損,這一招是真損，直接讓人有些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連帶著姜舒蘭都跟著忍不住笑了，但是卻在心里默默地為周中鋒點個贊。

　這個法子好,這些老弱婦孺們長期在這兒，誰不心疼？

　他們都心疼對方,但是唯獨他們自己不心疼自己。

　部隊送來的飯不吃，黎麗梅族送來的飯不吃,就打算死，以死相。

　如今，這個法子,還真過癮。

　甚至，小劉不止是過癮,還解氣，誰心里沒氣呢？

　小劉心里也有氣，自己辛辛苦苦,熱死了在廚房做的飯菜，送過來，對方一個不吃不說，還讓他們滾。

　這會，總算是有一種報復回來的心理。

　所以,一得到吩咐。

　小劉立馬把案板往老弱婦孺這些人面前一放,然后就從桶里面,撈起來大塊鹵。

　砰——的一聲，鹵砸在案板上，鹵四溢。

　因為砸的力度過猛,整個鹵都一,一刀下去,一條條瘦相間的五花理分明。

　外皮，鮮亮而有澤，極為有食。

　那一瞬間。

　所有人都安靜了下去。

　尤其是那些老弱婦孺們，他們眼神直勾勾的，他們已經接近一個星期沒好好吃過一頓飯。

　至于這種鹵，更是從來都沒吃過的。

　在看著那案板上的一大塊澤明亮的鹵，，瘦勁道，鹵在滴滴答答滴著。

　甚至，看著那鹵，幾乎能想象得到，吃到里的滋味了。

　咕咚——

　咕咚——

　一聽這聲音，姜舒蘭就知道有戲，靜靜地看著沒說話，而是把那鹵和木桶飯，一起提到了小劉旁邊。

　然后，對著之前駐扎的戰士們，一陣招呼，“開飯啦！”

　這一招呼下來，所有的戰士們唰的一下子，沖了過來。

　不過，他們極講規矩，過來后，便一個一個開始排隊起來。

　小劉切，姜舒蘭盛飯。

　人太多，碗不夠，他們直接路上撕得香蕉葉，綠的香蕉葉本來就像是扇一樣，一片足夠裝兩個碗。

　從中間一疊，便疊了一個斗形的三角形。

　先是用勺子盛了兩勺白米飯，白米飯顆顆飽滿，粒粒有澤。

　再在米飯上蓋上一刀切碎的鹵，連著瘦，油發亮，q彈開口，將鹵蓋在白米飯上，極致的綠，在配著靚麗的白，最后則是澤明亮的鹵。

　這還不算完，在鹵上面澆上一勺鹵。

　那一瞬間，鹵流過被流過鹵，在瞬間被白米飯給稀釋，原本的白米飯變了飽滿的油米飯。

　不知道是誰，再次咽了下口水。

　姜舒蘭笑了笑，把用香蕉葉子做的臨時碗給遞過去，“就在他們對面吃好嗎？”

　笑盈盈的，眉目如畫，清艷干凈。

　那拿碗的小戰士，臉瞬間哄了，結結，“好，好，嫂子，好。”

　都不知道說的是什麼。

　旁邊的周中鋒催促，“領到了就快吃。”說完，從姜舒蘭手里接過勺子，“我來。”

　姜舒蘭，“……”

　有時候發現，周中鋒真是個醋壇子。

　還不是一星半點的醋。

　忍不住笑了笑，往旁邊退了退，有人干活，自然樂得自在。

　不一會的功夫，一群戰士們全部都端著鹵飯，蹲在那群老弱婦孺的面前，吃得噴香。

　吧唧吧唧的聲音，傳得老遠。

　那群老弱婦孺從開始的咽口水，到后面開始閉眼睛了，但是老人還能管住自己，小孩兒不行啊。

　小孩兒饞得哇哇哭，被老人們把頭扭了另外一個方向，呵斥道，“不許哭，更不許吃。”

　看到這，姜舒蘭的臉冷了下，朝著后面林子招呼，不一會，鐵蛋兒和雷云寶跑過來了。

　“老姑。”

　倆孩子明顯在那邊等許久了，應該說是饞許久了，但是姜舒蘭沒喊他們，他們就都沒。

　這會一過來，就嗶嗶的咽口水。

　姜舒蘭用筷子扎了兩塊掌大的鹵出來，這是單獨沒切的兩塊，給他們一人遞了一塊。

　然后在他們耳邊低語了一番。

　倆孩子眼睛一亮，頓時點頭，捧著兩塊鹵就跑到對方人群里面了。

　正當周中鋒和黎麗梅不解的時候，便見到倆孩子，不止是跑那群老弱婦孺里面去了。

　還捧著，頓在那些孩子面前，一口咬下去，“哇啊，真好吃，這，我覺我一個人能吃好多哦。”

　吃完，還不忘，手。

　這一次，可真是面對面接了，而且是近距離接。

　直接把先前捂著眼睛的小孩兒給饞哭了。

　不是一般的哭，是哇哇大哭，鬧得厲害。

　饒是，那些老人們試圖捂著孩子的眼睛，都無濟于事。

　“你不吃嗎？”

　“真的很好吃啊，那個咬到里，嗯？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說，反正就是一口味。”

　雷云寶把手里的咬得滿是牙印的鹵塊遞過去，“你嘗嘗？”

　那瘦孩子的哭聲弱了幾分。

　想要抬手，卻被旁邊的老人呵斥，“不許吃。”

　孩子哇的一聲哭了。

　周中鋒要上前，卻被姜舒蘭拉了下。

　相信，雷云寶能夠解決這種事。

　果然，下一秒，被呵斥的雷云寶。

　他氣急敗壞，“你肯定不是他們的親人，你要是他們的親人，肯定舍不得他們，更不會不讓他們吃飯。”

　“你看——”他拉起來了那個孩子的手，“我才四歲，我胳膊都比他，個子比他高，你是不是想把他們死？”

　這話一說，所有老人都跟著看了過來。

　果然，四歲的雷云寶，高高壯壯，白白，看起來跟五六歲的孩子一樣。

　而他們懷里五六歲的孩子，看起來卻跟三四歲一樣，瘦的一團，可憐得。

　不知道是哪個老太太哭出聲，“小爺爺，就讓孩子們吃口吧，孩子們長這麼大，都沒好好地吃過幾口。”

　更別說，這麼香的了。

　這話一說，那個輩分最高的小爺爺頓時安靜了。

　其他老人也跟著看了過來，面黃瘦，滿是壑的臉上，帶著幾分期盼。

　“這或許是孩子們這輩子，唯一一次吃的機會了。”

　就連他們這種老人，活了一輩子，都沒吃過幾次。

　更別說，這種容易夭折的娃娃們了，他們誰都不知道，孩子們能不能健健康康平平長大。

　這下，小爺爺不說話了。

　旁邊孩子們，小心翼翼地看著他，“太阿公，吃。”

　“大阿公，吃。”

　當一個孩子開始后，十幾個參差不齊的蘿卜頭都跟著齊齊地喊。

　小爺爺這一次是什麼話都說不出來了。

　孩子們雖然瘦，但是那一雙雙眼睛，卻明亮干凈，像是天底下最為清澈的湖泊一樣。

　小爺爺閉了閉眼睛，再三掙扎下，“吃。”

　“都去吃。”

　沒人知道，他做這個決定到底舍棄了什麼。

　舍棄的是他心中，祖祖輩輩傳下來的橡膠林。

　因為這一口鹵，可能這橡膠林，他再也保不住了。

　更無去見地底下的列祖列宗，可是看著娃娃們這一張張期盼的臉，一雙雙的眼神。

　小爺爺實在是拒絕不了。

　有了這話以后，孩子們像是瘋了一樣，跌跌撞撞地跑到了周中鋒和小劉那邊，指著那桶，“吃，吃。”

　話都說不清。

　周中鋒看得心里不是滋味起來，但不得不說，舒蘭的這個法子真的有用。

　他下意識地看向姜舒蘭，就見到姜舒蘭朝著他溫地點了點頭，隨即跑到一個孩子旁邊，把他們跑掉的鞋子，一一撿了過來，給他們穿上。

　只是，穿上的時候，才意識到，原來并不是每一位孩子都有鞋子，甚至有些孩子，他只穿了一只，甚至一只都沒有穿。

　這就是在他們東北老家，也是沒有的況。

　除非那些，爹娘不在的孤兒，才會有這麼一面。

　姜舒蘭一下子說不出話來了，站了起來，朝著周中鋒他們道，“先給米飯，后給，最好是先喝清補涼，不然我怕得太久，吃不了這麼葷腥的東西，到時候容易拉肚子，生病。”

　有東西墊一下肚子，自然會好很多。

　聽到這話，人群中的老弱婦孺也跟著抬起頭，看向姜舒蘭。

　尤其是小爺爺，他之前繃的臉，到底是緩和了幾分。

　這娃娃倒是，也沒有之前想象中的那麼壞。

　周中鋒和小劉換了一個眼，便迅速地拿碗出來了，沒錯，部隊食堂給他們都準備碗了，不過不多，攏共才二十個。

　優先他們，至于他們的戰士，則是用的香蕉葉子。

　等這一個個碗拿出來后，戰士們不止沒有任何反應，反而都覺得理所應當。

　照顧老百姓，讓著老百姓，幾乎是他們刻進基因的習慣了。

　“好了，排隊，對，都站好了，先喝清補涼，喝完拿著空碗來盛白米飯和，聽到了嗎？”

　姜舒蘭像是小老師一樣，在一窩蜂的孩子中間指揮，也許是聲音太過溫了，也許是長得太漂亮了。

　怎麼說？

　就像是一群臟兮兮的人群里面，混進來了一個天鵝一樣，高挑，伶仃，渾更是白得發，漂亮到驚人。

　連帶著聲音也如此好聽。

　原先鬧騰騰的孩子，瞬間跟著安靜了下來，“好的，漂亮姐姐。”

　不知道是哪個孩子喊了一句。

　其他的孩子也跟著喊道。

　旁邊的鐵蛋兒和雷云寶看到了，有些吃味，嘀咕，“這是我漂亮老姑。”

　才不是他們的漂亮姐姐。

　這一幕，也把旁邊的人都給看呆了，連帶著先前只顧著吃飯的小戰士，都忍不住抬頭去看姜舒蘭。

　心里只有一個念頭。

　嫂子好溫哦。

　也好聰明哦。

　這麼難搞的老弱婦孺，就被一來都搞定了。

　有這個念頭的還不止一個人，不人下意識地把目放在周中鋒上。

　副團運氣真好，娶了這麼一個好媳婦。

　周中鋒不是沒看見，他輕咳一聲，人群中他目準確無誤地捕捉到姜舒蘭的臉上，像是電流一樣。

　四目相對。

　姜舒蘭臉瞬間紅了，不知道該如何形容周中鋒的目。

　像是從千萬人之中，一下子捕捉到。

　又像是，那一道目，專門為而來，溫而寵溺。

　姜舒蘭的心臟忍不住砰砰砰跳了好幾下，然后朝著孩子們道，“好了，排隊，拿著碗都去那個叔叔那里，知道了嗎？”

　“知道啦！”

　原先還鬧騰的孩子們，經過姜舒蘭這三兩句話一說，瞬間變得很是乖巧。

　排排站，端著碗，一人先是一碗清補涼，端起來就喝，有的孩子則是比較懂事，端了以后，小口抿著嘗了一口，甜滋滋的，心滿意足，轉頭就朝著老人們跑去。

　高高地舉著碗，“爺爺，喝！”

　“喝！”

　巍巍的咽口水，卻仍然固執地舉著碗。

　不人看著這一幕，都有些說不出話。

　那些老人們也是，他們抿著干涸的，“爺爺不喝，你自己喝。”

　這話一落，小爺爺突然開口了，“都去領吧，孩子們既然都吃了，大人們也去吃吧。”

　這麼好的，給他們吃，不虧。

　部隊真要是壞，也舍不得這個本。

　這下，大家都有些驚喜，“小爺爺。”

　小爺爺是在場輩分最高的一個。

　“去吧。”小爺爺擺手，“都是半截土的人了，在爭這些沒用了。”

　也是看著娃娃們那滿足，小心翼翼的表時。

　小爺爺才想明白了一個道理，人都活不下去了，守著那橡膠林，還有什麼用？

　死的時候，又帶不走。

　小爺爺這話一落，不止是那些老弱婦孺們驚訝，就是姜舒蘭，周中鋒，以及黎麗梅他們也驚訝。

　其中，最驚訝的則是黎麗梅。

　之所以拿小爺爺沒辦法，正是因為這個老人剛正不阿了一輩子，他寧愿自己窮死，也不會去沾族半指頭東西。

　正是因為古板，他是族第一個反對的人。

　他反對將橡膠林給部隊，因為在他看來，橡膠林是他們的。

　正是因為如此，黎麗梅那些狠辣的法子，可以對著壞人，卻不能對上這麼一個剛正不阿的老人。

　如今，見到小爺爺妥協了，最高興的莫過于黎麗梅了。

　對于黎族來說，現在最需要的便是小爺爺這種能干實事的人。

　隨著，小爺爺這一聲吩咐，所有人都齊齊的，步履蹣跚地朝著周中鋒他們走去。

　只是，他們年紀大了，不像是小孩子，后腳利索，坐的太久，躺得太久，腳都有些麻木起來。

　走起來，巍巍的。

　姜舒蘭見狀，便直接從周中鋒手里接過盛好飯的碗，和黎麗梅兩個人挨個遞過去。

　到小爺爺的時候。

　黎麗梅雙手遞過去，“小爺爺，您保重，族沒有您，大爺爺他們才會翻天。”

　小爺爺不是不知道大爺爺他們做的事，只是他無力回天，更別說，還有黎族長的包庇。

　他這麼多年也累了，后來索卸掉職位，就和族普通人一樣，但是和普通人不一樣的是，他上還有威。

　看著遞過來的鹵飯，小爺爺沉默半晌，終歸是接了過來。

　“麗梅，你好好干。”

　他不知道選擇對不對，但是比起以往行將就木的黎族，這一次，麗梅的大刀闊斧，可能會給黎族帶來一生機。

　聽到這話，黎麗梅忍不住笑了，“小爺爺，我們一起。”

　小爺爺沒有回答，而是接過飯，安靜的吃著，吃著吃著。

　他突然就停下了筷子，看了一眼狼吞虎咽的孩子們，突然就舍不得吃了，他嘆息一聲。

　“我們黎族的娃娃們，什麼時候可以頓頓吃這大白米飯，頓頓吃？”

　這話，讓黎麗梅安靜了下去。

　也不知道。

　所以，無法回答。

　姜舒蘭卻道，“會的，肯定會有那麼一天的。”

　想到彈幕說的，終有一日，貧瘠偏僻的海島，會被萬朝來賀，會被世人皆知，會被眾人向往。

　姜舒蘭想，到了那麼一天。

　一碗白米飯，一刀鹵，不會在是遙不可及的夢想，而終究會為現實。

　姜舒蘭這話，引得所有人都看。

　鎮定自若地指著那蹲在地上的滿臟污的戰士們，突然笑了笑，語氣驕傲。

　“有怎麼一群，背井離鄉，前赴后繼的戰士，他們用自己的軀，用下一代軀，用下下一代軀，三輩人——”

　“他們會用青春，用熱，用時間，來建設海島。”

　姜舒蘭比了三手指，“如果三輩不夠，那就五輩人，我相信，終有一日，白米飯不會是夢想，鹵也不會是，而我們現在貧瘠的海島終將會聲名遠揚，被萬人朝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