。”

　“好了你去忙吧，我要給我瞻哥兒蒸蛋去吃咯，乖乖，來這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