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艘大馬力沖鋒艇上載著一名探險隊員和六名游客, 半小時前他們從遠停泊著的極地抗冰郵上下來,準備踩著南極旅游季的尾進行一些自由觀和攝影。
因為今天天氣很冷,原定同組出行的一對老夫妻干脆留在了郵上, 另外還有一名游客不慎在餐廳崴了腳, 沖鋒艇就沒有坐滿。
帶隊的探險隊員很是為他們到可惜。
誰也沒想到今天運氣會這麼好,沖鋒艇剛剛開到浮冰區外面就到了一大群正在不斷上浮下潛覓食的帝企鵝,這不比拍點呆站在巖石上的小驚險刺激多了。
游客們顯然也頗有同。
從看到帝企鵝開始他們的竊竊私語聲就沒斷過, 各種各樣的拍攝工更是舉得老高, 其中一個游客還因為太激差點把相機甩到海里,好在有安全繩掛在手腕上, 要不然可是損失慘重。
此時此刻探險隊員和游客都不知道今天還有更驚險刺激的事在等著他們。
約莫三分鐘后, 海面上突然出現了一。
離浮冰很近的地方竄出來四只帝企鵝, 有的踩在了碎冰堆上, 有的剛出來就又落回了水中, 撲騰著朝岸邊游去。片刻, 又有十幾只帝企鵝從不同方位浮出水面。
“有東西來了!”探險隊員神一。
他舉著遠鏡盯住混中心, 游客們也在示意之下把相機對準了那片區域, 兩記心跳的功夫,一只帝企鵝從偏離五六米遠的地方竄出水面,非常狼狽地攀在了碎冰堆上。
幾乎和它同時間浮出水面的是一只油水的銀灰海豹,脖子很長,張得像什麼恐怖電影里截出來的畫面, 探頭就朝前方咬去。
“誒——!”
一陣細微的驚呼聲在船上響起。
大家都是生活在文明社會里的人, 看到眼前即將發生的殺戮,看到流出來的和各種臟, 聽到的哀鳴, 在覺得刺激的同時果然還是會有點于心不忍, 但是這并不妨礙他們把狩獵場景忠實地記錄下來。
然而他們料想中的畫面沒有發生。
不知是怎麼做到的,這只帝企鵝用力向前一竄,險而又險地避開了一次攻擊,還把好幾塊碎冰推到了后豹海豹的腦門上。
正當大家都在為生命的頑強慨時,探險隊員忽然了一聲“小心!”,旋即把待在最邊上的一個游客朝后一拉,在船舷上方留出了半米多的間隙。
三件事同時發生了——
被往后拉的大學生游客艱難地在后方穩住了形,順便還破了背包里的零食包裝袋,“噼啪”響了一聲;
離他最近的兩名乘客因為聽到聲下意識地后仰抱頭躲閃,其中一個忘了自己還抓著手機,“咣當”一下把手機敲在了腦門上;
一只帝企鵝飛到了橡皮艇里。
一只帝企鵝,從海水里炮/彈般發起來,輕而易舉地翻過了船舷邊緣,直勾勾地沖進了人群中的空隙,鰭翅張得像船槳,肚皮和艇接,彈了一下,彈了兩下,彈了三下,然后恬不知恥、堂而皇之地站了起來。
探險隊員目瞪口呆。
有那麼五秒鐘,整個沖鋒艇都陷了寂靜。
人們不是沒讀過企鵝或者海豹上船躲避天敵的新聞,隨著海觀業的興旺發達,這種事發生得越來越多、越來越頻繁,可是視頻里都是阿德利企鵝、帽帶企鵝、布亞企鵝......而跳上這艘船的卻是只帝企鵝。
說實話,不知道的還以為沖鋒艇中了魚/雷。
這種詭異的念頭大約出現了十幾秒鐘,就被近距離接野生的興過了。
大家都知道在南極沒有許可不能主接野生,但并沒有規定說當野生主靠近人類時必須要驅趕,這只帝企鵝為了躲避危險跳上了賊船,自然難逃被圍觀一通的命運。
就跟按了暫停的影片重新播放一樣,從探險隊員到游客都在采取行為,為了避免嚇到對方,他們沒有發出聲音,也沒有做活幅度大的作,但每個人都在不自覺地向前傾斜,試圖把這只企鵝看得更仔細一點,拍得更清晰一點。
人人都在看企鵝,企鵝卻沒在看他們。
這只帝企鵝從跳上船的第一時間起就走到了船舷邊上,眼睛一錯不錯地盯著不遠的碎冰堆,鰭翅也不,尾也不,看起來非常焦慮。
“那個是家人嗎?”有游客小聲問,“帝企鵝也有小團嗎?我還以為它們都是搭伙過日子的塑料同伴。”
“可能是害怕了。”另一個游客說。
他們想想都覺得很有道理。
船上的帝企鵝剛剛才逃離豹口,站在堅實的地面上自己覺得安全了,回頭看看混中心的狀況也不是沒可能,說不定它是在為豹海豹的向而憂心忡忡,這麼盯著只是在警惕對方扭頭往這游。
不過這也把他們的視線重新帶回了碎冰堆上。
那里的追逐還在繼續,一個跑一個追,浮冰不牢固,企鵝跑到有的地方時會因為碎冰排開忽然陷下去,跑到有的地方時卻會得到堅實的支撐,讓追擊在后的豹海豹被阻攔幾秒鐘,它掙扎得很用力,不管況再危急都沒有放棄。
在某個時間節點上,豹海豹沒有再度鉆出水面。
當人們都以為它已經放棄了追逐的時候,這只帝企鵝卻沒有停下腳步,而是繼續朝著既定方向撲騰,很快就再次來到碎冰堆邊緣、距離游客較近的一端,毫不猶豫地扎下了水。
“它在干嘛?!”有游客忍不住道。
為什麼要下水啊?
豹海豹都走了,干脆待在碎冰堆上不好嗎?
萬一往水下跑反而把自己送到敵人里要怎麼辦,水里可是一點阻擋都沒有,企鵝的游泳速度也跟海豹的游泳速度沒法比,這......這不是自尋死路嗎?
這下大家都有點著急了。
坐在右側的游客忍不住靠向船舷,還是探險隊員喊了一聲才把他們喊回來,省得船只失去平衡,游客們坐直了,那只帝企鵝卻還靠著,半個都危險地在了船舷上方。
“那里!”忽然有人指向一個方位。
大約在離最后一次出水點不到一米的地方,豹海豹蠻力突破了碎冰堆,直接把整個腦袋在了水面上,推土機般推著碎冰朝前游。這里大概是冰層最薄的地方,一路往前暢通無阻。
不過它只游了非常短的一段距離,就因為發現獵并沒有在冰面上出現再次潛水中,這一次完全失去了蹤跡。
沒有。
海面上什麼都沒有。
沒有帝企鵝的蹤影,也沒有豹海豹的蹤影。
又過了十幾秒鐘,豹海豹再次在碎冰堆里出現,這一次它直接出現在離另一只帝企鵝不到半米遠的地方,張開盆大口咬住了它的腳爪,然后一松口,脖子一抖,重新咬住了它的下半個,用力地把它往海里拖拽。
豹海豹更換了目標。
但是人們沒有完全放下心來,因為在不遠又出現了第二起,顯然并不只有一個掠食者看上了這片聚集了大量獵的獵場。
比起從未謀面的帝企鵝,大家都更關心剛才已經看了許久的那只個,因為觀察到了它掙扎的過程,似乎像把彼此的命運聯系在了一起,不確認到安危無論如何都沒法好好地回轉。
“不會被別的海豹阻擊了吧?”其中一名游客擔憂地問,“我總覺船底下的水下有好多危險的東西......這里到底有多企鵝多海豹啊!”
話音剛落,他就看到船上的帝企鵝往后一退。
下意識地,靠船舷近的游客們再一次后仰,做出了跟剛才一模一樣的躲避作,只不過這次大家顯得有經驗多了,不僅沒人被手機砸到,還有人在船舷最邊緣的地方觀,正好給沒撞過足夠高度、卡在船舷三分之二的帝企鵝搭了把手。
眾游客:“......”
探險隊員:“......”
不是——你們帝企鵝還有組隊瓷的嗎?
所以剛才往水下走是在攢沖刺距離準備直接躍出水面躍到在場最安全的地方來嗎?
本來沖鋒舟上有三個空位,現在兩個站著帝企鵝,其中一只正在著急地嘎嘎,另一只渾發抖,尾邊上還沾著紅跡,太過巧合,以至于五分鐘后人們還在頻頻往水面看,生怕會有第三只企鵝竄上來避難。
一直到海面上的靜平息下去,他們才把注意力完整地放到這兩只神奇企鵝上。
兩只逃過一劫的帝企鵝正非常自覺地站在空位上,旁若無人地把在一起,雙方都有點打抖,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剛剛經歷過生死。
因為在同一條船上,靠得最近的游客和它們之間的距離事實上只有不到一臂長,這可能是他們這輩子唯一一次和帝企鵝靠得這麼近的時候,將來多半也沒有第二次機會。
好像還嫌他們不夠激一樣,先上來的那只帝企鵝又朝人群走了一點,直到和最前面的游客面對面站著,大眼瞪小眼瞪了一會兒——
這名游客險些激得暈了過去。
后上來的帝企鵝此時發出了一聲短促的鳴,它走到另一名游客邊上,頂著眾人半是酸溜溜半是期待的目,好奇地歪著腦袋去打量他的手機,在這個姿勢下,雙方得很近,非常近,近到能覺到彼此的溫和心跳——
這名游客真的暈了過去。
半小時后他蘇醒過來,用郵上非常貴的網絡給自己買了一張彩/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