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荼荼:“好。”
角慢慢翹起來了。
地底下鋪了煙道,怕著涼,今夜特地給生了爐子,溫度正合宜,穿著子踩在上邊都不冷。唐荼荼貓著腰,輕手輕腳地走過去,防著自己的影子投到窗上。
走到近前時,啪得拉開窗戶,好整以暇看著他。
他像是剛沐浴完,發梢還是的,就穿著一件薄寢,從頭發上流下來的水從肩膀到半腰,出層次分明的理廓來。
唐荼荼慢慢眨了眨眼,迅速把二殿下從頭到腳睄了一遍,才“非禮勿視”地挪了挪眼。
“殿下半夜不睡覺,就為跟我說這個?您這不是凈閑心嘛,您府上這麼多人,還能照看不住我一個大活人?”
晏昰:“……”
把前腳他的話原封不還回來,用的還是敬語,嘲諷力暴漲。
正院幾個哨點的影衛都見了鬼似的,默默仰天月。
唐荼荼又不敢真嘲笑他:“殿下有話好好說,別吼我,我又不敢跟你比嗓門大。大晚上游個湖,又被人抓,又被人打,我也很憋屈的。”
晏昰沉沉吐一口氣,率先敗下陣來。
“你上裝著我的私印,只要不是在皇宮里放肆,我保你整個京城都能橫著走,區區幾十小兵,值當你跳河躲藏?——此為你第一錯。”
唐荼荼鼻子:“……我這不是遵紀守法慣了麼,一時沒轉過彎來。第二第三錯呢?”
晏昰:“你二人深夜出門,錦夜行,做的還是倒買倒賣的勾當,不招鬼祟招什麼?”
唐荼荼:“有道理。”
半晌,他沒能組織第三來,只好換了話頭:“那位傅公子沒帶進府中,留他在城南一家醫館了,留了人照看。你回頭編個說辭,跟你娘那兒糊弄過去。”
唐荼荼心說:確實,要是帶九兩哥來這兒,麻煩更多。
眼里帶了點笑——蕓香說得果然是對的,晏昰揣度著,慢吞吞又來一句:“回頭給你撥個師傅,教你練練拳腳功夫,你骨比江凜要好,別浪費了這一力氣。”
唐荼荼抿著,一個勁兒地笑:“嗯嗯嗯。”
半晌,他再憋不出一句了,舊話重說:“廚房留著人,你半夜……”
隔窗站著的倭瓜腦袋,好像慢慢變得靈起來了,顧盼生輝笑起來,眼里似盛了兩汪星子,還朝他出了一手指。
的、細白的、微微蜷曲著的,指著他口的手指。
如仙人憑虛一點,化石金,滿人間的花一齊齊盛開,屋里一燈如豆,眨眼間五彩澄明。
晏昰一時不知該作何反應,鬼使神差地出食指,指尖與了。
四房頂上的幾名影衛半晌沒聽著聲兒,又著脖子下來,瞧主子和唐姑娘二人隔窗站著,食指對著食指,搭了個平展展的指頭橋。
——像對上了什麼接頭暗號……
唐荼荼言又止,終究沒止住:“……殿下。”
他仍沉峻著一張臉,“嗯”了聲。
“你澡是不是洗了半截,沒洗完?”唐荼荼回指頭,往上一揚,指指他腦袋:“……你頭上還有白沫沫沒沖干凈呢。”
唐荼荼咳了聲,滿腦子尋思說點什麼能緩解尷尬,一時瓢了:“……用的什麼洗發膏?起泡好的。”
晏昰目更沉,深深換了一趟氣,膛鼓實的弧度,撐起寬松的寢袍來,端著皇子的風儀轉走了。
只留下一個冷峻的背影,還有了寢的半個背。
唐荼荼噗一聲笑起來,看著那道影出了院子,才掩住窗爬回床上。
雙腳朝天咯噔噔踢了會兒,睡意全飛了,掌心按在口上,了自己的心跳。
……怪撥人的。
作者有話要說:扶畫鷁,躍花驄。涌金門外小橋東。行行又笙歌里,人在珠簾第幾重——《鷓鴣天·日日青樓醉夢中》宋 張孝祥
這里稍改了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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