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怕聽見?”
“怕什麼,反正我覺得陳夢瑤今年也就那樣了,讓盛夏閃瞎的狗眼。”
“話說陳夢瑤的校花到底是誰封的啊?”
“不知道啊,不都這麼說。”
“藝生吧,經常臉,本來就招眼啊?”
“和張澍盧囿澤傳八卦也是的流量碼吧?”
“誰知道。”
盛夏有一種置八卦漩渦中心的窒息。
說話也不是,不說也不是,就這麼聽大伙踩著別人夸,總覺得不自在。
最后還是上課鈴拯救了,眾人散去,盛夏面疲憊。還不知道要怎麼對王蓮華提這件事,母上定要嫌耽誤學習時間。
很愁。
正準備投學習,卻忽然聽到斜后方的盧囿澤,“盛夏。”
回頭:“嗯?”
盧囿澤說:“你是不是住在翡翠瀾庭?”
盛夏:“是呀。”
“我中午好像看到你了,”盧囿澤說,“你騎一輛白電車?”
盛夏點頭,“嗯。”
“那就是你了,沒想到我們是鄰居,你是住在b區?”
盛夏說:“嗯,這麼巧呀?”
盧囿澤笑起來,“我在a區,經過b區路口看見你,你不會是初中就住那了吧?”
“是啊。”
“我也是,居然都沒到過。”
畢竟是八中的學區房,鄰居也正常。
而b區是洋房,a區是別墅,兩個區雖然只有一墻之隔,但門廳和車庫口在不同的兩條街上,住幾年都不到也正常。
“神奇。”盛夏說。
盧囿澤也點點頭,“離家這麼近,怎麼還辦午托?”
盛夏說:“家里沒有做飯的。”
“這樣。”
閑聊就這樣結束了。
盛夏沒想到,到了第二天,話題又接上了,盧囿澤問:“盛夏,你爸爸是盛明麼?”
盛夏一愣,沒及時回答。
盧囿澤有點不好意思,“我覺得很巧,昨晚回家就提了一,我爸居然知道你,你名字比較特別,我爸你爸有些,說之前你們家買房的時候,我爸給打了些折扣。”
“這樣啊?”盛夏不擅長聊此類話題,家里的事向來不過問,也不清楚。
這麼說,盧囿澤的爸爸就是翡翠瀾庭的開發商麼?
他們家給家打了折,應該說聲謝謝?
話題奇怪的,盛夏選擇沉默是金。
“你住這麼近為什麼晚修只上兩節就回家了?”盧囿澤問。
盛夏老實回答:“怕黑。”其實有路燈,不黑,只是夜里人車稀,太靜了。
“我都是第三節下課才走,你怕黑的話可以和我一路。”
“是嗎?”盛夏有些喜出外,一直想多上一節晚修。
盧囿澤點點頭:“反正我一個人回去也無聊,不過我騎自行車,沒有你的電車那麼快。”
盛夏說:“我騎車也不快的。”
“好,那以后就一路回。”
“嗯!”盛夏應道,“那我晚上回去和我媽媽說一聲。”
這樣是不是舉牌的事也會比較好開口?
-
晚上盛夏回到家,卻聽見王蓮華在和吳秋璇的班主任聊電話,不好打擾,只好作罷。
這麼一拖延又拖到了周末。
周日中午盛夏回家吃午飯,見吳秋璇也在家,飯桌上氣氛不算好,盛夏也沒多問,猶豫許久,還是先對王蓮華提起要上滿三節晚修的事。
王蓮華自然是贊,只是仍舊有些顧慮,旁敲側擊問:“和你一塊回來的那位男生,只是同學嗎?”
“嗯。”
“真的?”
盛夏抬眼,“嗯,盧囿澤,不知道媽媽還記不記得,初中時候的同學。”
王蓮華“啊”一聲,“記得,家長會總是他發言,績很好,也很有禮貌的孩子,他爸爸是君瀾集團的董事,和你爸有點。”
盛夏點頭:“嗯,是他。”
王蓮華對學習好的學生自帶濾鏡,盛夏是知道的。
“他們家確實就在隔壁,”王蓮華囑咐道,“也別走太近了,高三了,一切以學習為重。”
“我知道,媽媽。”
“你是最讓我省心的,你說知道,就一定是明白了,”王蓮華嘆了口氣,“不像有些人,愁死人。”
吳秋璇摔了碗,“要罵您就直接罵,不用這麼拐彎抹角的!”
“你還有理了是吧,你看看你哪里像個姑娘家,小小年紀學人家打什麼架?你再看看你,染的什麼頭發,戴的什麼藍眼珠子,你是國人嗎?耳朵上鉆的什麼東西,幾個你自己數數!”王蓮華的氣本就沒消,這下火冒三丈。
因為盛明的份,不能超額生育,所以吳秋璇和鄭冬檸都不在盛家的戶口下。
吳秋璇的戶口記在盛明一個好友名下,那人姓吳,戶籍在東洲市,吳秋璇從法律意義上來說是那人的孩子,所以得去東洲念初三,在那邊參加中考。
開學前小姑娘還滿懷期待,以為擺嘮叨的生活多麼好,結果去一周就開始鬧脾氣,和舍友不來,開始打架,最近還染了頭發,打了耳,王蓮華周五被家長,順便去把接回來,下午還得送回去。
吳秋璇蹭地一下坐起,“反正我不想去東洲讀了,都是爸的孩子,憑什麼我就要去東洲上學,憑什麼姐就能上南大附中?別以為我不知道,績很好嗎?也只能考上二中!還不是爸把弄進去的!為什麼到我這就這樣?憑什麼!”
“你別胡說,”王蓮華敲的碗邊,“你姐是中考失利去的二中,后來績好了才可以去附中,你這些話最好咽下去,出去說指不定出什麼事!”
吳秋璇“呵呵”一聲,“反正只有盛夏一個人姓盛,我和檸檸算個屁!”
說完就離席而去,把房間門拍得震天響。
盛夏一口飯沒咽下去,含在里味同嚼蠟。
王蓮華沖房間喊:“你就使勁拍,使勁砸,把這房子震塌了你爸估計能來看一眼!”
“不要他看!要這種爸有什麼用!生我的時候他怎麼不把我掐死!”吳秋璇在房間里反駁,聲音撕裂,已經帶了哭腔。
王蓮華不再應了,只是低頭快速著飯,桌上的菜一筷子沒,白米飯一團一團往嗓子眼里塞。
盛夏看見眼角的皺紋淌過眼淚,淚水盡數沒白花花的米飯里,又一同被往肚子里咽。
冬檸嚇壞了,捧著碗眼地看著盛夏。
盛夏嗓子眼里像堵著一面氣墻,無形卻迫人,使勁咽了咽口水,了鄭冬檸的腦袋,“檸檸乖,把飯吃完。”
“姐姐。”鄭冬檸忽然出聲。
盛夏努力抑的緒在這一瞬間幾乎破防。鄭冬檸有自閉癥,盛夏已經許久沒聽姐姐了。不知道是不是眼前的場景刺激到了冬檸,小孩肯定是害怕的。
盛夏小妹的臉蛋,“怎麼了?”
鄭冬檸只是眨著眼睛看著。
飯后王蓮華坐在沙發上看電視,電視機播放著無聊的購節目,顯然,沒在看。
鄭冬檸坐在茶幾邊畫畫,看著像在畫海豚。
一室安靜,看著安詳和諧。殊不知里紛繁復雜,一片混。
盛夏洗好碗筷,敲了敲吳秋璇的門,里面沒有回應,盛夏按了按門把,是松的,門沒鎖。
吳秋璇慣是如此,不過是等著人去哄。
盛夏推門進去,反手輕輕關門。果然見床上蓋著被子的人了。
屋里沒開空調,盛夏到床頭找到遙控開了冷風,才坐到床邊,輕輕掀開被子的一角,被子被人從里邊拿住,掀不開。
盛夏溫言:“阿璇,是我。”
還是不。
“你不熱嗎?”
被子松了一點,盛夏拉開,被子下出一雙通紅的眼睛。
“姐,對不起……”吳秋璇說著,又開始哽咽。
盛夏嗓子眼堵得有些說不出話,搖搖頭,緩了緩,才找回自己的聲音,“阿璇,媽媽也是迫不得已,也很難。”
這個家里,沒有人比王蓮華更難過的了。
遠嫁,下嫁,婆婆重男輕,冒著政治份的風險連生三胎,卻都是孩,丈夫青云直上,娘家家道中落,連對抗的資本都失去了。
融不進的夫家,回不去的娘家,一堂破敗的婚姻,三個未年的兒……
曾經芒萬丈的人,如今連哭都是奢侈。日子多難捱,或許只有自己才能知道,別人,即使是盛夏,也沒法完全同。
王蓮華拿不住吳秋璇的一個很重要的原因,就是吳秋璇的脾氣和年輕時一模一樣,任張揚,不依不饒。總是罵吳秋璇,又總是從吳秋璇上窺探和懷念過去的自己。
吳秋璇一邊哭一邊點頭,“我知道,我都知道,可是我忍不住,對不起,姐我不是故意的……”
“那一會兒睡一覺,起來和媽媽道個歉吧?”盛夏察覺妹妹仍遲疑,轉移話題說,“你的耳釘很漂亮。”
吳秋璇耳垂,一邊泣一邊問:“真的嗎?”
“真的啊,”盛夏抓過妹妹的手,“阿璇,你知道嗎,我經常會羨慕你,羨慕你有自己的想法,有自己的計劃,你是屬于你自己的,你有自己的模樣,將來也會有屬于自己的生活,因為你不姓盛……”
“姐,我不明白……”
“你會明白的,”盛夏出一個笑容,“我聽說,東洲很繁華,很時尚,其實阿璇很適合東洲,如果考那里的高中,大學,在那里工作也很不錯啊?反正也近的,周末都可以回來。”
“可我一個人都不認識……”
盛夏說:“人總是要認識新的人,能認識很多不一樣的人,也是一種幸運啊,你才14歲,就不止見過一個城市的風景,不止領略一個地方的風土人,多酷啊?”
“好像也是。”
“為什麼打架啊,他們欺負你?”
“沒有,有個的很狂,是我豆對家的,詛咒我豆塌房。”
“這麼氣人?”盛夏同仇敵愾,“那你詛咒豆稅稅睡進局子!”
“哇,這可嚴重多了。”
“可不嗎,用不著打架,氣死。”
“氣死!”
兩姐妹躺在一張床上聊著,直到慢慢睡著。
盛夏的生鐘很準,一過午休時間就醒了,躡手躡腳出房間門,王蓮華已經不在客廳,應該是送檸檸去心理醫生那里了。
盛夏回到自己屋里寫卷子,卻怎麼也無法專心,想了想,收拾書包去學校。
走之前打了個電話給王蓮華,告訴阿璇已經沒事了,傍晚送去東洲就行。
王蓮華嘆了口氣,“好孩子,難為你了。”
“媽媽,你說什麼呢?”
“那你晚上怎麼吃?”王蓮華問,“我去東洲來回也得三四個小時,趕不上了。”
周日午托不包飯。
“沒事,學校周邊有很多餐廳。”
“那你挑衛生的吃。”
“好。”
下午三點的太白燦燦的,曬得燙背,盛夏騎著車,卻并沒有直接去學校,繞著這一片區漫無目的地開著。
熱風灼面,能把思緒吹散,也能把眼淚蒸干。
可眼淚越來越洶涌,視野開始朦朧的時候,盛夏在樹蔭下一個急剎,忽然趴在車頭哭出聲來。
眼淚的王國太神了。
它只是一滴水罷了,里邊藏著的各式由卻足以將人瞬間吞沒。
所以總是把眼淚藏起來,在沒有人的地方延遲釋放。
因為不能讓所有人同時被淹沒。
于是總是一個人哭。
作者有話要說:不等于弱,溫是一種力量。
對這世界的失,不一定都表現為渾的刺。
相反,可能會是順的。
小心翼翼,瑟瑟發抖,只是因為潛意識里的自我保護。
“眼淚的王國太神了”——《小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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