抿著角,一個字都不肯喊。
這和他以前是完全不一樣的。
他以前每次看到雷老爺子都會像是葫蘆娃喊爺爺一樣,清脆聽。
而這一次,他選擇了沉默。
這讓雷師長和吳同志,兩人臉上的笑容頓時消失了。
兩人心里都有些苦。
旁邊雷半島舉著雷云寶,“我帶孩子去書房說說話。”
雷師長看了一眼雷云寶,雷云寶不想看他,然后避開了雷市長的目,低頭玩著手。
隨著,雷半島一起,進去了書房。
一進去書房,雷半島并沒有直接和孩子說話,而是從屜里面拿出了一把,木頭做的槍,他手工很好,做的惟妙惟肖,乍一看,和真槍也沒什麼區別了。
雷云寶看到那一把木槍,他眼睛亮了下。
但是,沒手出去拿。
雷半島頓了下,把木槍往他面前推了推,“這是爸爸在前線的時候,給你做的。”
他想說的是,他雖然沒有陪著他長大,但是他的心里一直都有他。
雷云寶到底年紀小,沒聽明白這里面的含義。
他接過槍,放在手里著,他手小,但是這把槍也小,剛好夠他穩穩的在手里。
在這一方面,不得不說,雷半島真的很用心了。
看著雷云寶拿著一把木槍,不釋手,雷半島忍不住笑了下,“喜歡嗎?”
雷云寶下意識地點頭,接著警惕地看著他。
“你想收買我?”
雷半島笑容僵了下,他搖頭,“不是收買你,是爸爸哪怕是在戰場上,也一直記掛著你。”
“哦——”
雷云寶低頭,用著袖子木槍手柄,“那我好疼,求救的時候,你為什麼不來救我?”
溫婉,他抬起頭,一雙清澈的眼睛,滿是疑的看著雷半島。
在這麼一雙干凈純粹疑的目下,雷半島組織的所有一眼都跟著訝然了。
說在多,在孩子最需要他們的時候,他們這些親人一個都不在。
難怪——
難怪孩子不喜歡他們,和他們離心。
“我——”
“你不用撒謊。”
雷云寶沒等到答案,有些失,他低頭轉著手里的木槍,“我喊媽媽放過我,媽媽加倍的打我,我喊爸爸,爸爸沒來,我喊爺爺,爺爺沒來,我喊了吳,吳也沒來——”
“后來,我喊了鐵蛋兒,喊了老姑。”
“然后他們就來了。”
雷云寶猛地抬頭,一雙眼睛亮晶晶的,“老姑,就是我的英雄。”
“你們不是。”
這話對于雷半島來說,無疑是剜他的心,偏偏,他沒有任何可以反駁的話。
因為——
孩子說的對,他們不是他的英雄,他們作為他的親人,理應在孩子最難的時候,出現并且幫助他,救下他。
但是沒有。
第一次,他被人販子拐走,他們不知道,也沒察覺,這才延誤了追查的時間,甚至,如果不是姜舒蘭的話,他們這輩子都不一定找得到孩子。
而他們對于失而復得的孩子,本該珍視的,卻又因為一次疏忽。
差點再次要了孩子的命。
孩子會怪他們,他能理解。
“那——云寶,爸爸給你道歉,并且保證,以后你在的時候,爸爸都會出現,你會原諒爸爸嗎?”
雷半島蹲下子,和雷云寶平視。
雷云寶盯著他看了片刻,再次專注于手上的木槍,半晌,在雷半島以為不會得到任何回答后。
雷云寶開口了,“你騙人。”
“你是大忙人,你本不會回來陪我。”
他只有爺爺,但是爺爺也不救他。
他現在只有老姑了。
雷半島心里苦了下,“爸爸不騙人,更不會騙云寶,爸爸說陪你,是真的陪你,以后都會在海島每天都和你見面。”
這——
雷云寶抬頭,遲疑地看著他,“真的?”
“真的。”
“我不信。”
“你以前都沒陪我過。”
他都是和爺爺一起長大的,然后遇到了老姑和鐵蛋兒。
他有父母,但是海島上的孩子,卻罵他沒有父母。
因為,他父母幾乎很出現在海島上。
“以前是爸爸錯了,以后不會了,以后云寶在哪里,爸爸就在哪里。”
這——
雷云寶有幾分搖,他停止了手里木倉的轉作,下意識問道,“那你會保護我嗎?”
“會。”
“那我遇到壞人求救的時候,你會來救我嗎?”
“會。”
“那你能把媽媽還給我嗎?”
這——
雷半島剛要回答會的時候,又生生的閉了,不知道過了多久。
他眸有些復雜的看著自己的兒子,“你、你不怪你媽媽嗎?”
要不是琴,孩子也不會遭這麼大的罪。
格也不會有這麼大的變化。
雷云寶低頭玩著木倉,悶聲道,“當時是怪的,可怪了——”
“后來老姑跟我說,媽媽是生病了,然后把我當做了壞人,為了給我報仇,這才傷害到了我。”
“既然這樣的話,我就不怪了。”
雷半島鋼鐵一樣的漢子,從來都是流不流淚。
在聽到這話后,眼眶忍不住一紅,一下子把雷云寶給抱到了懷里,聲音嘶啞,“云寶,爸爸答應你。”
“以后一定把媽媽還給你。”
他抱的極,雷云寶有些疼,掙扎著從雷半島懷里鉆出來,一雙大大的眼睛看著他,“你沒騙人?”
“不騙人。”
“你以后也會陪著我?”
“對,陪著你哪里都不去了。”
“哦——”雷云寶從他懷里鉆了出來,小手背在后,“那我要想想,要不要原諒你——”
雷半島愣了下,接著一陣狂喜。
“好,你慢慢考慮,也可以回去問問你老姑,看是什麼意見。”
“你怎麼知道,我要回去問我老姑?”
雷云寶眼里帶著幾分警惕。
雷半島笑了笑,眼中帶淚,“你是我孩子。”
他哪里能不知道呢?
“那我送你回老姑那里?”
雷云寶小啄米一樣點頭,把木槍藏在后。
等送完雷云寶去周家后。
雷師長和吳同志都有些失,“不是把孩子接回來了嗎?怎麼又送過去了?”
不是對周家不滿。
而是舍不得孩子。
出事這麼多天了,孩子第一次回來。
雷半島,“我給孩子的考慮時間,讓他回去問小姜的意見。”頓了頓,他朝著雷師長道,“爸,你到書房來下,我有件事和你說。”
雷師長意外了下。
談心這種事,在他們雷家是幾乎有的事,或者說是沒有。
雷師長進去書房的路上,已經想好了無數個猜測,但是都沒對方說的那話,讓他震驚。
“爸,我已經想好了,打算提轉隊報告。”
這話一落,雷師長一驚,“什麼?”
“再說一遍?”
“爸,我已經提了轉隊報告。”
雷師長下意識的揚起手,要打在兒子的臉上,卻在抬高以后,又生生的給忍住了。
轉而揪住他的領子。
“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麼?你在前線部隊,斗了一二十年,你打算這樣不要了?”
明眼人都能看得出來,雷半島繼續待下去,按照他的履歷,那是肯定會穩穩的上升的。
甚至,兒子以后的位置,不必自己低。
可是這會,他在說什麼?
說要轉隊??
這是轉隊嗎?
這是生生的放棄大好的前途不要了。
這不是瘋了嗎?前面那麼多心,無數次生死邊緣才掙回來軍功,都打算不要了?
“爸,我知道您難以接。”
“但是,軍功和升職,什麼時候都可以掙,我也可以從頭開始,但是——”雷半島抬頭,直視已經半邊頭發花白的父親,“但是,孩子只有一個。”
不出意外的話,他這輩子只會有云寶一個孩子。
孩子已經和他們離心了,他要是在不做出改變的話。
以后,只有一個結果,那就是徹底失去孩子。
這下——
雷師長也不說話了,他了口袋,最后掏出了一包煙,點燃了一口,狠狠地吐了一口煙圈,“不后悔?”
雷半島搖頭,“不后悔。”
“爸,我以前覺得事業重要,我要保護國家,我要保護老百姓,我要一路往上爬——”
但是經歷了這些事后。
他發現,他保護了老百姓,卻保護不了自己的兒子。
讓自己的兒子一次又一次置于危險當中。
既然這樣——
他為什麼要一條道走到黑。
往后余生,他還會保護國家,也會保護老百姓,只是,他會更為自己的孩子考慮一些。
他不會在像以前那樣,考慮的那麼多,那麼大了。
他只想,保護那個小小的,和他有緣關系的孩子。
這——
雷師長聽明白的他的意思,他靜靜的著煙,直到一煙徹底完后。
他才站了起來,“只要你不后悔就行。”
“不后悔。”
兩次問題,兩次回答。
一樣的答案,卻一如既往的斬釘截鐵。
“轉隊報告了嗎?”
雷半島從書房的屜里面,拿了一份報告出來,遞給他,“還請領導批準。”
雷師長接過來,展開看了看,然后沉聲道,“你個臭小子,是早有準備吧?”
那邊的部隊已經批準了,就差他這邊審核通過了。
雷半島難得扯了下角,也沒瞞著,實話實話,“孩子之前丟過一次,我就有在考慮這件事了,只是一直沒能做決定。”
“這一次,琴對孩子做了那事以后,迫使我徹底做了決定。”
他要回來。
哪怕是放棄之前所有的一切,他也要回來。
孩子已經沒了媽,不能讓他也沒了爸爸。
聽到這話,雷師長沉默了下,“是我對不起你們。”
他若是照顧好孩子,不管是雷云寶,又或者是琴,再或者是半島,都不至于走到今天這個地步。
好好的一個家,徹底散了。
雷半島搖頭,“爸,不怪你。”
他平視這窗外的筆直的椰子樹,“是我們當父母的不負責,把養孩子的事給你了。”
“孩子本來是我和琴的責任,您幫我是分,不幫是本分,談不上怪您,只能怪是我和琴不夠負責。”
但凡是他們不那麼一心撲在事業上。
琴不會因為丟孩子而瘋,他也不會和孩子離心。
說到底。
是他們當初種下了一顆果子,然后不心栽培,反而扔在一旁,讓對方隨意生長、
這樣,長出來一顆苦果,他們怨不了別人。
只能說是怨他們自己。
不盡興,不費力,不投,所以才會得到今天這個地步。
雷師長聞言,抬頭看著他,“了不。”
雷半島心里有些苦,這些,都是有代價的。
似乎知道這個話題不怎麼好。
雷師長換了一個話題,“你到海島的話,不會平級理,相反你會降半級,先和中鋒他們一樣,從團級開始吧!”
這事,他還要和高司令去商量下。
“謝謝領導。”
周家。
因為周中鋒回來,且放假在家,明明就只是多了一個人,卻覺得整個人都跟著一輕松。
孩子對方帶,飯他也做,甚至,廠房那邊遇到的訂單問題和貨問題,周中鋒也能解決。
姜舒蘭只覺得自從生孩子之后,他還從未這般輕松過。
難得悠閑了片刻,趁著太還不大,在屋檐下面放了一個躺椅,然后從水井里面,提出來兩個冰鎮的椰子。
切開了口,了一個麥管,就那樣抱著細細品嘗起來。
在這種天氣,喝一個冰椰子,簡直是神清氣爽。
正當姜舒蘭這邊悠閑的時候。
雷云寶噠噠噠滿頭大汗的從外面跑回來了,“老姑!”
姜舒蘭噯了一聲,下意識地看向他阿后,沒看到雷半島,意外了下,“過來,我給你汗。”
雷云寶噯了一聲,任由對方著。
半晌,他期期艾艾道,“老姑,我爸爸說,他要補償我,以后在也不離開我,你說我要原諒他嗎?”
這是幾個意思?
再也不離開他?
雷半島這是退伍,要來海島了嗎?
姜舒蘭下意識地看向一旁的周中鋒。
周中鋒猜測,“應該是轉隊過來。”
很難離部隊,但是卻可以轉隊。
這讓姜舒蘭松了一口氣,把另外一個冰椰子遞給他,讓雷云寶吸一口,“你是怎麼想到,你想原諒他嗎?”
雷云寶搖頭。
“我不知道。”
姜舒蘭換了一個問法,“那你想有爸爸嗎?”
這——
雷云寶遲疑了下,“想。”
他想有爸爸,還想有媽媽,然后他們都陪著他。
但是,他知道不可能。
“那你知道如何選擇了嗎?”
“小寶,我用人的話來跟你說,你爸爸從外面調回來海島,他付出了很大的代價,也犧牲了很多東西,如果小寶你在不肯原諒他,他就什麼都沒有了——”
雷云寶呆了下,“那我原諒他??”
“那我原諒他。”
第二遍是肯定句。
姜舒蘭忍不住低聲笑了,“好了,有答案了,去找你爸爸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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