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樣……
眼前的陸宴臣好像變了個人, 但又的確是他。
那是從未見過的眼神,不再是浮于表面的溫,那里面藏著許多看不懂的東西。
如果會說話, 此刻應該在磕磕絆絆的解釋,手指打字給了緩沖時間,經過腦子過濾的語言已經變得委婉許多:【對不起, 打擾你了嗎?】
陸宴臣取下煙,哂然一笑:“你說呢?”
煙頭在指間掐滅, 他退后兩步,將殘余半支扔進垃圾桶:“平時膽子小, 今天怎麼主過來了?”
【我來找你……】
姜予眠打出四個字,接下來就不知道該寫什麼。
是發覺自己了欺騙, 想要尋求避風港,這些話要怎麼對現在的陸宴臣說?
“陸習不是邀請你去參加生日宴?”他抬起手腕看表,“現在八點多了。”
姜予眠睜大眼:【你怎麼知道?】
陸宴臣提到:“老趙。”
哦對,送去KTV的司機本就是陸宴臣安排的人。
姜予眠悶悶道:【他并不是真心邀請我參加生日宴,所以我沒去。】
陸宴臣勾了下, 意有所指地問:“你分得清真心和假意?”
下意識點頭,想起自己差點被蒙騙, 又趕搖頭:【我笨,分不清。】
看清手機上的文字, 陸宴臣抬眸看到一本正經的表,今日頗有興致與這個話題糾纏:“那你說他不是真心?”
姜予眠后知后覺, 把自己給繞進來了。
抿又皺眉,去盯他的指尖:【臟了。】
其實剛才看到陸宴臣用手指滅煙, 他不疼嗎?那人面不改, 只是手指染了黑。
陸宴臣輕“嗯”一聲。
小姑娘學會轉移話題了。
嗯?
平時那麼干凈, 握一下手都要拭的人能夠忍指尖黑漆漆的?
姜予眠松開書包,單肩挎著,從最外層的包里取出一張紙巾遞過去。
陸宴臣笑看一眼,手接這份好意:“謝謝啊。”
潤的紙巾將指尖得干干凈凈,散發著紙巾含帶的花香。
姜予眠搖頭表示不用謝,能為他做一件事,哪怕是這麼小的事,也覺得開心。
拿人手短,用了人的紙巾,他偏將話題繞回去:“陸習惹到你了?”
姜予眠抬眸看了眼,閉。
陸宴臣抄起手,靠桌邊:“在我面前可以說實話。”
姜予眠著那雙眼睛,好像所有謊言在他眼里都無所遁形。
【我去了KTV,聽到他和朋友在嘲諷我。】
【我沒有做任何對不起他們的事,為什麼他們總要跟我過不去?】
一想到包間里那些惡劣的笑聲,還商量著給灌酒,那些爛人真是壞了。
陸宴臣平靜地向敘述一個事實:“世界上有形形的人,他們做壞事甚至不需要理由,如果不想到傷害,就要努力變得更強大。”
波瀾不驚的聲音里蘊含著一力量,這讓姜予眠想到曾經遭的校園暴力,那個領頭欺負的生僅僅因為自己喜歡的男生喜歡,就要把所有不甘心和怨恨加注在上。
想知道:【如果遇到一群人,就算再怎麼努力也打不過怎麼辦?】
從未放棄反抗,只是當厄運來臨時,雙拳難敵四手,沒辦法戰勝一群人。
“有沒有聽說過,君子報仇十年不晚?”他到桌上的打火機,狼形浮雕刻掌心。
陸宴臣微低頭,換了個把玩姿勢,目直視前方:“有些傷害,無論過去多久都無法抹平,如果無法釋懷,那就想辦法改變它的結局。”
這些話給姜予眠心帶去不沖擊。
舅舅安分,老師希息事寧人,父母和爺爺去世后,沒人在意的想法。但現在有個人告訴,遇到邁步過去的坎不一定要退步,而是應該另尋他法,邁過它!
姜予眠試圖理解他的意思:【你的意思是,報復回去?】
陸宴臣啞然失笑,藏起心深意:“小朋友,我可沒教你做壞事。”
他教堅強,教勇敢:“你要變得強大,無人敢欺,讓曾經詆毀你的人俯首稱臣。”
這天晚上,姜予眠見到了一個不一樣的陸宴臣。
費力地去理解那些話的含義,卻不知道怎麼去變他口中的強者。是擁有更多的知識?還是更多的金錢?更高的地位?
分不清未來要走的道路,眼里盡是迷茫。
陸宴臣輕點桌面,那只手最終落在發間,輕輕地:“不著急,慢慢想。”
姜予眠順從地垂下腦袋,顯然心不在焉。
陸宴臣抬頭看向門外敞亮的地方,驚覺他們在沒開燈的辦公室待了許久。在小姑娘頭頂作的手移到眼前,他拿起遙控開燈,室驟然明亮。
姜予眠逐漸適應燈,擋在眼前的已然離去。
不經意的小細節勾得心跳加速。
陸宴臣繞去辦公桌前,拉開屜取出一串鑰匙:“走吧,回家。”
【哪個家?】
這畫面讓姜予眠想到幾個月前,陸宴臣說過同一句話,然后帶去了青山別墅。
“嗯?”陸宴臣反問:“除了陸家,你還想去哪兒?”
【那你呢?】
很多次陸宴臣讓司機把送回去,自己卻不進屋,如果今天也這樣,豈不是等不到他生日了?
陸宴臣揚起鑰匙:“我也回去。”
他的回答讓姜予眠一顆心落地。
電梯直接降落到停車庫,陸宴臣解開鎖,率先拉開副駕駛車門。
姜予眠:?
跟陸家人待久了,意識里就沒有自己開車的選項,左顧右盼尋找司機。
陸宴臣一下看的想法:“沒有司機,我開車。”
見愣在原地不,陸宴臣輕叩玻璃窗:“或者我坐這兒,你開車。”
姜予眠表微妙,坐進車里后給‘L’發了條微信,一本正經聲明:【我還沒考駕照。】
陸宴臣:“逗你玩的。”
陸宴臣居然會逗?
咩咩:【我以后會學的。】
陸宴臣:“嗯,加油。”
咩咩:【然后邀請你坐我的車。】
他隨口應下:“好。”
陸宴臣上鑰匙,突然問道:“你好像還沒吃飯?”
“咕咕~”強烈抗議的肚子替主人回答了這個問題。
陸宴臣側,手搭椅座上,認真教育這個經常肚子的小姑娘:“姜予眠,下次不要著肚子來找我。”
舉起手機:【肚子不能找嗎?】
“不能。”
【那我吃飽了找你。】
這話看起來似乎有點不對勁,刪掉重來:【那我吃一點再來找你。】
打字的過程被陸宴臣看在眼里,他無奈地笑:“走吧,帶你去吃飯。”
路上下雨車速慢,兩人選了家口碑不錯的餐廳,吃飯花了不時間,到家中已經十點半。
回到房間,姜予眠率先把藏在柜子里的圍巾禮盒拿出來,猶豫什麼時候送出。
反正陸宴臣今晚住在陸家,可以等十二點鐘之后送去,如果對方睡了,那天就明天早上送去。
想了想,姜予眠把盒子放桌面,不不慢地收拾東西去洗澡。
暖氣環繞整個浴室,孩扎起丸子頭,褪下衫踏進浴缸。溫熱適宜的水融,驅散周寒意。
泡了會兒澡,的臉頰被水汽蒸胭脂紅,姜予眠用帶水珠的手指了耳朵,這是無意識,卻很喜歡的小作。
高中不允許佩戴明顯的耳飾,有很多生使用細小的耳針,但沒打過耳,的耳垂不到痕跡。
這個熱水澡讓人全舒適,泡夠了,扶著浴缸站起。
-
晚上十一點,陸家鬧出大靜,先是談嬸接到門衛打來的電話,讓到門口去接陸習。
等談嬸到那邊的時候,陸習已經告別朋友從車上下來,蹲在路邊拔草。
“陸習爺,你喝酒了?”談嬸“哎喲”兩聲,眼睜睜看著本就稀疏的小草快被他兩三下薅沒。
陸習十指叉在眼前比劃,談嬸從小看著他長大,對他的酒量一清二楚:“你酒量不行還喝那麼多。”
陸習板起臉:“男人,不能說不行。”
沒法跟喝醉的人講道理,談嬸只得順著他的話附和,把人哄進屋里。
回到悉的臥室,陸習一頭栽床上,談嬸不放心,非把他拉去洗了個臉。
冷水撲面,陸習頓時清醒幾分,他呼出一口氣:“談嬸,我沒事了”
“你自己注意點,我去給你煮碗醒酒湯。”談嬸不放心地叮囑兩句才離開。
陸習撐在洗手池臺面,抬頭向起霧的鏡子,發梢還在滴水。他打開水龍頭,順便給自己洗了個頭,頂著一頭漉漉的短發出去。
陸習出了臥室,從這端走向另一端,開始敲門。
無人回應,他一手握住門把,房門輕而易舉被推開。
充滿的溫馨房間空無一人,陸習甩甩發尖水珠,目一下子鎖定在桌上。那里有個眼的包裝袋,是姜予眠給他買禮那天拎回來的,他記得很清楚。
禮在房間,說明姜予眠今天真的沒去。
他陸習長這麼大,還沒被生放過鴿子!
陸習不信邪,走過去拆了盒子,打開一看,里面是條男士圍巾。
他隨手拎起來,沒拿穩,圍巾落在地上。
他彎腰去撿,隨手一抓到凹凸,陸習翻過來一看,圍巾邊緣角落竟繡了個字母L——陸。
姜予眠搞什麼鬼,費心費力費錢給他準備禮卻不送給他?
想不通,陸習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把圍巾套脖子上,質舒服的,就是家里開著暖氣有點熱。
他把圍巾繞了兩圈,正要取下來的時候,房門再次被人推開。
穿著白絨睡的姜予眠從外面走進來,頭發沒拆,丸子頭自然綁在頭頂,正要取下洗臉防水頭帶,余瞥見一道人影。
作僵住,扭頭去,之間陸習雙手舉在肩頭兩側,戴在脖子上的圍巾格外眼。
陸習旁是被拆開的盒子,還有倒在桌上的禮袋。
這胡的一幕映眼簾,姜予眠怒氣橫生,整個人都在抖。
的禮……
反復練習好多次才繡上字母的圍巾就這麼被陸習給拆了!
張口,說不出話,急得沖上去,要把他脖子上的東西取下來。
陸習毫無防備,拉扯間被圍巾勒住脖子,本能的保護機制涌上全,陸習手將推到地上。
“姜予眠,你干什麼?”陸習嗓音劈了。
姜予眠恨自己口不能言。
這個人不經允許擅自闖的房間,拆掉的東西,還反過來質問?怎麼會有這麼無恥的人!
指著陸習脖子上的圍巾:還給我!
沒有聲音,陸習看懂了的意思,見還躲在地毯上,出一只手。
“啪——”掌聲清脆響亮,姜予眠憤憤地將他拍開。
此刻的就像一只被激怒的小,雙眼充紅。
手一下子回去,陸習氣得跳腳:“你有病吧?”
他好心好意想拉一把,還被扇開?
姜予眠氣得發抖,自己從地上爬起來,沖到桌邊刷刷寫下:【把圍巾還給我。】
圍巾都快把他捂出汗了,陸習本就打算取下,被小啞這麼一鬧,他偏不肯:“說起這個,我倒是要先問問你,你今天為什麼沒來?”
姜予眠咬牙切齒。
沒去,陸習看起來很失啊。
聞到了陸習上的酒味,那群人肯定喝了不,如果今天走進去,還不知道會遇到什麼糟糕頂的事。
陸習偏要答案:“你說啊!”
姜予眠冷哼聲:【我是啞,不會說話。】
“你聲帶正常裝什麼啞?心理病,什麼心理病連話都不會說了?”酒上頭,他口不擇言,“我看你就是裝!”
姜予眠眼神是冷的:【我是裝,也比你別人東西好!】
“東西?”陸習指著自己,滿臉不可思議,“你說我東西?我什麼了我?”
姜予眠再次強調:【圍巾,還給我。】
“這難道不是要送給我的嗎?”陸習自顧自的說:“你也別否認,盛菲菲都跟我說了,而且這上面還繡著我名字。”
姜予眠瞪大眼,終于找到問題關鍵:盛菲菲誤以為買圍巾是要送給陸習,還將這個錯誤信息傳遞給陸習?
真是離了大譜。
可即便如此,也絕不是陸習闖進房間隨意拆東西的理由。
臥室的靜終于把準備去隔壁書房的陸宴臣引過來,他站在門口,一道聲音打破屋張微妙的氣氛:“你們在干什麼?”
一時間,姜予眠心里有些慌。
陸習錯愕抬頭:“大哥。”
陸宴臣走進來,敏銳察覺到陸習上的酒氣:“你喝酒了?”
陸習咽了口唾沫:“喝了幾瓶。”
陸宴臣注意到倒落在地毯上的袋子和盒蓋:“怎麼回事?”
陸習氣道:“放我鴿子,我來找算賬!”
陸宴臣微瞇眸,眼神不善:“發酒瘋滾回房間去。”
陸習反駁:“我沒瘋,我就想問為什麼裝啞。”
“陸習,出去,不要讓我再說第二遍。”陸宴臣抬手指門,再無回旋余地。
在那道犀利的目下,陸習拍拍發熱的臉,氣哼哼離開。
陸習那個討厭鬼走了,可是把要送給陸宴臣的禮也帶走了。
姜予眠氣得不行,偏偏陸宴臣站在那兒,還不能當場索要回來,否則……小也會暴。
陸宴臣回頭看著安靜無聲的小姑娘,穿著白居家服,扎著丸子頭,為避免沾水把劉海起來往后,出飽滿的額頭。
白日的打扮乖巧清純,現在出整張臉會發現,是因為一雙無辜杏眼看起來很單純,致的五若是再長開些,會生出另一種魅力。
也許是此刻,眼里的倔強影響了判斷。
陸宴臣安道:“等他清醒了,自己會來找你道歉。”
姜予眠搖頭:【我不需要他道歉。】
陸宴臣想起今晚那些話,“你還是認為他心思不正,是故意騙你過去?”
姜予眠反問:【你是想替他辯駁嗎?】
“不。”陸宴臣否認,“他是年人,如果連讓他人信任的本事都沒有,未免太無用。”
他彎腰撿起落在地上的禮袋,哄道:“別生氣了。”
姜予眠深吸一口氣。
不生氣是不可能的,陸習那個王八蛋把給陸宴臣準備的禮走了。
不過,陸宴臣的反應讓心里舒坦許多,這一來一去的拉扯,竟快到十二點。
夜已晚,一個大男人再在孩臥室待下去不合適,陸宴臣轉要走,姜予眠追上去拉住他胳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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