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進案件分析模式，瑤就完全停不下來, 像塊海綿一樣瘋狂吸取著錢恒上的水分, 直到把所有線索理清，才發現都已經和錢恒不知不覺討論了兩個小時。

　整整兩個小時！

　就算是錢恒那些幾個億標的額的客戶, 恐怕也沒有這個待遇！

　一時之間, 瑤得都快雙眼潤了。

　因為剛才專心討論案, 瑤和錢恒都沒在意甜品，此刻一看, 才發現不知什麼時候起, 已經被薛明都吃完了。

　錢恒喝了口水, 然后看了眼桌上已經空了的甜品托：“我一個也沒吃到。”

　瑤卻笑了, 雖然只有和錢恒兩個人，但還是特意低了聲音，的：“我給你留啦！”

　說完，就像個兔子似的蹦跳著轉去了廚房, 再出來時, 手里變戲法似的拿著一小盤烘焙蛋糕。

　“我剛剛, 怕你和我講案例來不及吃, 所以預留了你的份。”瑤獻寶似的把甜品捧到了錢恒面前，語氣十分邀功，“這個是布朗尼, 是我的拿手甜品；這個芝士蛋糕做起來很花時間，要提前在冰箱冰一晚的，但是芝士口很濃郁；這個水果塔我只做了幾塊, 因為比較小，剛才都沒拿出來給薛明吃。”說到這里，瑤抬起頭，對錢恒展演一笑，“特意留給老板你啦。”

　瑤這個笑心無旁騖，然而被亮晶晶的眼睛這麼盯著，又聽到這句特意留給自己的話語，錢恒那種心率失調的覺又來了。

　心悸、慌、無措。那個瞬間，他的緒仿佛不再自己控制，而是為瑤的一顰一笑而律。

　“上次做的布朗尼你說太甜了不喜歡，所以這次我用的黑巧，配方里糖也減半了。”瑤卻一無所知，還著錢恒笑，“老板，你試試看，這次的你應該會喜歡，特意按照你的口味來的。”

　該死。

　錢恒幾乎想要失態地捂住口，好不容易剛緩和一點的心悸又一次開始了。

　而事到這個地步，連他也無法再自欺欺人了，從來不是心臟出了問題，而是自己到了蠱。

　錢恒幾乎是惡狠狠地瞪著瑤，他的腦袋里混一片。

　肯定是因為瑤天在自己面前蹦跶，還老是對自己有非分之想，竟然還大膽送了自己那種禮，現在竟然還用這麼赤-的目盯著自己。

　自己變這樣，絕對是瑤的錯。

　但既然瑤這麼苦著自己，錢恒覺得，也可憐的，如果很有誠意，和試試也不是不可以。

　他吃了一塊布朗尼冷靜了一下，然后清了清嗓子，決定給瑤一點提示：“我現在覺得，其實辦公室，也不一定就會影響工作效率。”

　瑤抬頭，對這個突如其來的話題很是意外：“恩？”

　只見錢恒飛快地掃了一眼，然后又同樣飛快地轉開了視線：“我好好考慮了一下，覺得這種事，涉及個人自由，不能因為是一個所的就一刀切止，只要把握好度，克己守禮，也不是不可以。”

　雖然瑤聽得莫名其妙，但一想錢恒這口徑一開，那王璐和李明磊就可以正大明在一起了，倒也不錯。

　附和道：“是呀，不影響工作就行了，大家都是有分寸的人。”

　“恩。”

　錢恒就這麼點了點頭，然后沒再說話，只是看著瑤。

　瑤被他盯得有些莫名其妙，然而對于辦公室這個話題，覺得自己也沒什麼好說的了，因為不準錢恒是什麼意思，機智地選擇了安靜的閉。

　兩個人之間一時便彌漫著沉默。

　瑤已經沒什麼可說的了，錢恒卻似乎在等著瑤說什麼似的，仍舊一直盯著瑤。他的眼神從一開始的云淡風輕，到后面略微帶了點疑不解，然后變得有些焦躁和坐立難安，最后變了惡狠狠的瞪視。

　“瑤，你沒什麼要說的了嗎？”

　瑤：？？？

　看了眼錢恒，試探道：“我應該說什麼嗎？”

　錢恒的臉有些難看，他像是憋著氣一般一字一頓道：“上次送完生日禮以后，你難道沒有別的要說的了嗎？”

　瑤不明所以：“沒有啊。”

　“……”

　不知道是不是瑤錯覺，總覺得自己說完以后，錢恒的臉好像更黑了一點。

　想了想，莫非送了禮還要負責跟進老板對禮的反饋？以此在明年老板生日的時候能送出更合心意的禮？

　“老板，禮你喜歡嗎？”

　“剛收到的時候不太喜歡。”錢恒矜持地抿了抿，“現在覺得畢竟是你的一片心意。雖然有點太夸張了，但是我能到你的心。我會考慮一下的。”

　瑤有點張，禮竟然不合心意？要考慮什麼？給不給自己加薪嗎？

　趕道：“那老板你喜歡什麼樣的禮？”

　錢恒咳了咳，眼神看向遠：“含蓄低調斂一點的吧。”

　“好的好的。”

　瑤想，反正離明年的生日還有一年，一年后再思考什麼是低調斂又含蓄的禮吧。

　*****

　案例討論完了，瑤自然不敢多耽誤一分鐘折合人民幣166.666無窮的錢恒，心地幫錢恒打包好了個別還沒吃的甜點，然后便善解人意地道：“老板，已經浪費你一晚上時間了，你這日理萬機的，恐怕回去還有工作要理，你有事就走吧。對了，這些甜點你帶著，晚上熬夜加班時候可以吃。”

　錢恒神復雜地看了瑤一眼，然后他撇開頭：“我今晚沒有什麼要加班的。”

　“哦哦！那真是難得啊！你一定想趕回去洗澡睡覺休息休息了！”瑤不好意思道，“都怪我拉著你討論太久了。”

　錢恒咳了咳，在曖昧的燈下側臉上竟然仿佛有些微紅：“也沒有討論太久，如果你還想討論，也不是不可以。”

　“沒了！”瑤激道，“現在都梳理通了！等把您送走，我就準備去見李夢婷，和通下新的辦案思路，再核對一下房產上的一些信息。”

　“……”

　錢恒頓了頓，才狀若自然道：“要我送你嗎？沒準順路。”

　“不順路哎，你的別墅和李夢婷現在住的地方，完全就是相反的兩個方向。”

　錢恒頓了頓，然后轉開視線，鎮定道：“哦，我不回自己的別墅。”他咳了咳，“我今晚要回我爸媽那里一趟，他們那正好和我別墅相反方向，所以和李夢婷的地方應該順路。”

　瑤求之不得，趕說了賓館的地址。

　******

　晚上路空，兩人很快就到了賓館。

　而本來要告辭的錢恒沒開走，他停好車，跟著瑤一起下了車。

　“老板？”

　錢恒自然道：“哦，我爸媽剛才給我發短信，說晚上有聚餐，還沒回去，我沒帶家里鑰匙，反正回去了也是在門口等，不如和你一起去，正好監督你對客戶的通有沒有盡職和逾越，作為年終考核打分的參考。”

　瑤點了點頭，案子當前，也沒多想，徑自帶著錢恒一起上了樓，在進門前，讓錢恒在外面稍等，自己先進門告知李夢婷錢恒也一同拜訪，經過的同意，才將錢恒一起迎了進來。

　李夢婷是自己的同學和朋友，但此時此刻，是自己的客戶，一位懷孕的緒隨時敏的客戶。這種時候，如果未經得的首肯，就是錢恒，瑤也不應該不打招呼就隨意帶進去與會面。

　瑤進屋后也沒浪費時間，把今晚和錢恒討論的結果都一一告知了李夢婷。包括可能面臨的境。

　雖然很難接，但很多事并不以自己的意志為改變。

　李夢婷果然十分不能接：“為什麼會這樣？雖然沒領結婚證，但住在一起還有了孩子，為什麼法律就不對這種況進行保護？”的語氣充滿了失和憤怒，“真諷刺啊，我自己還是法學院畢業的，遇到這種明顯被不公平對待的況，卻本沒法為自己維權。”

　“別說我這種同居的，就是那些婚出軌的，出軌也不為離婚時一定可以讓出軌方分財產的原因，完全看法的酌和自由裁量。”李夢婷面灰敗，“瑤瑤，這種法律，本不完善，本不能切實保護到兩關系中弱勢的的權利，你看，面對這種況，我一個法學生沒辦法，你一個職業律師也沒辦法，那我們學法律的意義在哪里？連自己也保護不好？”

　瑤噎了噎，一時之間，也不知道怎麼回答。

　“你的四年法學教育真是白學了。”

　就在瑤糾結之時，錢恒冷冷的聲音響了起來。

　李夢婷愣了愣，看向這個傳說中的“業界毒瘤”。

　錢恒還是一如既往的冷淡，他只淡淡地掃了一眼李夢婷：“法律只幫助警醒之人，而不幫助憊懶之人。這種法律格言你難道沒聽過？”

　“很多人，因為不懂法，或者雖然懂一點法，但沒有意識到法律的重要，在理生活和工作中糾紛的時候，不能從法律的思維和角度去規劃自己的行。最終在訴訟面前，發現自己本沒能做出法律上有利自己的行為，或者沒能保護好證據，也不知道請律師或者沒能力請律師，最終只能面臨敗訴甚至遭到法律制裁的結局。”

　錢恒的聲音冷靜也沒什麼人味，然而一字一言，都直擊李夢婷的心：“這些人因為出的限制，本沒有機會接到法學教育，不懂法也意識不到法律。雖然源上不是他們自的錯誤，但不能以此就逃避法律的約束力和制裁。文法有滯后，不可能完善到完全與時俱進，但文法白紙黑字的存在著，就算不夠完善，也是有強制力的社會規則，這套規則不論你認可不認可，都客觀存在。你是一個過大學教育的人，去攻擊或者不認可法律，除了能發泄點緒外，對你的現實生活有什麼用？你不認可，這條法律就不存在？就對你不適用？還是你不認可，你馬上就能改變它？”

　“我真的難以想象你不僅過大學教育，還過四年法學教育。你學法律最大的意義，不應該是警醒地意識到法律的存在，學習它掌握它，讓它為自己所用，在糾紛還沒發生之前就去做足事前救濟，冷靜地把控好未來的風險，保護好自己嗎？”

　李夢婷愣住了。

　錢恒了眉心，很頭痛的樣子：“法學生區別于別人的最大優勢，應該是事前就能利用法律規避風險，而不是等出了事才想著補救，發現沒法補救開始痛罵法律的不合理。”

　錢恒的話雖然不近人，然而說的一點沒錯。

　李夢婷的臉上出了愧而難堪的表：“我……我法律學的也不是太好，司法考試還沒過……”

　已經說到這個份上了，也算是承認了自己的問題，一般人也就到此為止了，但錢恒顯然不是一般人……

　“不是法律學的差的問題，是你本沒從普通人的思維轉變到法律人的思維來。就憑著本能渾渾噩噩過日子，安于現狀，得過且過，隨波逐流，經濟不獨立，本不警覺未來的風險，也懶于去思考怎麼用法律規避風險保護自己。”

　李夢婷一個孕婦，被說的都快哭了，結果錢恒還不不慢地給補了一刀：“所以現在不是瑤，也不是我，是你在面臨這種困境。”

　李夢婷終于哇的一聲哭了出來，然而竟然毫沒記恨錢恒給了那麼多刀，只是哽咽道：“錢律師，謝謝您的提點，您一直是業界……業界戰無不勝的傳說，想問問，這個案子，如果您指點一下，是不是我能拿到房子？”

　不說李夢婷，就是瑤也充滿期待地看著錢恒，錢恒這麼高貴冷艷地批判了李夢婷十分鐘，想來應該批判過后，有什麼致勝絕招準備先抑后揚吧？

　結果錢恒一臉理所當然地挑了挑眉：“我又不是神仙，你前期這盤棋下這樣，我本沒有可以補救的空間。”

　“……”

　“就看你的對手，這盤棋會不會后面自陣腳，下出大的敗筆來了。”

　*****

　因為錢恒這一番打擊，瑤不得不又花了十分鐘安好了李夢婷，才最終離開。

　今晚的錢恒有一點奇怪。

　平時的他，就算面對標的額幾個億十幾個億的客戶，也都是有事上奏無事退朝，多說一個字恨不得都要收費，結果今天面對李夢婷這個標的額小到他本看不上的案子，錢恒竟然說了這麼多。

　尤其說的這些話，就目前案子的況來看，也并不能扭轉什麼。

　“老板，你下次見到李夢婷可別再打擊了，好歹是個孕婦……”

　結果錢恒冷哼了一聲，不以為意：“就因為是個孕婦，才更應該直面殘酷的現實，未來一個帶著龍胎的單親媽媽，也沒什麼以往優秀的職場經驗和履歷，你覺得的生活會比現在更容易？作為一個母親，必須比現在更堅強。這點打擊都吃不消？那還生什麼孩子，做什麼單親媽媽？”

　瑤抓了抓頭：“那可以換種方式說嘛。”

　錢恒專心開車，沒說話。

　直到賓利拐過一個彎，瑤才再一次聽到了他的聲音。

　“因為是你朋友才說。”

　瑤心里一滯。

　“否則你以為我會浪費我的時間？”

　錢恒的聲音冷淡，然而瑤卻覺得自己從中聽到了溫度，掩笑起來。

　“你別想多。就單純當做對你今晚晚餐的謝禮。”錢恒卻不自然起來，他說完，又抿了。

　……

　而并沒有隔多久，瑤又聽到了他的聲音——

　“按照我的費率，剛才說了最起碼一刻鐘，其余還坐鎮陪同你見客戶半小時，路上接送還花了半小時，就算路程花費折半，正常還應該收費一萬。”

　錢恒的語氣是不經意的云淡風輕，他用余瞥了一眼副駕座位上的瑤，語氣里充滿了意有所指：“禮尚往來，你的晚飯和甜點，我可不像有些人，竟然以為打掃下衛生就可以抵消。我專業保潔來全屋清潔一整天，也才一千多塊錢。呵。你今晚這桌海鮮，加上你的人工，還不止一千。”

　“……”

　如果說之前瑤還有些反應不過來，那到這一刻，算是全明白了。

　錢恒大概是怕真要沉迷無心工作，因此拼命暗示薛明的缺點，希瑤能懸崖勒馬。

　對于他的憂慮，瑤覺得必須立刻給打消了。