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芳運營著一個康復機構。

　從家開到這個機構需要三個小時的時間, 所以安瀾和諾亞不能當天來回，只能住在機構里，就跟出門去旅游一樣。

　老劉有點不放心, 擔心他們倆萬一無法適應環境或者飲食上有缺陷導致生病就麻煩了，但雅芳發來的資料給他吃了顆定心丸——

　不是送去其他家庭寄養, 是自己養, 為此還特地托人去辦了相關證/件。

　目前機構里大概有60多個學生，平時需要參加個訓和集課程，兩只鸚鵡這次被要過去是去參加在集課程之后另設的療法計劃的。

　因為被證明對自閉癥兒有效, 很多家庭才采納了療法, 但不是每個家庭都有條件飼養寵，也不是每個家庭都有機會去試錯，事實證明, 孩子對不同的反應差別很大, 有些能緩解他們的力，有些反而會加重病。

　雅芳要做的就是給這些家庭出來的自閉癥兒提供一個課后放松的地方, 也給部分不知道該選擇什麼伴的家長一些參考。

　除了鸚鵡, 機構里還飼養有貓、狗、兔子、金魚、荷蘭豬、羊駝和一匹矮腳小馬，提供者是雅芳和其他老師，可以說原地變形咖啡吧都沒有什麼問題。

　反正養一種是養，養很多種也是養, 只要把小們隔開, 別讓貓捉魚、狗追兔子、羊駝朝小馬噴口水, 負責它們的飲食起居還是不難的。

　鸚鵡當然也要被隔開。

　安瀾和諾亞在抵達機構的第一天就有了他們自己的“辦公室”, 這里提前被設計過, 從天花板到墻面上都有植繪畫裝飾, 中間還有一些供鸚鵡行走攀爬用的橫木, 底下撲著綿綿的拼圖地墊。

　知道兩只鸚鵡喜歡看電視，雅芳還特地在墻上掛了臺電視機，籠子也據老劉的說法換上了特別大的型號。

　按照計劃，他們會在這里住三個月。

　報名參加額外項目的監護人會帶著他們的孩子流進不同的房間去接不同的，假如有對鸚鵡反應良好的，就會為這次測試的觀察對象，長期接陪伴。

　這次被要去的鸚鵡不止安瀾和諾亞，其他爺爺也提供了一些種類比較安全的鸚鵡，比如玄和虎皮，它們也有自己的房間。

　其實要求穩的話還是上面這幾種鸚鵡最安全，畢竟安瀾和諾亞站在那渾上下就寫滿了“錢”，而且還是需要報備才能飼養的種類，但是因為他們表現出了過人的智力，而且語言說得最好......

　“萬一沒有讓它們來，有個本來能接幫助的小朋友從來沒和它們遇到，正好錯過了走出來的機會，怎麼辦呢？”雅芳這樣和其他老師說。

　所以甘愿麻煩點。

　安瀾聽了覺得很，拉著諾亞一起蹲著看電視里放送的視頻資料，大概是他們表現得太用功了，進來添水的老師總是帶著懷疑人生的目。

　需要們做的事很。

　“陪伴”兩字就可以概括他們的全部工作容，不需要去強求什麼，不需要每時每刻都在說話，甚至不需要特別關注進房間的孩子們，平時怎麼樣，現在就怎麼樣。

　駐辦公室兩天后，安瀾和諾亞開始“上工”了。

　頭幾個進房間的小朋友都對鸚鵡不太興趣，其中一個似乎還有點怕鳥，從頭到尾都采取遠離和躲避的姿態，也抿得發白。

　一直到第四天，第六個小朋友進來的時候，他們兩個才覺得自己有點存在。

　這名做“晏晏”的小朋友被帶進來的時候顯得異常平靜，手里抓著一個魔方，就這麼老老實實地坐在拼圖地墊上玩了兩個鐘頭，期間偶爾會抬頭往鳥籠看一眼。

　安瀾和諾亞確定了他不害怕鳥，反而好像有點喜歡之后，才打開籠門走到最矮也最靠近人類的橫木上，自顧自地蹲在那里梳理羽。

　他們都不想表現得太急切，而且也不確定這個小朋友會不會因為鸚鵡開始說人話就產生排斥緒，所以沒有輕舉妄。

　諾亞因為被梳得比較舒服，一直在無意識地活著棕櫚頭鸚鵡那頂別特的羽冠，黑羽揚起又落下，立刻吸引了晏晏的注意力。

　他手中玩魔方的作變慢了就是證據。

　但是變慢了不代表停止，小男孩仍然坐在地面上，既沒有選擇站起來湊近，也沒有做出任何有呼喚含義的手勢，只是......看著。

　“晏晏，喜歡鸚鵡嗎，晏晏？”雅芳很溫地說道，“這兩只鸚鵡很乖，可以過去輕輕地一下，但是不能痛哦。”

　沒有回音。

　“晏晏，喜歡藍還是黑呀？”小男孩的媽媽在邊上蹲下來，非常耐心地詢問著。安瀾注意到和兒子保持了一定的距離，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曾經有靠得太近導致對方不舒服的況發生。

　仍然沒有回音。

　年人們都沒有流出不耐煩或者懊惱的緒，就這樣一直等待著，大概過了五六分鐘，幾個含糊的音節才從晏晏里緩慢地流淌出來。

　雅芳回頭看晏晏媽媽，后者搖了搖頭，也不知道這些音節代表的是什麼含義，站得遠一點的老師在筆記本上寫了兩筆。

　他們目前取得的唯一進展就是目的轉移。

　對于總是專注在一個游戲或者一個件中可以超過數小時的自閉癥兒而言，能夠被房間里的小吸引去注意力，已經算是有點進步。

　他對語言的反應很差。

　對晏晏來說，環境噪音和語言了相反的東西，他并不在意會讓普通人覺到不適的各種件和拼圖地墊的聲音，也不在乎鸚鵡們發出的咬合的聲音、爪子橫木的聲音，倒是在聽到說話聲時會有輕微的躲避作。

　安瀾決定冒險。

　從橫木爬到地面上花了十幾秒鐘時間，這十幾秒鐘是神完全繃的十幾秒鐘，因為不知道這個小朋友會對此作出什麼反應。

　過去不是沒有過伴被自閉癥兒攻擊的事，即使面對人類，有時候也有這種事發生，可能是踩腳，可能是拍打，雖然監護人表示晏晏似乎沒有這種傾向，但稍稍警惕總是好的。

　安瀾爬下去之后，諾亞跟著下來了。

　距離短到一米時，兩只鸚鵡就不再靠近，而是站在原地小心地打量著男孩的姿勢。晏晏還在看黑鸚鵡的羽冠，此時此刻，仿佛整個房間里只有這個東西才被他看在眼中。

　諾亞想了想，又靠近了一丁點。

　這十厘米距離可能是決定了一切的十厘米，就在這個接近作之后，晏晏放下了手中的魔方，前傾趴跪在了拼圖地墊上，膝蓋和一只手撐著地面，一只手朝著鸚鵡所在的位置來——

　抓住了諾亞的羽冠。

　這一下應該是抓得有點重，從旁邊看著都覺得痛，諾亞很大聲地了一聲，同時做出畏舉，以表達對剛才那下的抗議。

　“不可以。”媽媽也在邊上說，“要輕輕的。”

　晏晏猶豫地回了手。

　他坐在原地看看黑鸚鵡，又看看藍鸚鵡，略有些空的眼睛里頭一次出現了明顯的困，好像在嘗試理解剛才發生了什麼事。

　但是很快，他又抓了一下諾亞的羽冠。

　“要輕輕的。”媽媽重復道。

　可是在接下來的五分鐘里，無論怎樣向兒子強調需要用輕的作去鸚鵡，都無法達到目的，奇怪的是，小男孩只接諾亞，并不接安瀾，而且瞄準了他的羽冠。

　“要不算了吧。”最后晏晏媽媽說道。

　站起來，有點失地走到老師邊，強打神閱讀著筆記本上寫下的注意事項。晏晏爸爸摟住了的肩膀，輕聲安著。

　另一位老師走過來，準備把小男孩領走。

　“等等。”

　就在這時，雅芳忽然出聲。

　“我有點別的想法。”說著就轉向兩只鸚鵡，“大黑，等下他再揪你的時候你不要。安安，你也別，等他做別的作的時候你試試，大聲點。“

　安瀾和諾亞雖然覺得這個要求很古怪，但還是尊重了專家的見解，于是下次晏晏手去諾亞的時候，兩只鸚鵡都沒有發出聲音。

　小男孩停頓了一下，眼睛里又出困。

　他不解地在兩只鸚鵡上來回掃視著，角抿得越來越厲害，最后把魔方拿在手里，用力轉了一下，發出“咔嚓”的響。

　就在這時，安瀾用最大分貝了一聲。

　效果是立竿見影的。

　晏晏幾乎在第一時間就抬頭朝看過來，眼睛微微睜大，抿著的角也松開了，甚至還出一個很像是笑的弧度。

　他抓住魔方，又轉了一下。

　這回安瀾和諾亞一起發出了鳴。

　然后晏晏轉了第三下，第四下，每一次鸚鵡都及時地給了反饋，他臉上的笑容越來越大，到最后簡直是大笑起來，眼睛彎月亮的形狀。

　“天吶。”媽媽輕輕地說，捂住了。

　聽起來好像馬上就要哭出聲了，安瀾盡量不去想在此之前需要花費多工夫才能讓這個孩子發出類似的笑聲，或者說，從出生到現在，他們一共功地讓他大笑過多次。

　在他們后，老師也在微笑。

　“我有點明白了......”說，“剛才第一次抓的時候應該是不確定能用多大力所以抓疼了，但是鸚鵡了，他發現喜歡聽鸚鵡，所以才又去抓......晏晏喜歡鸚鵡，不用換房間了，但是接下來得讓他知道不可以這麼用力，會傷害到小。”

　“也不一定就是喜歡聽鸚鵡。”雅芳點點筆記本示意再加兩筆，“你說得對，我們必須確保他理解和接的分寸，同時再確定一下他是喜歡鸚鵡聲還是喜歡響的聲音。”

　“響的聲音？”晏晏爸爸問道。

　確實......自從確診了之后他們和晏晏相都很小心，說話輕聲細語，走路都躡手躡腳，很弄出任何嘈雜的響。

　他五味雜陳地看向橫木，只見自家兒子正拿著魔方轉個不停，每次轉得到反饋之后都會發出一陣笑聲。

　兩只鸚鵡你一聲我一聲地著，明明只是，卻好像完全能理解人類在做什麼似的，藍的那只甚至還高興地拍打起翅膀來。

　真奇怪。

　但是是好的那種奇怪。

　兒子確診后第一次，他心里涌現出了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